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城眾人都已經猜到是誰帶走了徐崖等人,他們都沒有再深究此事,甚至沒有人去尋找這些人的蹤跡。

三天時間很快過去了,有了之前的名聲,這幾日雖然等在白龍寨外的人越來越多,矛盾紛爭也不曾停止,卻沒有人再來找落日城眾人的麻煩。

楚仲安他們該吃吃該喝喝,過的十分悠閒自在。

倒是止北城的人得到訊息後,楊烈、寧擎蒼等人又來過幾次,有楚仲安的烤肉為紐帶,兩方人馬相處的氣氛愈發和諧。

這一日清晨,一群江湖高手被帶上山後,龍象軍那位領路人急匆匆來到了寨子中。

白龍寨內的聚義廳此時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眾人都身穿龍象軍將士鎧甲,一位約麼三十多歲的黝黑漢子坐在主位之上。

此人面貌普通,臉上卻有著十分兇悍的氣息,從他那一身威嚴的甲冑可以看出這位將領的級別很高,這人竟然是當時在三相城外率軍支援項問天的龍象軍騎兵將領嚴藩,看這樣子他早已經等候在寨子中多時了。

最後到來的龍象軍將領步入聚義廳後向嚴藩行軍禮道:“稟報將軍,三相城參加練兵的人已經到了。”

嚴藩點頭道:“好,這樣一來,所有人就都已到齊,可以讓他們好好鬆鬆筋骨了!”

坐在嚴藩下方最近的一位瘦高將領站起身臉色擔憂開口道:“將軍,原屬於咱們龍象軍的袍澤還好說,倒是那些江湖高手,他們本就武藝高強又閒散慣了,如此放縱他們出手,恐怕很難沒有傷亡…”

這位將領身邊緊鄰著的是位年輕將領,這人生的很漂亮,只不過臉上的刀疤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猙獰。

刀疤臉將領聽到這話立刻撇了撇嘴說道:“鄭子洪,平日裡帶兵打仗謹慎過頭也就算了,畢竟身處戰場之上,拼命自保也無可厚非,不過這只是練兵,你瞎操什麼心!”

這人的話語中對瘦高將領多有諷刺意味,顯然二人相處並不如何融洽。

“於四溟,本將在與將軍說話,與你何干!”鄭子洪絲毫不給刀疤臉將領留面子,他的語氣中也帶著一絲火氣。

這二位的職位僅次於嚴藩,加上嚴藩,他們三人是這裡官職最高的,這二人已經官居參將,要知道嚴藩之前就是龍象軍副將。

“子洪、四溟,你們兩個到了戰場上配合的多默契,怎麼到了平時就這麼針鋒相對?”嚴藩不滿開口道。

於四溟搶先開口道:“將軍,戰場之上與鄭子洪配合那是袍澤之情,到了下邊我可沒服過他,畏首畏尾的傢伙!”

鄭子洪也睜著眼說道:“勇敢與謹慎從來不矛盾!你小子成天那麼冒失,老子沒少給你擦屁股!”

“戰場之上,戰機稍縱即逝,若不是老子把握機會,你小子能打勝仗?”於四溟也是一臉不服。

“你們兩個給本將閉嘴!”嚴藩嚴厲喝道,他對於這二人也是十分頭痛,畢竟三人其實分屬不同,嚴藩是騎兵將領,另外二人則是步卒。

三人被項問天調到此處練兵自然沒有怨言,只是他們之間還需要不斷磨合。

“如今練兵的當務之急就是讓這些不服管教的江湖高手們消除矛盾與隔閡,你們兩個傢伙成天吵架拌嘴讓外面那些人看到了該如何收場!還要讓他們有樣學樣不成!”嚴藩瞪著二人說道。

於四溟訕笑道:“這不是在寨子裡嘛,將軍放心,當著那些人的面兒,末將絕不跟鄭子洪這老小子一般見識!”

