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貴妃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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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茫茫的風雪凍住了酈平遠也凍住了成國和東華王的軍隊,暫時的休整中,成國的軍隊開始撤回成國了。
因為收到某些風聲的緣故,所以他也不能在虞國的地界拖多久。
莊詢有要面臨的矛盾,同樣,酈平遠也有要面臨的矛盾,而且他的矛盾比莊詢大多了。
因為莊詢國內方面對付那些個世家是以大對小,而酈平遠對付清河王只能算是勉強佔優。
一直在外就是給清河王找機會,所以既然下了大雪,無法進攻,酈平遠乾脆帶著河南王回薊都了。
他返程的訊息也傳遞到了薊都王宮酈韶韻的手中,高貴端莊的貴妃娘娘看著傳遞而來的書信。
她已經不用像是以前那樣需要穿什麼素色道袍了,華美的羽衣,玲琅的珠翠搭配凸顯她貴妃的身份,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一種靜態的優美。
看到這個訊息,貴妃樂不起來,雖然有些不孝順,但是她並不希望酈平遠回來。
怎麼說呢,酈平遠不在,她宛如朝廷的女王,說一不二,因為車騎將軍的酈承志基本都是聽她的。
但是酈平遠回來,那不一樣了,她畢竟不是權力的中心,這些人會自覺的靠近權力的中心,並且拋棄替代品的酈韶韻。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她沒有所謂的立場,她也沒有能力,更沒有人支援她去建立一支屬於她的官僚體系,因為沒有兵馬,最後只能是無根之木,沒有依存的土壤。
酈平遠的歸來也代表著,成國改朝換代的程序要啟動了,酈平遠已經獲得了足夠的威望。
這次又為成國奪得大量的土地,而且也已經發展到了該有的一步了,篡位奪權,當然,最有可能模仿夏國的莊詢,走禪讓那一套。
不過不管怎麼樣,對於酈韶韻來說,最後離開後宮,變成一個無權無勢甚至不被提起的道姑已經是她的命運。
“爹爹怎麼會沒和莊詢他打起來呢。”酈韶韻可惜說,她希望自家爹爹戰敗,繼續維持她現在的身份。
但是又不是慘敗,因為慘敗同樣維持不了現在的身份,既不希望酈平遠更好,也不希望酈平遠不好,這樣對她來說才是最好。
這算是嫁出去女兒的一些小心思吧,她現在就處在漩渦的中心,最能明白自身處境。
酈家是她的立身之本,貴妃的身份又是她能獲得權力的路徑,維持現狀她才能受到百官尊敬,兩樣東西,失去其中之一,她也無法獲得百官朝拜。
所以看到信件就感覺心煩,因為給她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坐在這個位置的機會越來越少了,而她只能對酈平遠保持支援。
把信壓放在桌上,又撿起一封信,這封信的字跡娟秀,酈韶韻一眼就看出是誰的字了。
她親愛的妹妹,酈茹姒的字跡,詢問莊詢的情況,請自己照顧好他,看日期是還不知道莊詢離開成國時寫的,從信裡可以看出酈茹姒究竟多麼心疼她的相公。
這讓酈韶韻更是煩躁,有什麼是比自己這裡走下坡路,自己的妹妹靠著運氣一飛沖天更難受的呢。
既怕妹妹吃窮苦,又怕妹妹得好夫,她瞧不上的莊詢確實給了酈茹姒太多,多的讓酈韶韻羨慕。
酈茹姒是不如酈韶韻的,至少在成國的輿論場是這樣,畢竟不是哪個丈夫都能接受自己比起自家的夫人弱。
現在優秀的酈韶韻要被妹妹比下去,那自然感到難過,還有發自心底的不甘心,感情上,事業上通通落後,原本已經不想了,偏偏信件又到了她的手裡。
看的越發煩躁了,奏摺都不想看看了,酈韶韻端起茶杯,久久沒有喝下茶水,陷入一場呆滯之中。
