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仇恨之奴

一萬年前，卡利班解體、暗黑天使劇變。

在那個動盪的時期，第一軍團之主、第二帝國的戰帥、帝國的雄獅……萊恩·艾爾·莊森為了平息卡利班的動亂，與他那受到邪神加持的養父決一死戰，身受重傷，最終沉睡在了巨石深處。

一萬年來，沒有任何一名暗黑天使知道他們的基因之父其實就在巨石之中，只有黑暗守望者們徘徊在巨石修道院最深處的隱秘房間中，注視著沉眠的獅王。

直到一萬年後的今天，惡魔親王福格瑞姆殺上門來，睡獅堪堪醒轉。

當朦朧的意識從渾沌中復甦，萊恩睜開雙眼，看見的是一片刺眼的漆黑。片刻後，黑暗消散了，一盞昏黃的燈火映入眼簾。

“我……這是在哪兒？”

萊恩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只覺喉中一陣乾澀的疼痛。一萬年的沉睡沒能驅散混沌的舊傷，他不該在這個時代醒來。

現在是第40個千年的第015年，距不屈紀元還有2000年。

萊恩痛苦地呻吟一聲，寬大的手掌扶住額頭，腦海中一陣劇痛。這陣痛苦唯一的益處便是令他的視線成功清明起來，看清了自己身在何處。

獅王的身上不著寸縷，雄壯的身體莫說動力甲，就連最基礎的衣物也沒有，胸膛上留著一道道深刻的戰爭傷疤。

他癱坐在一個陰暗狹窄的小房間裡，身下堅硬的石質地板嗡嗡振動，四周深沉的黑暗散發著刺骨的寒意。一個矮小瘦削的身影提著一盞昏黃的燈籠站在獅王的面前，燈光照耀不到的邊緣黑暗裡，還有幾個身影悉悉索索。

“Watchers?”萊恩忍著喉嚨的劇痛艱難問道。

我的戰甲在哪裡？我的劍去了何處？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他想問的話有很多，但最終只問出來一句。

“我們在哪裡？”

“天使之塔。”黑暗守望者回答道：“你的舊傷還未痊癒，但我們不得不將你提前喚醒。振作起來，我們的雄獅，第一軍團的血脈正在遭受惡魔的屠戮。”

“……是這樣嗎？是這樣，就是這樣……帝國需要我，我必須，繼續戰鬥。我唯有繼續戰鬥。繼續戰鬥下去。”萊恩渾沌的眼神逐漸清明堅定起來，他雙手扶著牆壁艱難爬起，衰老的肉體在這過程中微微抽搐，差點跌倒。

房間外，傳來一陣悠長而惱怒的咆哮。

“萊恩！萊恩！你躲到哪裡去了？昔日的雄獅何時變成了躲躲藏藏的小貓咪？你要躲到什麼時候？”

“福格瑞姆！”萊恩心神巨震，扶著牆壁的雙手猛然脫力，差點便要跌倒在地。

4只黑暗守望者七手八腳地扶起獅王健壯但蒼老的身軀，慌亂極了。福格瑞姆透過折磨它們的同伴得到了萊恩沉睡之地的位置，逼得其餘守望者不得不將沉睡的獅王緊急轉移到這裡藏起來，又提前喚醒。

緊接著，外面傳來一陣瘮人的笑聲：“你儘可以躲著，萊恩！像只老鼠一樣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澀澀發抖直到我殺光你所有的子嗣！膽小的萊恩，懦弱的萊恩！你何時成了這副窩囊模樣？哈哈哈哈……”

笑聲逐漸遠去。

“我的身體……”萊恩微微握拳，一股力不從心的感覺從掌心傳遍全身。

不止是盧瑟留下的舊傷還未痊癒，他的身體本身也已經老邁衰弱，再也不復年輕時的霸道。

這樣的我要如何與墮落的兄弟對抗，又要用什麼來保護自己的子嗣免受邪魔的屠戮呢？

“用這個。”一個沙啞的聲音直接從萊恩的心中響起，是黑暗守望者的心靈感應。

這個狹小隱蔽的房間是巨石修道院中無數秘庫中的一個，獅王方才癱坐所佔的地方其實很小。

萊恩轉過頭，看見那名提著燈籠的黑暗守望者飄到了房間中央。昏黃的燈火將一座高達三米的鋼鐵巨人徐徐照亮，展現在了萊恩面前。

這是一架通體呈現暗金之色的精工盔甲，身側立著一柄長約1.8米的白金巨劍，背後展開的光學聚焦陣列構成一對華麗而灼熱的武裝雙翼，完美的人體曲線與堅硬的機械稜角一同構建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工程美學。