鄭子洪聞言也抱拳行禮道:“將軍,我們兩個只是胡鬧慣了,並沒有什麼矛盾…”這位將領要年長一些,說話也穩重不少。

“四溟是不是啊?”嚴藩看向於四溟問道。

於四溟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若是我們二人心存間隙,怎麼可能一同配合打了那麼多勝仗!”他說著就站起身湊到鄭子洪身邊給了對方一個熊抱。

鄭子洪一臉無奈卻是沒有反對,顯然二人私下裡的關係還是十分要好的。

“既然如此就好,咱們也是時候出去露面了!”嚴藩這才放下心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子洪的顧慮倒不是什麼大事,有咱們在場坐鎮,就不怕他們鬧出格,即便有些傷亡也可以接受,到了戰場上誰又能保證能全身而退,只是敢對袍澤下死手的傢伙本將會讓他後悔來到這世上!”

龍象軍的將領們都沒有反駁嚴藩的話,就算是鄭、於二位將領也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三相城的人到來之後,白龍寨外已經有數千人,大家各自分散開來,場面愈發混亂。

沒有再發生衝突,史良的傷勢已經好了七七八八,落日城一夥人此時聚在一起十分悠閒。

“史大哥,照理說前來參加練兵的人應該到齊了吧,就算是三相城也該到了…”黃冬一副無聊模樣說道。

史良點頭說道:“若我沒有看錯,剛剛那夥人中就有前往三相城選拔的龍象軍將領,我想很快龍象軍就會有所動作!”

張秋昊笑道:“終於要步入正軌了嗎?一直守在這裡也不是個事,一想到武趙軍仍在作亂,我就寢食難安!”

“我想這裡大多數人都與秋昊想法相似,不過龍象軍絕不會浪費時間,我想很快就會有所改變!”史良鄭重其事說道。

三天時間過去,眾人與齊天的關係依舊沒有緩和,齊天依舊被排擠在外,楚仲安和石墩兒選擇兩不相幫,這夥人的關係很是微妙。

正當史良話音落下沒多久,白龍寨的高處出現了幾位身穿甲冑的將領,正是嚴藩等人。

他們的出現立刻吸引了寨子外眾人的目光,原本嘈雜的環境也慢慢安靜下來。

“諸位,吾乃龍象軍騎兵副將嚴藩!”嚴藩用既威嚴又自豪的語氣開口,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十分洪亮,在場的數千人都能清晰聽見。

寨子外的眾人紛紛站起身側耳傾聽起來,楚仲安等人也不例外,只有齊天依舊靠著大樹坐在原地,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嚴藩對於眾人的反應很滿意,他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這次我受世子殿下委託擔任殿下親衛營統領,而這支親衛營的戰士將從在場各位中選出。”

寨子外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喜悅之色。

“果然是殿下親衛,哈哈,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與殿下並肩作戰!”

“先別得意,沒聽到這位將軍說了嘛,只是在咱們中間選拔,是誰還不一定呢!”

“我一定要成為殿下親衛,把那群武趙的王八蛋打出舜州!”

“光打出去怎麼解氣,要我說世子殿下會率領咱們攻佔涼州,成就霸業!”

嚴藩並沒有阻止眾人的討論,他繼續開口道:“諸位,殿下說這支親衛營將是隨他衝鋒陷陣的利器,身為殿下親衛,未來定能立下不世之功,但也會面臨重重難關,每個人都要做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準備!”

他一出口就將下方的議論聲壓力下去。

“殿下為這支親衛營取名為陷陣,陷陣之志,有死無生!”嚴藩語氣激動喊道。

“不久前,星河宗星痕龍甲營名揚天下,不過在爆發後也徹底土崩瓦解,殿下要打造一支堪比龍甲營的強悍之軍,讓天下人聞風喪膽的百勝之軍!”

聽到星痕龍甲營,楚仲安不禁想到了失落於飲馬灘的同門們,唐金戈等人的樣貌紛紛在他的眼前浮現,這讓他的心情低落了幾分。

“大哥,你怎麼了?”石墩兒注意到楚仲安表情的變化關切詢問道,他雖然憨傻但觀察十分敏銳。

楚仲安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想到了一些故人,不礙事的…”

石墩兒輕輕拍了拍楚仲安以示安慰,這傢伙還很會關心人。

嚴藩的話還在繼續:“星痕龍甲營只有區區百人之眾面對東夏赤焰軍居然可以以一敵百,未來的陷陣營也不會差,不過這支陷陣營的人數將定在五百之數!”

聽到這句話眾人的臉上就開始精彩起來。

“什麼,只要五百人?在場的起碼也超過兩千人了吧!”

