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秋聽了這種話,一時間天旋地轉,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只感覺就是一記重錘打在頭上,砸的她暈頭轉向。

想仗著太后家族身份讓這群人滾開一條道路讓莊詢,但是想到莊詢現在的身份又是半隱匿的狀態。

她苦著臉回去向莊詢彙報這件事,越發覺得羞愧,莊詢這兩天的趙國體驗感,她自己都覺得不怎麼美妙。

“鬥富,還用步障?”莊詢聽了只覺得那麼耳熟,這不就是西晉石崇王凱嗎?

“是不是還用花椒砌牆,看誰家的珊瑚大?”莊詢笑了,想起歷史兩人比富的笑話。

“珊瑚和花椒又不珍貴,有什麼好比的?”蘭秋懵了,反問說,沒聽懂莊詢的意思。

莊詢這才反應過來,畢竟不是自己原來的世界了,和自己的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但是畢竟不是一個世界。

“沒什麼,想到了一些笑話,趙國的精神真是匱乏,居然要靠炫富來彰顯自己,炫富就算了,還佔據公共資源,真的是,不當人。”

莊詢不留情面說,接著想到自己老家,那還真的是半斤八兩,不好說,於是說完這句話他就搖搖頭說:“繞路吧,繞不了回不去,住客棧也沒什麼問題。”

“主要是公子您現在名義上還在前往趙國的路上,借用夫人的名義,最後查到公子您,就尷尬了,不然可以藉助夫人的名聲,讓這些人讓開道路。”

蘭秋第一次覺得上級交代的事情有這麼難辦,接待一個王侯有這麼讓人憋屈,雖然莊詢脾氣看起來很好,很好,但是人家給你臉是人家的事,你這裡處處丟人現眼,那可就是自己的事了。

“沒事沒事,給大人物避讓是應該的,畢竟是小國的王,相當於大國的臣子,小官給大官讓讓路怎麼了。”

莊詢反倒安慰了蘭秋,該出頭的時候不要退縮,這種沒必要較勁的地方,就退後。

“我只是可惜,那麼多布料都拿來做步障,可惜了。”莊詢還是忘記不了前幾天聽到農人說家人沒衣服所以只能待在家裡的場景。

“應該還會回收利用吧。”莊詢期盼的想。

“應該會吧。”蘭秋不敢確定,驅趕了馬車,調轉一個方向,因為延綿五十里,所以回到雲頂山的路已經被封死了,說不定他們就在山上剛回來。

“今晚先在客棧客房休息一晚吧,怠慢公子了。”蘭秋不敢讓莊詢再想下去,想明白了些什麼東西,到時候不肯和趙國簽訂盟約,她覺得她罪責就大了。

雖然她自己看了都在想了,作為一名修行者,之前習以為常的東西被莊詢挑出來說道,讓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了。

“沒事,晚上還能多和幾個人聊天,要是回雲頂山,反而有些無趣。”莊詢笑了笑坐回馬車。

其實和蘭秋聊天,也不無聊,現在這樣的話也是莊詢看出了蘭秋的尷尬,換成自己,遇到這種情況,也難受。

聽了莊詢的話,蘭秋直接把馬車駕馭到東城最好的客棧,確保莊詢看不到任何一個白丁平民。

確保裡面任何一個人都應該是世家子弟,往來的談吐都是好的,不想再丟人了。

莊詢體驗也好,琴聲優雅,香草芬芳,侍從熱情款待,比起後世的五星酒店還顯得高階,淨手的都是甜棗水。

莊詢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反正啥都不懂,被蘭秋一路引導,有同樣入住計程車子切切發笑,但是也沒有上來挑釁的。

莊詢也不尷尬,只是沒有聊天的想法了,不懂就是不懂,對方這樣笑,不管是不是惡意,他沒了興致,這些人也不在他想了解的範圍,他的身份也不適合,也編不出什麼好身份。

於是靠在窗戶口,看看天,看看地,看看行人,享受清風拂面的樂趣,風兒捲過下巴,感覺像是玄女在撫摸臉頰,玄女似乎就有風神的神位。

“抱歉,帶殿下您來錯了地方。”蘭秋感覺自己一年的錯誤都犯在了今天,在她看來莊詢應該是要來見識一下趙國人的文明和素質的,萬萬沒想到進來莊詢是被笑的,那還不如不來呢。