零素武裝·施洗者。

萊恩觀察片刻，有些疑惑：“這是一套理想的戰甲，但它背後的武裝雙翼佔據了原本應該是動力揹包的位置。那麼，這套鎧甲的供能核心被安置在何處？”

“施洗者機甲的能源核心就是穿戴者本身。”黑暗守望者回答道：“這套鎧甲出自彈星者之手，結合了多種褻瀆的異形技術和黑暗科技，其裝甲骨架為靈骨搭建，全賴穿戴者的靈能力量驅動全身。”

萊恩沉默了，穿戴這樣一套鎧甲對忠不可言的獅王來說是個不大不小的坎。所幸，他立刻便將這個坎邁了過去。

他沒有詢問施洗者機甲從何而來，也沒有過多的猶豫，從自己的身體狀況獅王已經感覺到，他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世界已經劇變。

“我唯一的問題是，我的靈能力量足夠驅動這套鎧甲麼？”萊恩一邊在黑暗守望者的幫助下艱難地穿戴著裝甲，一邊問道：“我可不是馬格努斯那樣的靈能天才。”

“每一個原體都擁有自己的亞空間本質，認識自己，解放自己，以原體的力量驅動一套靈能機械綽綽有餘。”黑暗守望者呢喃著為獅王鎖死胸甲，單膝跪地將長達1.8米的白金巨劍遞到他的手中。

“你應當更加相信自己，我們的雄獅，你將如燎原烈火般強勢歸來。”

黑暗守望者的聲音落下，一陣銳利的咆哮刺破了狹小房間裡森冷的黑暗，萊恩手中的巨劍嗡地亮起，金色的火焰與覆蓋劍身的靈能分解力場一同燃燒。

一隻只黑暗守望者紛紛從施洗者機甲身上跳下，將瘦小的身影沒入陰影之中。

萊恩在頭盔中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出秘庫之門。

“我是天使之怒。”

“我是仇恨之奴。”

“我是帝皇的長子。”

“我是——燎原之烈火。”

施洗者稜角分明的雙眼驟然亮起刺目的紅光，萊恩雙腿微微下蹲，原體強悍的意志經由靈骨傳導到全身，原本穿著有些擁擠的鎧甲瞬間變得無比合適，彷彿量身打造。

下一刻，他的身體如宏炮的炮彈爆射而出。

“福格瑞姆——！！”

獅王的怒吼響徹了整個巨石要塞。

與此同時的遠東星域，法雅上空，剛完成新一輪生產規劃灰風新得了一點空閒，灰蠱母艦慵懶地停泊在法雅上空。

一臺少女模樣的人形構造體披散著銀白的長髮漫步在船艙中，愜意地哼著羅素以前曾哼過的一首歌，多執行緒思考著什麼。

“~那裡湖面總是澄清，那裡空氣充滿寧靜。”

“雪白明月照在大地，藏著你最深處的秘密~”

灰風的腳步輕盈，奈米機器人構成的柔軟身體時而蹦蹦跳跳時而垮塌成沙，她的知覺徐徐掃過灰蠱母艦體內的一個個艙室，檢查著裡面儲存的東西。

“……太空死靈的移動蟲洞、相位武器、黑石樣本、靈族的靈能檔案、魂石、金人的遺物武器……不知不覺，原來我已經得到了這麼多東西了。”

灰風一邊走，一邊掰著指頭數數，來到遠東星域這些年，羅素從一系列事件中得到了大量來自各個種族的珍貴科技造物。

彈星者治下的法雅沒有人類帝國的極端排外思潮，真理修會對異形科技亦毫不排斥。可以預見的，諸如黑石、魂石之類的重要技術一旦成功被逆向破解然後掌握，必定能為羅素的事業帶來巨大幫助。

但他們偏偏沒那個時間，真理修會的人員規模相對遠東星域的體量嚴重不足，很多人都是身兼數職。即使有強大的人工智慧逆熵的統籌管理和灰風的輔助，修士們還是得天天007，根本沒有時間搞學術研究。

因此這些物品從得到之後就幾乎沒怎麼動過，一直被羅素存放在灰風的船體裡吃灰，她一有時間就會清點一下。

只是清點而已，研究是沒時間研究的。

“嗯，這個艙室？……哦，這裡面放著‘施洗者’型機動裝甲，不過元帥只穿了一次就不肯穿了。”灰風喃喃自語，有些失落。

羅素試穿之後給施洗者裝甲的評價是雞肋，零素裝甲的防護效能和施洗者自帶的火力對他這個人形焚天神兵來說根本沒什麼意義，沉重的質量反而會拖累行動。單純只是看著酷罷了。

“或許我應該把裝甲的設計往輕量化方向去修改？”