“我剛剛略微算了一下,都快有三千人了,如此比例,大家大多數人都要打道回府了…”

“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為何不把大家全都留下,打仗不是人越多越好嗎?”

“那可不一定,所謂尾大不掉,有時候人多了反而指揮起來就亂了!”

“別人或許會亂,可陷陣營是殿下親衛啊,殿下帶兵當然是多多益善了!”

“你們這些傢伙就不要替殿下操心了,殿下何許人也,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考慮…”

嚴藩爽朗笑道:“為期一個月的練兵就要開始,等結束後殿下將親自挑選陷陣營的戰士,大家都有機會!”

他停頓了片刻臉色陰沉下來說道:“這幾日我們雖然未對你們加以約束卻也在暗中觀察大家,本將看到很多人私下裡矛盾都頗深,你們大大小小也打了不止百場了吧。”

“未來你們要並肩於沙場,要把後背交給對方,留著仇怨終有隱患,龍象軍又嚴禁私鬥,本將就趁著沒有正式開始練兵給你們一天時間好好打上一場,你們可以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若是過了今日還有人敢私鬥滋事,本將會讓他看到龍象軍的軍法有多麼嚴苛!”

此話一出,寨子外眾人表情各異,十分精彩,卻是沒有人率先動手。

黃冬忍不住開口道:“這是何意?龍象軍瘋了吧,真要打起來豈不會讓仇恨越來越大?”

張秋昊臉色難看說道:“龍象軍如此安排,我擔心趙長州會帶人捲土重來,之前吃了虧他們一定會加倍小心,這一次咱們就很難取勝了…”

黃冬嘿嘿一笑道:“楊烈大哥他們會出手的,不必擔心!”

“趙長州此人很是陰險,這麼多天沒有動靜一定有什麼後手,諸位莫要掉以輕心!”這一次說話的是史良,他一直對趙長州抱有戒心。

陳南征皺眉說道:“龍象軍此舉究竟有何目的,這很明顯不利於未來陷陣營的團結啊?”

楚仲安看了齊天一眼,想到前幾日兩人的對話,他若有所思說道:“正所謂不破不立,矛盾越深的人若能誠信結交,情誼會更加深厚,這是一位高人告訴我的!”

他考慮再三還是沒有將齊天說出來。

史良聞言一愣,隨即眼前一亮道:“陸哲說得很有道理,以我對龍象軍的瞭解,這十有八九就是真相!”

嚴藩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諸位,開始吧!”他話音剛落就不再停留,率眾轉身而去。

這一次與前幾日有了明顯不同,白龍寨的大門開了,從寨子中走出了數百位全副武裝的龍象軍戰士。

這些戰士並沒有動手,他們只是向外散開,直到將所有人都圈在其中。

“龍象軍在幹嘛,這些傢伙隔這麼遠站一個有什麼用,真打起來連拉架都做不到!”黃冬疑惑說道。

史良卻像是看出了其中端倪,他笑著說道:“這些人此舉應該是為了監視大家,亦或是震懾!”

黃冬不解道:“震懾,一個人能震懾誰?”

張秋昊恍然道:“我明白了,冬哥,你不要把他們當人看,要把他們當做眼睛,龍象軍的眼睛,那位嚴藩將軍的眼睛!”

石墩兒一臉茫然說道:“大哥,他們說什麼呢?那些明明是人,怎麼成了眼睛了?”

楚仲安笑道:“這些人今日就是龍象軍派來看著大夥的,我想他們會記錄下動手的雙方,這樣就能可以對那些私怨有個判斷,將來也可以想方設法化解!”

他看著那些龍象軍戰士的威嚴模樣繼續說道:“這些戰士的視線已經覆蓋了所有人,若真有人故意或是失手殺了人,他們也一定會如實稟報,龍象軍眼皮底下殘害未來袍澤,下場一定會非常悽慘!”

“原來這就是震懾,嚴藩將軍像是在說‘我看著你們呢…’”黃冬也終於聽懂了。

陳南征小聲說道:“咱們現在怎麼辦,嚴藩將軍已經走了一會兒了,卻是一個動手的都沒有…”

史良認真說道:“每個人都在靜觀其變,一天的時間,總有人會忍不住的…牽一髮而動全身,現在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黃冬接話道:“如今咱們就像是站在即將決堤的堤壩之下,隨時都有可能被洪水淹沒…”他說著話有些緊張的嚥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