“還好吧,這裡挺好的,涼風徐徐,琴聲雅雅,有亭臺樓宇,字畫屏風也好看,應該也算趙國最好的幾家客棧了吧。”

莊詢評價說,有種夢迴現代的社會的錯覺,雖然他沒住過所謂五星級酒店,但是感覺五星級的酒店也就是這樣吧。

“殿下,奴婢真的無顏面對您,本來是要讓您在趙國遊玩開心的,卻盡是發生一些破壞您心情的事。”

蘭秋跪下地上道歉,莊詢虛抬手讓她起來,表示並不在這些事情,只不過是讓他更瞭解趙國而已。

“沒事,沒事,這些東西才哪到哪呀,虞國,陛下他舉辦萬壽宴,我當時被清流和那些貪官一起敵視,也不覺得有什麼,何況只是幾個陌生人人的嘲笑。”

“殿下寬厚,有仁君風範。”蘭秋一直都知道莊詢是一個好人,現在都還能保持其卑微時親和的姿態,不容易,她作為修行者很多都感到氣惱,莊詢居然輕輕的就放過了。

或許是視角不同吧,蘭秋眼裡的莊詢是主動來歸附趙國的王,一地之王,是王侯,一來就受好幾個委屈,沒感到氣憤,寬仁大度。

莊詢眼裡,自己只是半個階下囚,能自由活動就不錯了,還要提什麼要求,而且能觀察到這些奢靡的東西,幫助穩固自己對趙國的瞭解,上層確實蠻天堂的。

自己每天早上能去聽曲看舞,享受珍饈美饌,傍晚享受清風明月,確實讓他嚮往,要是他以前有這種機會,他一定把握了。

現在越看這些,整個人的反抗情緒越強烈,有種強烈想要改變的衝動,想回夏幽國,想去繼承虞國,然後有大神幫助,拼命趕上趙國,把趙國揚了,給每個發一件衣服,讓人敢出門行走不怕丟人現眼。

趙國計程車子貴族覺得莊詢丟人,哪裡來的鄉巴佬,實際莊詢只覺得這些上層人才覺得丟人。

以他自己樸素的價值看,就是一群尸位素餐的傢伙,自己國家的百姓連衣服都沒得穿,住的地方都稱之為破爛,你還驕傲啥呢,反正莊詢沒有和他們交談的心情了。

又造成兩個視角,蘭秋覺得是因為莊詢遭到這些士子的嘲笑,所以不像是莊詢他說那樣找人交談,莊詢則是單純覺得這幫士子他說不來話,一副盛氣凌人,驕傲的樣子,他才懶得去理睬。

“用這句話誇我的人太多了,什麼仁君,不過是脾氣好一些罷了,沒事的,都沒有放在心上,改變不了我要和趙國簽約,迎娶姜夫人,只是我的國家我不想變成這樣。”

謙遜了一下,接著莊詢表達立場著說,心裡想的是怎麼一回事可以,在算是敵人的面前還是要表現出堅定的立場的。

“娶夫人嗎?”蘭秋站了起來,看莊詢親切的笑容,想起之前和姜夫人說的話。

姜夫人對莊詢只有欣賞,是沒有愛的呀,別看姜夫人一直扶持著莊詢,但是實際上,只是欣賞,她的內心高傲極了,魚就是魚,她可是人。

既然莊詢只是一條魚,人又怎麼會愛上魚,姜夫人是哄騙莊詢前來呀。

“對呀,夫人說了,讓我來趙國見見家人,我實在對夫人愛慕的緊,不顧下屬反對都要來,因為錯過了,我大概就永遠娶不了姜夫人了。”