她的目光放空,一會兒想著酈茹姒給她發的信,一會兒想到父親的書信給她帶來的影響,沒有什麼思路,胡思亂想中。
“娘娘,林貴妃求見。”侍女楊梅給她傳話,酈韶韻這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過來。
“她能有什麼事,你讓她進來吧。”收整了一下儀容儀表,酈韶韻雖然略有疑惑,但還是讓楊梅請林貴妃進來。
林貴妃是屬於清河王一派系的,上次把清河王的勢力趕出了薊都,連帶著林貴妃都已經沒有什麼表現了,畢竟沒有後臺,她和很少在酈韶韻的面前晃盪,怕晃盪出什麼事。
就和以前的酈韶韻深居簡出,不怎麼搭理政務一樣,宮廷的政治就是這樣,韜光養晦的時候就好好韜光養晦,彆強出頭,誰知道會有多少記恨。
所以林貴妃主動來找自己,酈韶韻不明白了,也有些好奇。
楊梅領著衣著變得簡約的林貴妃走了進來,可以看到她此刻比起以前多了幾分謹慎小心。
“妹妹見過酈貴妃。”林貴妃顯得畢恭畢敬,禮數週全,形勢比起人強,酈韶韻在林貴妃眼裡就是無冕的皇后。
“林貴妃是有什麼要事嗎?”酈韶韻主動站來了迎接說,表情溫和熱情,卻又疑惑。
“就是好久沒有拜見姐姐了,特意來看看姐姐怎麼樣了。”林貴妃兜著彎子先來問候誇獎。
“我也好久未見林貴妃了,月錢這些沒有少吧。”大方的姿態,從容的應付著林貴妃,已經把自己的身份無形拔高了,因為掌管月錢是皇后的權力。
“沒有,沒有,要感謝酈貴妃的寬容大度,今天也是來謝謝酈貴妃的大肚,沒有計較我們之前的關係。”
林貴妃道歉說,之前還處於三人議事的階段,雙方的矛盾有很多,但是後面林貴妃就服軟了,現在酈韶韻不知道她為什麼又要提。
“已經過去了,不要提了,應該著眼於未來。”場面話還是要說的,她和林貴妃沒有什麼仇怨,她也不會伸手打笑臉人。
“多謝酈貴妃原諒,著眼未來當然想,只是還要多拜託酈貴妃的幫助,這樣我才有未來。”
陪笑著,林貴妃表現出希冀,態度也極盡謙卑,就是為了求酈韶韻答應他。
“月錢不夠嗎?下個月可以多發點。”酈韶韻想到求助,自然而然的人說,以為是林貴妃缺錢了。
“不是月錢,貴妃是否可以屏退左右呢。”林貴妃看了看酈韶韻周圍的侍從說。
“你們下去吧,不是月錢的事,還有什麼事呢?”總不可能你還想插手政務吧,給你臉了?
酈韶韻心中想,但是表面上卻是笑吟吟的,喜怒不形於色,她倒是想聽聽林貴妃想說什麼。
“月錢?有沒有下個月都不好說了,酈貴妃,你就不要哄我開心了,酈太師回來,成國還在不在真不好說。”
林貴妃看得很清楚,酈平遠現在要做的就是篡位,作為前朝的后妃,沒有成國,還領什麼月錢。
“領一個月算一個月,不然你想做什麼。”就連林貴妃都看出來了,酈韶韻也不想多解釋。
“所以求求貴妃娘娘你了,放我一條生路吧,如果酈太師成功改朝,我不想死。”林貴妃毫不猶豫猶豫的跪下,重複她之前政變時的操作,想要儲存自己的一條性命。
“我都要從貴妃的位置下來,又怎麼顧及得了你呢。”酈韶韻無奈說,成國還有幾個不知道酈平遠想要篡位呢。
“求求情,就求求情,不管有用沒用小,如果清河王贏了,我也會給你求求情,我們相互幫助好不好。”林貴妃也是明白說出了禁忌的話。
“清河王贏不了。”酈韶韻維護著自己的利益說,酈平遠贏了再怎麼沒有權力,也比他輸了好。
“就是一個萬一,清河王也在活動了,求你了,酈貴妃,這是互惠互利的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跪在酈韶韻面前,林貴妃極力哀求。
“怎麼保證你說話算數呢。”酈韶韻想了想,確實有這種可能。
“我無法保證,我也無法保證酈貴妃你為我求情,但是我不來求情,到刑場就晚了,也是求一個心安。”
林貴妃苦笑,這種國家大事面前,她的存在顯得異常渺小,基本做不了什麼主宰,她只是竭盡全力的去尋找一絲生機。
“好吧,我明白了,我也答應了,現在宮廷都已經傳開了嗎?爹爹覬覦皇位。”
擺擺手讓林貴妃站起來,酈韶韻心情越發複雜,百般不是滋味,已經是路人皆知了嗎?
