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戰場的廝殺,邵國良已經不要命了,反正都到了這一步,哪有什麼君臣之道,又哪有什麼家族利益。

邵國良只想殺人,殺殺殺。

沒有酈茹姒那種悍勇,能在大軍中左右衝殺,如入無人之境,但是邵國良目前已經置生死於度外。

依靠人數優勢堆疊,湯雲復並不慌張,他只是感慨,要減員幾千人了。

達到一定戰損比,自然會潰敗,只是損失了士兵讓他覺得特別難受,還要去攻打房榆,他自然想要更多計程車兵。

現在喊放下武器,不傷性命太晚了,喊了也不一定聽,目前只有擊潰邵國良才有讓戰爭機器停止的可能。

職業化的軍人,大規模會戰。

對於邵國良來說,唯一的活路就是衝破這層包圍,遠遁夏國,此刻他已經被迫認同夏國的制度了。

原本認為世家的制度已經趨近完美,能高品質的產出精英,現在被這個制度絆了腳後跟,他終於看清楚世家的本質了。

直到要被世家反噬了,他懂了,世家是寄生在國家身上沒有智慧的寄生蟲,他只會吸血,根本不在乎國家的死活,明明少吸兩口,國家能健康,但是寄生蟲只看得到面前的血肉,看不到已經疲憊不堪的巨人。

不再關注血食抬頭望天的他,終於明白了夏國摒棄世家的合理性,那是為了天下蒼生謀大道。

他要去夏國,夏國才有給他這種人抬頭看天的機會,才有回來報復這些不當人,鼠目寸光的傢伙。

“殺……”

求生欲也好,恨意也罷,他躍馬朝前,不失當年之勇,可他殺人的速度快,體力也在消耗,他要被拖死了。

這也是湯雲復樂於看到的,讓邵國良死在戰場上,形成公案,再也不給邵家任何翻身的機會。

像是看到勝利的曙光,他釋出命令。

“左翼合攏,包夾住,別讓邵匹夫跑了!”

語氣變得輕鬆,原本直接奪權還是有些人不願意配合的,畢竟邵國良是趙王任命的統帥,現在邵國良反了,名正言順的可以剷除邵國良了。

軍陣變化,仗著人數優勢進行分割包圍,邵國良的劣勢再次放大,繼而那一股子衝勁被人數填平,所謂歲月不饒人,終究是年邁了。

隨著長槍的重量越發沉重,邵國良感到自己的精神和體力也到了一個緊繃的極限,但是邵國良出力更多。

這時候沒有什麼大義,感覺逃生無望了,困獸猶鬥,就是不想讓湯雲復好過,不想他能輕鬆的收復房榆道,要給他製造一點困難。

多殺一些湯雲復的直屬,削弱他的力量,讓他肉疼心疼,他衷心祝願湯雲復能在後續的進攻夏國能遭遇他預測的慘敗。

也就是後方不穩,被前後夾擊,最後打敗而歸,讓趙國失去壽安房榆兩道,也讓湯雲復徹底丟了他的基本盤,房榆道,面臨朝廷追責。

他每多殺一人,這樣的可能就大一分,所以邵國良,哪怕感覺力不從心,也在奮勇殺敵。

不過他是等不到湯雲覆在進攻夏國潰敗了,因為夏國打過來了。

交戰的雙方都沒有意識到還有夏國的參與,當夏國的天策軍靠近,雙方的心情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原本隱隱有了潰敗之意的邵國良軍隊,看到天策軍趕來,又爆發出了希望,穩住了潰敗的局勢。