莊詢展現出經過培養的演技,露出喜悅的神色,還有一絲絲渴求的神情,也算是真情流露吧。

“殿下那麼喜歡夫人嗎?”蘭秋聽了莊詢的話,看莊詢的表情,心情變得不怎麼美妙,大概就是看到一個明君被美女誘惑成昏君,特別這個美人還是自家夫人。

“當然了,不喜歡我怎麼會從冀州來這裡呢,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娶你家夫人呀,不相信嗎?我可能馬上要成你姑爺了。”

莊詢調笑說,坐回窗邊,繼續吹涼風,說出了自己表面打算來趙國條件之一,來娶姜夫人,但是現在有了逃走的心思,他不想讓自己在趙國威脅到司琴宓的戰略部署,司琴宓當初和他分析,就已經分析過趙國居心不良。

“是因為夫人她漂亮嗎?要說漂亮,已經是幽地的王了,殿下什麼樣的美人沒有呢。”

蘭秋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僭越,故意用輕鬆的口氣說,因為莊詢表現的太兩面了,一面關心民眾生活,仁愛的氣質拉滿,一面又痴迷姜夫人的美貌,誰也勸不住的跑趙國來。

“額,姜夫人她不一樣,怎麼說呢,就是像是白月光一樣,在我危難的時候幫助了我,我的好幾次困難都是她解救的,像是在虞國的萬壽宴,成國政變,振興劍南,攻佔幽國,像是長輩一樣呵護我,所以我發自內心的產生一種仰慕之情,當然姜夫人的美貌也吸引我就是了。”

把對司琴宓說的換個方式對蘭秋說,他也要用一套藉口說明他為什麼前來,交換西北兩地之外,要顯得他做這種事沒腦子,讓趙國放下對他的戒心。

至少表面上要表現的對趙國很友好,雖然他對趙國啥都看不慣,還是要表面上表現出能理解的表情。

“這樣嗎?看來殿下對夫人真是用情至深,夫人也對您有意,這件事可能就成了。”

蘭秋應付說,她反正覺得沒啥希望,只是希望後期莊詢被找理由拒絕時,能夠穩住情緒。

“夜晚這晉陽城還有耍子嗎?”莊詢沒聽出蘭秋的言不由衷,欣賞藝術品也欣賞無聊了,吹涼風也吹舒服,於是發問說。

“那就得是勾欄粉樓了。”蘭秋神秘的笑笑說,大大方方的將青樓抬出來。

“晚上也只有那種地方能玩耍了,需要奴婢載您前去?”蘭秋耍了一個俏皮說。

“不用不用,你怎麼會想到那種地方?”抓著窗沿,目頭搖的像是波浪鼓,目光往外看,讓自己不那麼尷尬,昨天才和畢月烏一番鏖戰,沒有那麼飢不擇食。

“怕殿下寂寞了。”蘭秋不好意思說,至少莊詢身邊從來不缺女人的,日常嬌妻美妾在身邊,現在這種環境是有些寒磣。

“不是你還在嗎?我寂寞什麼。”莊詢隨口說,目光看著庭院交談的幾個士子,似乎能聽到他們喝高了交談,莊詢被他們的談話吸引。

“那麼大陣仗,五十里的雲紋錦緞,果然還是宋奉常更富……”

是談論剛剛的鬥富,所以不由得把注意力轉移了出去,想聽聽還有什麼花樣,是自己沒有聽過的。

“奴婢,奴婢難受恩寵……”蘭秋又跪了下來,臉色緋紅,不知道是生氣,還是羞澀。

“啊,不是,我說錯了,對不起,我的意思有歧義,我的意思我不覺得寂寞,所以不用去青,那種地方,算了,懶得出去了,你也陪了我一天了,快去休息吧。”

莊詢感覺越解釋越亂,所以乾脆趕人,臉色也高度緊張起來,生怕蘭秋誤會什麼。

“奴婢明白。”蘭秋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有些失落,自己不入眼嗎?

