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風扶山崗,翠葉作桫絲。

不是什麼風水寶地,墳頭的光禿,沒有什麼,插上了白色的紙錢,隨著細風招展。

莊詢坐在墳頭石階休息,剛剛砍了長出的草,這些草可長得老深了,覺得是給自家岳母掃墓,莊詢親力親為。

司琴宓則是搖頭,對莊詢這般純孝感到心疼,手絹擦著莊詢滿是汙漬手:“讓護衛來就行了,你是親自動什麼手?母親臣妾早就問過了,已經進入六道輪迴了,她也不能看到,你弄給誰看?”

“那娘子為什麼要來祭拜岳母呢,明明岳母已經投胎轉世了。”莊詢攤開手,笑了笑,這種有意義的勞動還是挺放鬆的。

“做一個念想吧,思念母親,總是要找個寄託。”

已經知道母親投胎轉世了,但是為了,總是想對她說什麼,講講自己的近況,講講自己有了一個好歸宿。

“我也一樣呀,也是一個寄託,沒人看就不做了嗎?我只是感謝岳母給我養了一個知書達理精明能幹的老婆。”

用司琴宓的話反駁她,夫妻同時坐在墳前的臺階,要入夏的太陽有些晃眼,周邊的樹木提供了遮陰。

“郎君說的也是,要是母親知道你那麼孝順,一定喜歡伱,你那麼勤快。”司琴宓笑了笑,就當莊詢是這樣想的吧。

“說反話是吧,我是懶鬼,還這樣子,母親能看得上個啥,你別來哄我了,只是我已經成功迎娶了你,坐定事實罷了。”

莊詢自認為可是懶鬼,比起本世界這些奮鬥的人們差的太遠,能教出司琴宓這種勤儉持家的,應該是看不上自己的。

“什麼樣子,九五至尊嗎?”只有兩人,司琴宓不怎麼掩蓋自己的情緒,呵呵笑起來。

“這九五至尊的含金量多水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是靠你們打下來的土地。”

莊詢清醒得很,舉個例子就是創始人,只是提供原始股,誰讓帝國建立,他最明白。

“那也是臣妾等心甘情願,別人可無福消受,能闖下這番事業,也對得起母親的殷切期望了。”

司琴宓坐在莊詢身邊,頭靠著莊詢的肩頭,訴說著兒時母親和她的故事。

“不會被人欺負,成為大婦,她現在都看到了,知道妾找到了愛的人,儘管這儘管那,妾不在乎。”

司琴宓滿不在乎說,理解並接受。

“世上的男人把女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當作物品一樣的附庸,花瓶一樣的點綴,或許女人在他們眼裡就是誰強便愛誰吧,只要有了實力就能隨便拿到。”

司琴宓嘆了一口氣,如果只是因為某人更強就會愛上,感情這種東西不就本末倒置了。

變得更強應該是護住自己愛的人,而不是強大女人就貼上去,那種女人又怎麼會有人喜歡呢,雙方卻要用愛情去粉飾。

“啊,是我最近做的過分了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莊詢頓時檢討起了自己最近是不是太飄了,司琴宓形容的女人怎麼看,怎麼像是酈韶韻呢。

把女人當玩物不就是說他嗎?許多妃嬪是沒什麼感情的,就是衝動了,於是就弄了,管不住下半生。

“怎麼會,妾的夫君用權力弄點女人怎麼了。”雙標展現的淋漓盡致,司琴宓也意識到了誤傷莊詢了。

“郎君你對臣妾不一樣,對酈妹妹不一樣,並沒有把所有女人都當作物品看,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你也不會那些為權力攀附你的女人動情,不是嗎?”

趕忙給莊詢打補丁,其他男人是其他男人,莊詢不一樣,是自己的男人。

“也是,我只喜歡你!”莊詢厚著臉皮說,感受著肩頭的重量,不算違心的說。

“好了,真不是說你,我哪能在母親面前說你的壞話呢。”司琴宓對莊詢的表忠心寬容說。

“知道……”這樣悠閒的生活也不錯呢。

“要是統一之後,也有這種時間,和你休憩,看看天看看山色,也不錯呢。”

