不過堂堂尤拉大神和拉格朗日大神終歸也只是解決了限制性三體問題。

普通情況的三體問題,就是龐加來最早開始給出了成果。

只是三體問題沒有常規的日地月系統那麼受重視,因為當時人們並不認為會真實存在三體系統。

龐加來對此最大的貢獻其實也有點像上文提到解決五次方程求根的加羅瓦。

加羅瓦用一整套複雜且先進的群論其實就證明了一件事:五次方程不能用常規方法求根。

龐加來也是用了一套複雜的微分方程理論證明了一件事:三體問題沒有解。

嚴格用數學表述應該是沒有確定的解析解,但是可以有特定解,這是微分方程的普遍特點。

看似結果有點扯,整了半天,兩個困擾了人類幾百年的問題,搞到最後就是沒有結果!

其實這種事在數學史上很常見,關鍵是人家在證明它沒有解的過程中,發現了許多不得了的新數學理論。

後來的費馬大定理也是一個道理,雖然費馬很討厭得寫下了那句“這裡空白太小,我寫不下證明過程”,但是後來的三百年間為了證明這個定理,誕生了非常多新的數學方法。

甚至有人說費馬大定理在被證明後,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也就此死掉了。

總之,現在的三體問題懸賞徵稿就簡單多了,李諭只需利用龐加來的微分方程去求解。

這很像當年自己上大學時候的作業。

微分方程他很熟,三體問題由於後來的大火,也很熟。

其實在他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裡,龐加來純用手算就嘗試計算過三體問題的解,不過真的很難。

他也說過:“這些解太亂,以至於我無法畫出來他們的樣子。”

的確啊,計算是個很費功夫的事情,一般數學大神們都是隻給出思路,並不會真的動手去算。

不過既然這次是問題懸賞,如果可以解出來幾個解,自然是最好的。

李諭就可以做到!

因為計算雖然複雜,但是他有計算器!

況且後世人們的的確確已經算出了許多特定解,他也是知道的。

但即便如此,寫這封回信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微分方程的解題難度依然很大,可能很多人對“微分方程”沒有什麼概念,因為大家平時學數學感覺解方程一點都不困難,甚至高考數學裡方程都不是重要的難點。

其實是因為真正的微分方程太難了!

這麼說吧,千禧年七大數學問題中的兩個,就是偏微分方程。

韋神韋東奕,他研究的就是微分方程中的納維-斯托克斯方程,是關於流體力學的。有實力的大老可以移步去看看,我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反正只需要知道偏微分方程的兩點,第一很難,第二沒有一般解法,只能暴力求解。

只是龐加來的時代難以暴力求解,因為手算太不暴力。

李諭可以利用限定條件然後使用計算器算出幾個解,其實就完美回答了懸賞問題。

只不過實在是一點兒轟動性都沒有。

好在瑞典挪威國王懸賞的問題後面多提了一嘴太陽-地球-月亮系統。本來應該只是個附加的問題,不過此問題的結果是非常恐怖的。

因為答桉他知道:太陽系以後肯定會亂!

畢竟三體問題本身的結果就是會非常非常亂。

咳咳!大家也不用擔心哈!

這個亂的時間不好說,幾億年到幾十億年不等,也可能太陽爆炸都不亂。完全不用擔心地球滅亡的時候銀行卡里的錢沒有花光。

李諭同樣可以給定初始條件後籠統地算一下,也不可能太精確,但這個太陽系會亂的結論就足夠震驚世界。

不過後續他要花好長時間來寫點東西。

畢竟以上種種都涉及到了一個比較龐大也比較出名的數學理論:混沌。

敲開混沌理論大門的正是龐加來,只不過龐加來實在不願意計算太多解,所以他雖然已經窺探到了混沌的一角,可惜沒有邁進去。

好在李諭的計算器就具有一定的暴力了,起碼可以節省大量時間。

混沌理論是個不得了的東西。李諭頓時感覺自己這段時間有事做了,不過還是需要先搞定三體問題的幾個特解,然後再考慮其他,短時間也不可能做出來多少成果。

李諭回到宅院,準備明天去多買點稿紙,如果能買到鉛筆和鋼筆就更好。

第二天,李諭逛遍了琉璃廠的文房四寶店,都沒有找到賣西洋文具的,只是在榮寶齋買到一些白紙。

看來以後得給丁韙良提提建議,無論如何也該讓京師大學堂多采買點文具!