“聖上逃走被抓回來就談了,大家都知道了,難道酈太師沒有這方面的意願?”
林貴妃略帶疑惑說,上次逃走的動靜很大,雖然成王沒有逃出去,但是訊息已經逃出去,滿天飛。
酈韶韻反而不知道如何回答,承認反對都不太好,親爹來篡名義上丈夫的皇位,怎麼說都覺得悲哀。
“我也不知道,還有其他事嗎?沒事我還要批改奏摺……”酈韶韻下了逐客令。
“沒事了,多謝貴妃娘娘大恩大德,我也有宮內事,告退。”看韶韻不是很想談,林貴妃也不想觸酈韶韻的眉頭,反正承諾拿到了,她也安心了。
“……”看著林貴妃嬌柔憐惜的身姿離開,酈韶韻內心的煩躁已經到了頂點。
又看了信件,捏緊了,撕碎。
沉默的半響,坐在椅子感受有些寒涼,因為讓侍從出去沒人新增炭火。
她取了披風掛在身上,對奏摺也沒有什麼興趣了,往軟禁成王的道觀走去。
侍從們跟隨著酈韶韻,為她打傘遮蔽天上簌簌的飛雪,直到來到修道小院,她才讓這些人在外面等待她,獨自走進被嚴加看管的小院。
“酈妃來了?這個時間不是應該是官員們遞摺子的時候嗎?已經批改好了嗎?”
房間裡只有成王一人,成王看著經書,一身道袍青素,盤腿而坐,顯得悠然自在,倒是有了幾分道骨仙風。
從莊詢嘴裡已經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修道的了,因為自己君主的身份,法術不侵不擾,自然修行也是無稽之談,越是修行越是求而不得。
但是,現在他也沒事做,不如做做往常做的事情,也就是修道,之前修道是為了長生,現在修道是為了消磨時間。
“沒有,只是有一些小疑惑需要聖上解答。”坐到座椅上,沒有行禮,成王也沒有在意她的無禮。
成王的心態現在像是死灰槁木,發現自己走了斷頭路,還不能回頭,想想都知道他多絕望。
“疑惑?需要朕解決?朕什麼都不會說的。”成王還是有自己的堅持的,他以為酈韶韻是想探求清河王的訊息,拱手把江山讓給酈家,他可不願意。
“是聖上和莊詢說的地府事,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地府嗎?真的存在爭龍嗎?”
酈韶韻直接說,不管成王的拒絕直接問,這個問題也是困擾了好幾個月了,一直不好問,但是今天再不問,她覺得她可能要瘋掉了。
“你……是你!”逃走失敗,一直沒有找到原因,現在罪魁禍首就在這裡。
“聖上,這世間真的存在仙神和地府嗎?”酈韶韻雖然是聽著酈平遠遇青湖山修士的故事長大,可是對於神鬼,她一直都不怎麼相信,直到莊詢醉酒那一晚。
“你自己去探究,無可奉告。”成王冷下臉,不想理會酈韶韻,目光也變得不是很友善。
“聖上在地府把臣妾送給了莊詢是真的嗎?臣妾死後會變成莊詢的財產嗎?”
酈韶韻繼續問,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特別已經到了這種馬上離開中樞的時刻。
林貴妃都知道來問自己,求自己保全,酈韶韻沒有必要顧及面子這些問題,不來弄清楚關於自己的東西。
不管酈平遠和清河王的爭鬥誰贏了,她都要離開,她要問清楚自己的未來,那句被送給莊詢的未來。
“……”成王怒氣衝衝的和酈韶韻對視,酈韶韻的目光清澈堅決,還有一絲絲可怕。
這個驕傲的貴女在主持朝政中,磨練出一股上位者的氣勢,她輕聲說:“我也要為我考慮,不單單是為了酈家。”
成王品味著這句話,怒氣的表情慢慢舒緩。
“朕其實死過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