暢想未來,他倒沒有說出歸隱山林這種蠢話,開玩笑,皇宮生活那麼爽,來懷念辛苦勞作的生活,莫不是有病。

有這種想法的大機率沒種過地,不知道苛捐雜稅是什麼情況,逃山裡不清楚自家兒女是啥想法,沒有同齡人,啥都沒有。

只是文人幻想,莊詢想都沒想過,都到這步了,還放棄權位,那是真的有點大病。

“酈淑妃不錯,曇妹妹也可以,她們接手政務,我們說不定就能巡遊天下,做你以前和妾說過的微服私訪的故事,妾再給你尋覓一些佳人美女,留下一些美麗的傳說。”

司琴宓同時也暢想說,陪莊詢看看山山水水也是她的願望,實現了價值,反而想要回歸家庭,陪伴莊詢。

“你之前不是還說人家淑妃弱嗎?”莊詢好笑說,這就想到了挖掘對方的潛力了,讓對方打工了。

“你不是也說了,是臣妾太強了嗎?她也很優秀,不然也爬不上你的床,不過想要做皇后,沒有你的專寵可不行。”

司琴宓得意的笑著,盤發觸碰莊詢的臉頰,像是綢緞一樣,莊詢側臉去摩挲。

“誰叫她沒有在我最貧賤的時候成為我的娘子呢,我念舊。”莊詢理所當然說。

他這個人,他覺得最為優秀的一部分的就是念舊了,所以司琴宓的地位不可動搖。

“念舊好呀,真好,就是酈淑妃要失望了,不過給了她權力她應該很開心吧。”

一針見血,根據莊詢的描述,還有觀察的舉動,酈韶韻也是一個事業型的女人,權力的滋味堪比春藥。

“你也不怕她反噬?”莊詢很信任自己的老婆,但也不是哪個都信任。

你叫他把政權交給司琴宓他願意,你叫他把政權交給酈韶韻,他就得掂量了。

“所以還要有曇妹妹作為制衡,何家宮廷內外都有人,引入酈家制衡也好。”

司琴宓冰冷的像一個政治機器,人來人往都算計的清。

“啊……”

“覺得臣妾冷酷?”司琴宓聽到莊詢的疑惑,反問。

“沒有,挺好的,又不是誰都是我從地府裡撈上來的夫人。”遠望蒼藍天穹,相親相愛的大世界,所有女人都愛自己發狂,哪怕自己沒有充足的時間陪她們。

莊詢覺得不可能實現,所以實現了等級化,他只會把愛傾注在第二級的少數人上。

司琴宓提出的制衡,雖然有分裂後宮的舉動,卻是在人事上保證各人安分。

莊詢覺得沒什麼不好,只要控制好鬥爭的烈度就行了,相互制衡,有司琴宓操盤他也放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什麼人都信任,會害了你,酈大將軍都會因為家人誤事,制度和人事保障很重要。”

怕莊詢想不通,司琴宓解釋說,她始終以莊詢作為核心,想的都是幫莊詢,那些個姐妹,不過是因為莊詢的緣故才喜歡,這些人和莊詢的利益發生衝突,她會毫不猶豫的站莊詢身邊。

“明白了,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沒有反對不是,只是這種事不能給別人提,會傷人心,不過想想娘子你運籌帷幄,應該是做好佈局的吧。”

莊詢點點頭,繼續廝磨美人髮絲,他能想到的,司琴宓想不到嗎?不可能想不到。

“放心吧,不會提上臺面,更不會讓你感受到,郎君你做好享受就行了,做一個開心的君主。”

司琴宓保證的說,提是讓莊詢知道,她可以把這件事弄的無聲無息,但是莊詢作為一家之主,該做請示的她要做請示。

“享受不得,還是要做些事的,行百里者半九十,更何況我們五十米未到呢。”

暢想未來歸暢想,現實可不是立旗的時刻。

“現在的局勢呀,確實挺難,不過最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司琴宓安慰說。

“天下的局勢,現在已經很清楚了,南方,新立的周國和楚國在爭鬥,北方有實力的趙夏鄭景在纏鬥。”

先鋪展出一副畫卷,隨著情報工作的開展,解鎖了更多九州的資訊,沒有以前那麼抓瞎。

“我們現在處於既要時間,又不要太多時間的雙重困境,我們需要時間消化我們的土地,整理武備,但是又不能和趙國耗太多時間,等南方決出勝利者,北方還是一盤散沙,搞不好就要被北伐了。”