以前的自己什麼時候因為文具苦惱過,想想也真是醉了。

沒辦法,他只好再次找到了濮蘭德。

濮蘭德已經回京了,他也想見見李諭,人家可是在歐洲搞出來不少大新聞。

“我說李先生!你可真是太厲害了,我都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形容!你看我寫的《泰晤士報》報道了嗎?”

李諭笑道:“原來是你寫的。”

濮蘭德立刻搖搖頭說:“不全是我,《申報》的史量才對你的新聞格外關照,他的報道多,寫得稿件也更多,有一些我是參照了他的新聞稿。”

額!不看報是真不行了。

李諭說:“以後我也該訂幾份報紙。”

“當然沒問題,我可以直接給你免費訂一份全年的《京津泰晤士報》和《字林西報》!”濮蘭德說,“只要你能為我們親筆寫一份稿件。”

李諭問:“稿件?什麼稿件?”

濮蘭德說:“我們報社要向你約稿。至於稿件內容和主題,沒有太大限制,你隨便寫就是,最好關於歐洲之行,我都想好了名字,‘朝聖的科學之旅“,你看如何?”

李諭並不喜歡這個文章標題,於是說:“我可以寫,不過題目我也會自己擬定。”

“沒問題!只要你能投稿就可。而且我們給與你的稿費會很高,只要你能親筆寫,我們可以給你按照至少一篇100元的稿費標準。”濮蘭德又加了一把火。

“真就隨便寫?”李諭問。

濮蘭德點點頭,“當然,讀者畢竟是普通大眾,並不是讓你去寫什麼科研大作,要不大夥也看不懂。”

“那就好辦了!”

李諭現在是個大紅人,只要是看過報紙的人,現在肯定都記住了他的名字,是一個很有流量的大咖。

說不定以後還能接廣告!

“還有一件事,”李諭問,“你有沒有鉛筆或者鋼筆的購買途徑,我想買一些。”

“鉛筆和鋼筆?”濮蘭德一愣,“當然有,我去直接給你拿一些大使館的,等我一下。”

濮蘭德出了辦公室,沒幾分鐘就回來,他在桌子上放下十幾支鉛筆和兩支鋼筆:“鉛筆是從英國本土帶來的,有一大箱,我給你拿了十幾支,夠你用了。”

然後又拿起那支鋼筆:“這支是新到的派克鋼筆,採用了一項叫做LuckyCurve的幸運曲線技術,是目前最先進的。”

李諭拿起派克鋼筆端詳一下,現在鋼筆並不便宜。

這支派克鋼筆也算是二十世紀初的制筆業代表之作,派克能夠在後來競爭開始非常激烈的鋼筆市場殺出重圍,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該項專利。

千萬不要小看鋼筆和鉛筆,當時大清連它們都沒有能力製造,一直要二三十年後民國時期才能夠自主生產。

而且鉛筆和鋼筆的普通生產工藝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更不要提先進技術。

就拿這支派克鋼筆說,當時的普通鋼筆筆舌沒有墨水緩衝能力,或無法對多餘的墨水吸收保持,所以難以保證書寫時均勻下水,不是斷墨就是突然滴出一大滴。

派克的幸運曲線專利不僅解決了這個問題,還順便解決了當筆帽合上放進口袋時,墨水溢位的問題。

普通的鋼筆當再次被拿出使用時,鋼筆內的空氣會膨脹,導致墨水擠出,滴下弄汙紙張或使用者的手。

派克的改進非常巧妙,把筆舌設計的深入筆桿,然後把筆舌後端部分彎曲並接觸到筆桿內壁或墨囊壁,產生毛細作用,可以讓筆舌上多餘的墨水流回筆內。

雖然在後世這項技術很老套,但的確是清末時期最先進的鋼筆。

李諭對這支派克筆很滿意,然後又貪得無厭地說:“還有沒有墨水?”

濮蘭德立刻從抽屜中拿出兩瓶,“拿去用!”

“多謝記者先生,這些錢你就從後續的稿費中扣除。”

“看你說的!都是送你的!”濮蘭德說,“只要能快點交稿。”

李諭說:“那多不好,中國有句古話,拿人手短。”

濮蘭德笑道:“我知道,大不了我給你漲漲稿費,然後在扣除費用後總歸還會讓你不會少於100銀元。”

李諭也沒必要拒絕,於是說:“好的,我回去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