本來以為要收割戰場的湯雲覆軍隊表現出驚恐和慌張,被人兩面夾擊了,不清楚夏國來了多少人,自然會有騷動。

這些精銳還好是貨真價實的精銳,聽命而動,要是一般軍隊看這種架勢,已經望風而逃了。

“邵匹夫,你真的勾結了夏國,你還要臉嗎?”最為驚慌的當屬湯雲復,面對兩面大軍,特別是後面的夏國軍隊,不敢相信的說。

明明判了人家通敵賣國罪,別人真的通敵了他反而罵上了。

沒有擴音法器,邵國良聽不到,也只有他知道,所以說冤枉你的人最清楚伱多清白。

前後夾擊,湯雲復有些慌了,將領的本能告訴他,他應該逃走,因為前後不能兼顧且不知道來犯之敵多少,逃走儲存有生力量。

但是他又不敢走,因為走了殘存的邵國良軍隊和夏國軍隊會進行追殺,到時候兵丁損失,外加投靠夏國的邵國良軍隊,會改變戰爭態勢。

到時候兩國兵力相當,甚至弱勢,想要收復房榆道就顯得無比困難了,對於戰略收縮的朝廷來說,就要考慮放棄房榆道了,那麼朝廷的追責是少不了的,他還沒了自己的根基。

“後翼結陣抵抗,傳我命令,讓他後續部隊加速趕到,務必在今日圍剿叛軍,擊退敵軍。”

賭,全部押上,回去也少不了要吃掛落,只有贏了,毀滅夏國的天策軍,他才能求得一線生機,晉升也好,保住根基也罷,他只能賭了。

當時要準備抓邵國良,可是準備了四萬人,兩萬堵前路,兩萬斷後路,由於對主帥動手,所以很多人持觀望態度,並不上前,但是離得不遠。

現在只要後面兩萬的玄甲軍押上,與夏國決戰,勝利了,就把夏國元氣打沒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釋出了命令,改變陣型成為堅守,他要拖到援軍趕到,到時候人數相差不大,趙國訓練更好,同等人數略優於夏國,優勢也大。

邵國良錯愕,他可沒有聯絡夏國,夏國的軍隊出現卻實質性的化解了他的尷尬,給他的軍隊帶來希望,他也不會說什麼,夏軍不是為了他而來。

湯雲復的兵力收縮倒是讓他的壓力沒那麼大,又退回來了,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戰場進入一種詭異的階段。

為了避免誤會,邵國良趕緊派出信使,傳達自己的歸降的意願,之前也不敢表露,並且透過擴音邀請夏國反圍剿湯雲復的軍隊。

“我乃趙將邵國良,被人奸人設計陷害,現投夏國為臣,遭遇趙軍攔截,請夏國天策軍援手救援!”

“邵老將軍放心,我乃夏國大將軍酈茹姒,現來援救你。”酈茹姒大喊一聲,猶如虎嘯安定了邵國良的心。

“殺……”沒有多餘的話語,酈茹姒似乎也知道拖不得,天策軍進行衝陣。

“堅持,援軍很快就到!”湯雲復指揮陣型收縮,堅定相信援軍趕到能有機會翻盤。

他不知道他傳令到了後續的部隊,被他給予厚望部隊反而後撤了,他的救命稻草可沒有什麼同情心,只有想著自保,這些將軍們可不陪他湯雲覆冒這個險。

很明顯的事情,邵國良和湯雲復爭權,他們只是中立的,插手其中,萬一湯雲復打不過夏國,不就連累他們了。

直到現在都是湯雲復和邵國良兩人在冒險,一個試圖反叛,一個試圖奪權,他們可是清清白白的,他們只知道邵國良可能反叛,但是沒有資格去阻止。

現在湯雲復因為他自己匆忙冒進遭到敵人阻擊,陷入陷境,要他們去搭救,搭救成功也沒什麼功勞,不過是給湯雲復擦屁股,搭救失敗不就要搭上自己了。

權衡一下,撤吧,明哲保身,至於追責問題,主帥都投降了,副指揮貪功冒進被殲滅,要求去搭救,為了大局著想他們返回去堅守,他們儲存了兵力,已經很好了。

前方敵情不明,陪著冒進的湯雲覆冒險,萬一還有陷阱,不就要被消耗了全部兵力,到時候可怎麼辦呀,趙國根基就真的不穩了。

傳令兵都不允許回去,找個地方做掉,這些個將軍們就這樣沉重的回去固守,順便給朝廷打報告,和之前的報告一起呈送晉陽,脫清干係,塑造一個兩人爭權的情況。

如果知道這些將領是這麼想的,湯雲復無論如何都不會固守,哪怕損兵折將也要逃出去。

然而他不知道,還心心念念有援軍能反圍剿,企圖一戰定乾坤,堵上全部的身家前途,就是為了消滅夏國的力量,消滅邵國良的力量。

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些將軍的做法是對的,因為湯雲復堅持不到他們到來,更別說裡應外合聯合反擊了。

