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六月,北方的初夏漸漸冒頭,清涼中帶著絲絲熱氣。

巴掌高的玉米地中,膚色黝黑的男男女女拿著鋤頭,一下一下的鏟著地裡的雜草。

“隊長———老安家和老陳家幹起來了!”

十里溝的隊長孫大壯直起腰,張開嘴巴,露出一口不整齊帶些黃漬的牙。

“啥?結婚咋還能打起來!”

“你快去看看吧,都見血了!”

孫大壯扔下鋤頭,和報信的人著急跑去陳家,後面跟著不少想看熱鬧的人。

一幫人著急忙慌的從貼著紅喜字的陳家大門跑進去,上前拉架,可院子裡早就打成一團,誰也不聽。

“再不住手,全都扣工分!”

安寧剛剛醒過來,就聽見了這句話。

住手?難道在打架,她要快點起來,老師說一起打架是最能增進感情的辦法,她不能錯過。

不過扣工分......難道打架是積分制?

她努力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眼光恨不得吃人的婦女,一隻手死死的捂住了她有點疼的腦袋。

躺著的安寧,微微動了一下手指和腳趾,精神力遊走全身並修復傷口,時空穿越成功,身體功能正常,可以參與戰鬥。

她來自於沒有農作物的星際,在億萬人中被挑選出來,精心培養,成為了古地球種子計劃的執行人。

“嗚嗚嗚……我和陳明亮是真心相愛的,你們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衣衫不整的苗小花,跪在地上哭的悽悽慘慘,而本是今天新郎的陳明亮,正光著膀子跪在苗小花的旁邊,一臉的感動。

“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賤人,還有臉哭!你還敢推我家安寧,看我打不死你!”

安寧看著上前要打人卻被拉開的婦女,從記憶得知,那是她的生物學母親林翠花,給自己捂腦袋的是法律親屬大嫂周桂芬。

原主和地上跪著的陳明亮今日結婚,但接親的人久久不來,安家人去檢視,結果發現陳明亮和苗小花在新房裡做著那檔子事,兩家立即打起來了。

打起來的動靜自然不小,兩家本就是隔條街的前後院,原主也跟在人群后面過去了。

但原主從小發育遲緩,人雖不傻,可做什麼事情都特別慢,加上三歲高燒燒壞了嗓子,導致不能說話。

前面打得過於投入,沒人看見她,苗小花躲避時撞在了原主身上,原主的頭磕在石頭上,這一磕更亂了,救人的,打架的,找大夫的,還有去喊隊長的。

“媽——-”

一聲媽,聲音不小。

“安寧,你...你你說話了?”

大嫂周桂芬傻眼的看著安寧坐起來,眼看著她要起身,趕緊伸手去扶。

周圍的人看著突然會說話的安寧,驚嚇也不小。

“我去!她咋說話了?”

“我看是氣的。”

“你還別說,真有可能,這破事要是趕在王癱子身上,沒準兒都能氣走道兒了。”

“那可不,死人都能讓噁心活了。”

“肯定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讓寧啞...讓人家會說話了。”

周圍人七嘴八舌外加玄學的推論,而安寧的親媽林翠花,手腳激動到哆嗦,不敢相信的看著安寧說:“閨女,你再喊一聲媽?”

“媽。”

“哎!哎!媽在!媽在這兒呢。”

林翠花的眼淚刷刷的流,後面的親爸安三成也著急的問:“閨女,我是誰?”

都喊閨女了,不能是別人。

安寧順著喊了一聲爸,可一聲哪裡夠,每個人都想確認好幾次。

安寧疑惑,難道古地球人的聽力都不好?

老師說過要入鄉隨俗,她是不是也要加入微聾的隊伍?

不管如何,她喊了一圈人,後面的大哥,二哥等安家人激動又開心,一時間,抓姦現場變成了認親現場,很是迷離。

終於喊完了,安寧把安家人的注意力又都轉移回來,在她的認知體系中,報仇要及時,要不忘了怎麼辦?

她指著地上秀慘秀恩愛的兩個人說:“我有話說。”

“哎哎,你說,你說。”林翠花巴不得安寧多說點話,她閨女能說話了。

安寧對著林翠花乖乖一笑,轉頭注視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這個苗小花很奇怪,十八歲的年紀卻有著四十多歲的精神力。

跪著的苗小花,心裡也極為不平靜,安寧怎麼開口說話了?上輩子她一直都不能說話的。

上輩子,陳明亮不喜歡安寧,喜歡的是苗小花,可苗小花看不上,跟著別人去南方打工,再回村的時候,才知道陳明亮發家致富了,兩人暗地裡又勾搭上,因為安寧不能生育。

不知道為什麼,苗小花重生回到了他們兩人結婚的當天,她不想和上輩子一樣,乾脆和陳明亮生米煮成熟飯,抓住潛力股。

“安寧!對不起,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你成全我們吧!陳明亮不喜歡你的,你們是小時候的娃娃親,不作數的!”

苗小花伸出手,要抱住安寧的腿。

安寧及時後退。

“你剛剛經歷了人類繁衍運動,需要清洗。”

安寧躲開後,表情嚴肅的糾正道:“野狗發情,本能驅使下才叫不是故意的,你們趁著人多才開始,屬於自主行動,這叫禽獸不如,所以請不要侮辱狗。”

“至於娃娃親作數與不作數,是安家和陳家的事情,你姓苗,沒有任何發言權。”

“還有成全兩個字,不能用在這裡,你們叫......通姦。”

安寧說完,還肯定的點點頭,老師是這麼教的,沒錯。

不過,周圍怎麼安靜了?

此時的村民好多都瞪大眼睛,嘴巴微張,他們止不住的想,啞巴開口說話,都這麼利索的嗎?

一個髒字沒有,但感覺咋那麼舒服呢?

安寧環視一圈,覺得大家是有禮貌的等她說話,所以她繼續道:

“這婚我不結了,但陳家和苗家要給我一個說法,我頭上的傷不能白受。”

安寧剛說完,旁邊的親媽林翠花立即應和的喊:“對,你們兩家要咋辦?”

林翠花喊完,安寧的父親安三成站出來一步,也不說話,只表情冷硬的看著對面的人。

後面的安寧大哥,二哥,龍鳳胎小弟,還有安家大伯等全部上前一步,那架勢就是:我們隨時準備武鬥,有本事就從我們身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