司琴宓做著總結說,九州大地,豫州是一箇中心舞臺,但是豫州如果遲遲出現不了主角,那麼別的地方也會崛起。

例如莊詢的冀州,南方統一了,梁荊揚三州之地,也有和豫州這個中原之地碰一碰的的實力了。

統一天下像是滾雪球,小的時候很小,一旦開啟就是指數增長,現在輪到莊詢他們去想九州的事了。

像是一個套娃,到達新的境界,有新的困難,莊詢在艱難發展,別的地方也在發展,只是大家面對的情況不一樣。

“這個時間多久為好?”如履薄冰,步步艱難,從零爬起來是如此,不敢走錯一步。

“長則三五年,短則兩三年,必須與景鄭二國建立起反趙的同盟,攻滅趙國,才能在九州的大地上有爭霸的底氣。”

司琴宓分析說,豫州無疑是九州最強的一個州,奪得豫州也就和奪得天下一樣沒有區別,問題是豫州不好拿卻要幹著時間拿。

因為太行山阻隔,冀州是無法南下兗州的,進攻雍州,會有被豫州攔腰斬斷的風險,只能去豫州突破,也就是死磕趙國。

趙國的困龍局,景鄭互為犄角,夏國的困龍局,就是大門口橫著一個趙國,偏偏硬實力不足,打不過。

只能是要景國鄭國一起打才行,單獨的任何一個國家想去挑戰,都免不了被胖揍,反打。

“同盟呀,各懷鬼胎。”莊詢本人對同盟這個詞就相當反感,見過太多了,在函谷關前不敢戰的六國軍隊,虎牢關前的十八路諸侯,都是異常鮮明的例子。

“沒有辦法,誰叫我們實力弱呢,而且趙國還龜縮了,不給任何人機會,像是一條盤臥的毒蛇,等待給獵物一擊斃命的機會。”

司琴宓對盟友這種詞,也不信任,莊詢的老丈人都能為了所謂的天子之位昏頭,更何況是一些陌生人,只是雙方此刻確實有結盟的基礎而已。

“趙國不會想不到這種情況吧,他們會竭力破壞,而且趙國聽你說還凝聚力量了,不會坐以待斃。”

“這些都是困難,但是再大的困難我們都已經堅持過來了,你有想過,要做冀州的君主嗎?”

司琴宓依舊樂觀,還能博弈,機會很大,雖然困難也很大。

“也是,能有一窮二白的時候艱難?”莊詢也被帶動了,也不覺得前路艱險了。

“那鐵定是沒有,郎君你等等。”司琴宓想到了什麼,摸到一塊亂石頭處,左右鼓搗,弄出了一個小箱子。

“這是?”莊詢看著已經朽壞的箱子略有不解。

“當初承諾給郎君買官的十萬兩,可惜用不到了。”司琴宓露出一個懷舊的笑。

司琴宓開啟箱子,油紙布包裹著一些金銀珠寶,當初想著先撈一個郡守的,偏偏姜太后趕著餵飯,一路追著喂到了劍南道節度使,最後餵飯把他喂的能吞併幽國。

“若是沒有姜昭儀,靠著這點銀兩,可能我們都還在虞國這一級打轉吧。”司琴宓設想說,命運無常。

“是這樣沒錯,好了,你別來勾起我的回憶了,有什麼事,你直接說。”

提到姜太后,還這樣為她說話。

“妾想把她的孩子過繼過來,她是她,孩子是孩子,不過再過幾年再說,不能忽略之前的貢獻。”

司琴宓做出一個深思熟慮的決定。

“之前聽到我被刺殺,你可是恨不得把她粉身碎骨,而且過繼給你,你明白啥意思嗎,之後曇妹妹和酈家姐妹有了,你說怎麼辦。”

莊詢提醒,他不在乎皇位傳給誰,都是他的孩子,如果最好,他希望司琴宓能有子嗣。

“就是萬一她們兩都有就很難辦,你要更喜歡茹姒一些,但是何家的貢獻又少了?誰給你俘虜趙王的?而且也是幾年後,妾還要再觀察觀察,和趙國敵對時姜昭儀的表現。”

司琴宓謀劃著說,上次被提醒繼承人的事就已經被她放在心上了。

“她呀,身體軟,心可不會軟,過繼這事我持反對意見,哪怕你不喜歡莊仁,我後續又不是生不了,多播種幾個,隨你挑,也不能選姜昭儀啊,當初給你說的都是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莊詢想起之前給司琴宓說過的話,以為司琴宓誤會什麼。

“不是那個原因,你反對,那就暫且等等吧,多看看,多觀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