灰風如此想著，開啟艙門，結果裡面空空如也。

“欸？”

“施洗者呢？”

灰風的前臺思維程序愣住了，後臺程序則還在輕聲哼唱：

“……或許我，不該問？讓你平靜的心再起漣漪，只是愛你的心超出了界限，我想擁有你所有一切……”

順著時間線生存思考的灰風不知道羅素曾經依靠圓環神廟與時之蟲同調，進而讀檔的事情。

自然也想不到，被羅素評價為雞肋的施洗者型機動裝甲此刻正穿在獅王萊恩的身上，支撐著他與自己兄弟的殊死搏鬥。

巨石要塞中，氤氳著曖昧的紫霧。

隻身一人進入巨石的福格瑞姆，此時已經不再孤身。一路走來被他虐殺致死的無數凡人和大量暗黑天使都被當作了獻給色孽的活祭品，在痛快的呻吟與悽慘的哀號中，色孽惡魔撕開帷幕，來到了現實。

死翼大導師瓦爾哈爾特一手持槍、一手拿劍，帶領著麾下的暗黑天使向突然出現的惡魔不斷射擊，這裡是巨石要塞，暗黑天使的家園，他們的後勤補給無窮無盡。

每一名暗黑天使此時都無比亢奮，手中的槍炮肩上的盔甲都帶來無比真實的重量，他們的戰鬥從未像今天這般榮耀。

巨石要塞中央的大廳中，巍峨的天使雕像下，身穿金甲的雄獅與長有四臂的大蛇緊緊鎖定著彼此。

修道院中的現實趨於渙散，不斷有長著羊角、馬蹄與牛尾的色孽惡魔從霧氣中現身，尖叫著，嘶吼著，飛身撲向身穿施洗者鎧甲的獅王萊恩。

巨石中殘存的暗黑天使燃起了死志，他們高呼著獅王之名，抄起傢伙一頭莽上前去與自己面前的所有惡魔玩命火併，誓死不讓任何一頭惡魔進入大廳，干擾到基因之父與惡魔親王的戰鬥。

大廳中，福格瑞姆的蛇尾蜷曲如彈簧將他的身體往前猛然一送，四隻手臂握著四柄一模一樣的魔劍，從四個方向一同刺向面前的“施洗者”。

然而萊恩沒有半分退卻，他將手中巨劍一橫，寬大的劍身將福格瑞姆四條手臂中的兩條都一起震飛，緊接著，施洗者機甲背後的武裝羽翼同時展開，熾熱的鐳射從聚焦陣列中射出，又擊飛了一柄魔劍。

“惹—”萊恩低聲怒吼，一頭往前撞去，用頭盔上精金鑲嵌的天使羽翼撞飛了福格瑞姆手中的最後一柄劍。

四劍同時脫手，但這不意味著福格瑞姆的攻勢已經被化解！

在萊恩的神經略微鬆弛之際，一條覆蓋著劇毒的蛇尾已如長鞭般掃了過來！

“萊恩！”福格瑞姆高聲尖嘯：“誰給你的自信能在劍術上打敗我？！”

萊恩沉默不語，關鍵時刻他居然鬆開了手中的白金巨劍，轉而雙手前伸，竟然將福格瑞姆橫掃而來的鞭尾徒手抱住！

“這種情況也能還手嗎？他媽的，萊恩！”福格瑞姆的神情高度亢奮，長鞭般的蛇尾劇烈掙扎，再次回到手中的魔劍揮舞得更加凌厲。

太久沒有過這樣酣暢淋漓的戰鬥、太久沒有體會過真正死亡的威脅，時隔萬年再一次與自己的兄弟戰鬥，金鐵交擊、生死搏殺！福格瑞姆已被獅王的強悍戰力弄至高潮了！

“惹啊——！”

萊恩完全無視了福格瑞姆手中之劍，手中用力。施洗者機甲的精金十指崩碎了蛇鱗直接掐進蛇尾的皮肉中，他死死抱住福格瑞姆的尾巴，然後——用力一甩。

轟隆一聲巨響，福格瑞姆的身體如流星錘般重重砸在巨石大廳堅硬的地板上。

沒有給予對方絲毫喘息之機，萊恩穩住下盤，雙手攥緊，又是猛地一揮。

轟——

轟——

轟——

萊恩堅韌的意志充分發揮著施洗者機甲的蠻勇怪力，他將福格瑞姆的身體當作鉛錘，一次次地掄來砸去，威勢之大，撼天動地。

“萊恩！！”福格瑞姆怒不可遏。

然而萊恩心中熊熊燃燒的仇恨與怒火只會比他的兄弟更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