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明白這些人了,對於他們來說,臉面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事……親愛的,不要擔心,盡在掌握。”

格姆公司的辦公樓就在妮詩所住的酒店對面,位置極好。

此刻,馬克先生站在窗子旁,垂眸看著樓下的渺小螻蟻,撇了撇嘴,直白地表示著不屑。

妮詩微笑著陪在他身旁,說:“這次的事多謝您幫忙,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說著,她微微偏頭,瞥了眼身側的秘書。

男人立即提著一個皮箱過來,在馬克先生身旁開啟,裡邊滿滿當當裝著成捆的鈔票。箱子被塞滿了,很重,他需要用兩隻手託著它。

馬克的藍眼睛裡迸射出精光,肥碩的肚腩愉快地跳躍著。

他揮了揮手,故作清廉地說:“不要做這樣的事,我是為了香江的發展……”

妮詩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笑意不減:“您之前說幫我解決工人問題……”

妮詩無比討厭這些在香江的英佬。

他們就像故事裡的惡龍,傲慢,貪婪,一言不合就噴火。

“唔,當然,監獄的犯人,沒有人比他們更會幹活了。”

馬克說著,拍了拍皮箱裡的錢,短粗的手指在紙幣上流連,手感甚佳。

他點了支菸,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像撫摸愛人一般撫摸著那些錢,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繼續說:“實際上,你省了許多錢。”

妮詩瞥了眼皮箱,微笑點頭:“是的,多虧您幫忙,我……”

正這時,妮詩突然瞥見樓下有了異動。

一個個黑點從街巷裡鑽出來,烏泱泱地湧向辦公樓大門。

他們像聞到蜜糖味道的螞蟻,拼了命地往裡擠。

“怎麼了親愛……哦,我的上帝啊!”

馬克原本想提醒妮詩讚美可以繼續,然而轉頭一瞧,也被樓下的景象驚到了。

妮詩一把推開窗子,樓下的嘈雜立即湧入室內。

“我是建築工人!我要幹活!”

“格姆給的多!跟他們幹!”

“我打咗十年屋嘞!”

人群熙熙攘攘,那聲勢,似乎要把屋頂掀了。

妮詩滿眼驚恐,逃避似的關嚴窗子,轉頭看向馬克,臉上再沒了笑容,聲音也變了:“這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你的盡在掌握?”

馬克也有些慌。

短短几分鐘罷了,樓下彙集了近千號人,還有源源不斷的人湧來。

那些傢伙,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建築工——他們都是小年輕,既不可能有經驗,也不像能吃苦的樣兒。

馬克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似乎這樣可以安全些。

妮詩看他要退,瞪著眼睛說:“主意是你出的、報紙是你安排的,現在這種情況,你必須解決問題!”

正常來說,建築工每天有三十塊工錢已經不少了。

妮詩想過加價,可她喊到了四十五依舊沒人敢來。

如若從巴黎拉建築隊來,平均日薪要到一百塊,妮詩實在捨不得花這麼多的錢。

無奈之下,她只能再次找到了馬克。

馬克笑嘻嘻,主意壞壞滴。

他的主意,既能解了妮詩的燃眉之急,又能給自己添一筆政.績,還能裝滿自己的錢包,簡直不要太完美。

可就是這麼一個完美計劃,竟然出了問題。

為什麼一直要面子的華夏人突然就退了?

為什麼一直找不到影子的工人突然聚集在公司門前?

為什麼他今天要來這兒?

馬克滿腦子問號,沒人能給他解答。

他有些慌,但不多。

很快,他就冷靜下來,笑著朝妮詩揮了揮手:“不要怕,我這就讓警署來人驅散惡意衝擊外資的流氓。”

說著,他就去拿起電話。

妮詩見狀,輕輕舒了口氣。

這個混蛋雖然貪,但他拿錢會辦事。

馬克握著電話聽筒,給了妮詩一個安心的眼神,中氣十足地朝電話那頭的人說:“你現在帶兩隊人來……”

他剛開了個頭,樓下異變又起。

一輛黑色轎車開來,那些擁擠的人潮竟然很體貼地瞬間讓開一條康莊大道,瞬間安靜,目送來人大踏步走進格姆公司大門。

馬克瞧見有車過來,他有些疑惑,一時間止住話頭,看著樓下的景象,琢磨著有沒有可能是楊家聽說了這邊的亂象,跑來鎮壓了。

如果是那樣當然最好,馬克可以省許多事。

他瞧著,礙於視野受阻,並沒有看清全部。

他只看到了那些吵吵鬧鬧的小混混安靜了。

“馬克先生?先生?”

馬克抻著脖子,不耐煩地吼:“等一下!你這頭蠢豬。”

他扒在窗邊,努力想看到全貌。

妮詩的注意力也被樓下的景象吸引了,她情不自禁地開始期待——如果是楊家來人,那可太好了。

這樣她可以省下許多錢。

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妮詩率先聽到,轉回身一瞧,正趕上兩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走進來。

“你們是?”妮詩微微皺眉,餘光瞥見馬克還抻著脖子往窗外擠,她也顧不上太多,伸手拍了兩下馬克的後背,揪著他的外套把他薅了回來,“馬克先生,這是你的朋友嗎?”

“嗯?什麼朋友?”馬克的臉紅彤彤的,回頭看清來人,他的表情瞬間凝固,“我的上帝啊!”

“我們是廉署的。”

來人展示了一下證件,矛頭直指馬克:“馬克·布朗先生,請你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

說著,他又拿出了一份逮捕令。

馬克的嘴角抽動兩下,喃喃低語:“我寧可見到撒旦也不想見到你們。”

他的廢話沒有人聽,廉署的長官直接把他帶走了,妮詩甚至不敢攔一下。

他們來得突然,走得更快,一擊閃電戰,打懵了妮詩。

電話聽筒被電話線墜著,在半空中搖搖晃晃。

若妮詩此時接起電話就會發現,電話那頭的“蠢豬”還在等待。

可她沒有接起電話,也沒注意到馬路對面正有好幾個人看著她。

“四叔,我有個問題,得不到回答我今晚一定睡不著。”

林念禾拿著一卷膠捲,眉頭緊鎖。

沈瑜喝著咖啡,心情甚好地隨口回道:“你問。”

林念禾扯開膠捲,展示給他看:“他們幹這事兒……為什麼不拉窗簾呢?”

沈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