湯雲復想到的堅持,夏國只是普通將領前來或許能做到,黃熙這一級,哪怕何衡也是勉勉強強。

偏偏是酈茹姒,個人勇武遠超常規將領的怪物,他的設想如同夢幻泡影,粉碎在驚濤駭浪中。

觸之即碎,碰之即倒,不可一世的鋼鐵甲冑,玄門秘甲宛如紙糊一般,惡鬼面具搭配高效的殺人手法,還有在場上通報的大名。

人的名樹的影,修羅女的稱號早就被流傳,只是這些趙國的將士們之前還只是聽說,但是現在不同了。

無言的恐懼傳遍身體,他們是精銳,倒不會因此潰敗,士氣受到了莫大的打壓,這也是崩潰的前兆。

哪怕精兵一路阻攔,可猶如殺神一樣的酈茹姒依然帶著精兵分裂了敵陣,直插中軍。

本來就人數優勢,現在一旦撕裂出一個口子,隨後的天策軍就對其分割包圍,仗著人數優勢,推進圍剿,趙國人多還能牽制酈茹姒,人少對酈茹姒來說就是一個到處是洞的房間,她隨意進出。

按理說玄甲軍訓練久配合度高,是能抵禦天策軍的,哪怕天策軍比他們的人多。

但是趙軍士氣低落,處於被動反擊,夏國士氣高昂不僅有酈茹姒衝鋒陷陣,本身人數優勢又是處於進攻的一方。

看出這一點,本來不想以身犯險的湯雲復,躍馬而出,準備阻攔住酈茹姒這個惡鬼繼續突進撕裂趙軍陣型,至少攔住這副氣勢如虹的樣子。

然後他就為自己的輕敵付出慘烈的代價,僅僅三合,長槍穿胸而過,帶著他的不甘和算計,生命無情流逝,成為酈茹姒又一個戰績。

死前沒有回顧一生,只有深深的後悔,為什麼要搞內訌,陷害邵國良呢,若六萬大軍皆在此,絕不會讓那修羅女如此猖狂。

酈茹姒炫耀似的挑起屍首,像是感受不到甲冑和人體的重量。

“敵將授首,投降不殺!”

聲線如虎嘯,一時間還在彼此爭鬥的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酈茹姒身上以及被她挑起的湯雲復,惡鬼的面具令人膽寒。

“投降不殺!我是你們的主帥,聽我的,投降不殺!”同時響應的是邵國良,他的聲音將士們更熟悉,突然意識到這是他們的主帥,許多人遲疑了。

人是從眾的,當第一個人放下武器,接著嘩嘩的武器砸落在地,發出脆響。

也不是沒有人反抗,死的很慘,基本當做是給湯雲復陪葬了,也是有了震懾作用,後續都顯得配合了許多。

收攏軍隊,繳了械,酈茹姒這才來招呼邵國良。

“降將見過酈大將軍。”略有忐忑,知道夏國對於投誠的態度,但是心裡還是有幾分的忐忑。

“邵老將軍見外了,既然歸降我們夏國就是一家人,自從錦衣衛知曉了將軍一家前往房榆道,我等就在準備,萬幸救下了將軍,只是將軍的家人救了部分,其他的一頭撞進了趙國的軍隊的包圍,錦衣衛沒辦法救,他們的人太少,在趙國面前只能扮演成劫匪。”

不經意間透露出自身情報的能力,為什麼會知道邵國良要投誠,同時語氣抱歉的說。

“被人設計了,還能說什麼,也是老夫我愚蠢,鑽這種套子,害了一族之人……”

邵國良聽了漠然,蠕動著嘴唇,最後化作一聲長嘆。

“也是要感謝酈將軍幫助,能救下來一部分已經是萬幸,就這樣吧,夏國也不興世家那一套。”

“世家那套我們不搞了,但是邵老將軍您的晚年倒是不必憂慮,對於投誠之人,我們夏國一向不吝重賞。”

酈茹姒寬慰說,說的也沒錯,至少按照莊詢司琴宓制定的標準,邵國良這種級別的投誠,待遇等級少不了。

“大將軍!既然夏國已經是我國了,我想輔助陛下奪回壽安道。”

邵國良深呼一口氣,意志堅定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