站起來準備朝門外走去,心情複雜,她也說不上是種什麼感覺,她也尷尬,想多了。

“抱歉,抱歉,是我口出狂言,冒犯蘭秋姑娘,希望蘭秋姑娘有海量,不要計較。”

莊詢一路陪同,一路道歉,這算是他的優點,有錯就認,蘭秋是玄女和姜夫人派來照顧他的人,他挺尊重的。

“殿下,奴婢沒有生氣……”蘭秋看莊詢擔心的表情,笑了,雖然知道莊詢知道她的身份,沒把她真當丫鬟,可是那麼著急重視,她心情好多了。

“明白,明白……”莊詢得到答覆,鬆了一口氣,蘭秋大小也是一個修行者,還是自己的監護人,這樣輕佻的話語太過分了。

關上門,莊詢反思自己的憨包行為,然後就覺得特別登徒子和輕佻,於是想著如何補救。

走到窗邊,庭院中的人群高談闊論沒了,太陽橘紅的光照在他臉上,黃昏店鋪應該還沒有關門吧。

收拾收拾就出門了,往記憶中的中地方走,是今天坐在馬車上偶爾看到的一個首飾店。

把腰間的玉佩換了一個漂亮的金玉釵,莊詢明天打算交給蘭秋作為賠禮,剛剛出門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蘭秋,臉色不好。

“公子,都晚上了,遇到壞人怎麼辦?奴婢擔心死了。”蘭秋揪著衣袖說。

“抱歉,抱歉,讓你擔心了,這個給你,謝謝你的照顧,還有冒犯的賠罪。”莊詢捧起禮盒,像是被抓包的孩子。

內心還在想,這跟的太緊了,都還沒出晉陽呀,只是轉悠了一條街就被找上了。

“殿,公子你哪裡得的錢。”莊詢身為王怎麼可能隨身帶錢,被捲來就沒什麼東西,幾枚銅板也早早送給了雲頂山下的貧苦農戶了。

“你不用管……”

“……”

不一會,莊詢掛著蘭秋親手掛上的玉佩出來了,兩人一人捧著禮盒,一人走在不時撥弄腰間的玉佩,一路無言。

莊詢尷尬的不想說話,蘭秋也沒有開啟話題的意思。

路過街的拐角,就看到南城的西城的路口被一群兵丁攔住,外面站著不少人。

“這是做什麼。”莊詢意外的說,隨後想到了白天小販說的來撿王家丟的錢。

“貴人,這些應聘清道夫的人,都想來掃大街。”莊詢疑惑的話說出,因為離兵丁近,一個兵丁看了一眼他的衣著,立即恭恭敬敬的回答。

“掃大街要這麼多人?”莊詢略感疑惑,外面可是烏壓壓的一群人。

“畢竟要仔細打掃,保證白天貴人們行走的道路整潔。”兵丁討好的說,莊詢越是不懂這個,說明莊詢的眼界越高,他越不敢得罪。

“好吧,白天他們不能來打掃嗎?”莊詢基本懂了,什麼打掃,來撿垃圾罷了。

“白天要是驚擾貴人了怎麼辦,東城可是貴人們的活動的區域,崗哨白天是不會讓這些人過來的,夜晚也要我等監督,免得這些清道夫頂撞了像公子您這樣的貴人,不過貴人放心,也要子時才能允許他們過來清理。”兵丁解釋,是要讓莊詢放心。

“……”莊詢的瞳孔放大,結合昨天小販怒罵的內容,儘管已經猜到,實見還是震撼,這座城明明沒有城牆,卻又處處是城牆。

“公子,走吧,您還沒進晚膳,奴婢為您做好了。”蘭秋提醒說,莊詢這才反應過來。

“蘭秋,你覺得這樣真的對嗎?”走到路上,莊詢忍不住問。

“公子您白天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蘭秋悶悶的回答。

第二天,莊詢沒有早早就回了雲頂山,一連十天再也沒下過山,每天讀讀書,看看山色,遠眺吃人的城市。

直到一天,清晨起床,看到一條紫色的緞帶延綿到了東方,穿過雲頂山。

“這是什麼?又是誰和誰比富?”

“那是趙王陛下迎接殿下您的步障,有百里,您的使團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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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