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伴隨著一道悶哼,V字微笑面具的咔嚓碎裂聲音響起。

梟隱於面具之下的神情無法得知,但從那聲悶哼中不難感受到……宋慈的這一擊鞭腿,的確出於了他的意料。

但可惜的是,並沒有鮮血迸濺而出。

狠狠一擊鞭腿!

在空中懸停的宋慈,皺起眉頭,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古怪的巨大阻力……那張面具本身似乎就蘊含著強大的“排斥之力”,硬生生與自己的小腿之間製造出了一個“真空地帶”。

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接觸。

但衝擊力還是傳遞到了!

他聽到了面具的開裂之音,於是選擇繼續進攻……扭腰,又是一記換腿膝頂!

這一次膝蓋被一枚手掌接住。

精神系超凡者……往往都有著一個極大的短板,那就是近距離作戰。。如果遭遇突發襲擊,精神系超凡往往會因為反應速度不夠,而陷入巨大危機之中。

但梟是例外。

從檔案中就可以判斷,梟的體術極強,單單是精神連結教導而出的“學生”陳沒,就已經是一等一的高手,他本人的近戰實力絕對也是一流。

烏鴉展開雙臂。

塔樓上方爆發出數百道拳影。

“砰砰砰”的音爆之音接連炸開,兩人同時出手,拳影迸發,幾乎每一拳都打得空氣爆碎,最後宋慈被一擊下勾拳打中下頜,倒飛而出,而梟則是被踹中腰腹,十分狼狽地墜落塔樓。

兩人在空中均是調整了體態。

宋慈落在谷稚身旁,他揉了揉下巴,啐出一口鮮血,盯緊遠方,面無表情提醒道:“這位前輩,戰鬥時的分神是會害死人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這個道理。”

谷稚神情複雜,直到此刻才陡然清醒。

這個年輕人說的很對。

剛剛……如果不是宋慈及時趕到,而是換做梟發動突襲,那麼現在遭殃的就是自己。

不管當年的事情真相如何,眼前都不是糾結和追究之時!

“呼……”

谷稚深深吐出一口氣,眼神變得凌厲。

遠方塔樓墜落的那道身影,在落地之時已經不再狼狽,而是輕盈及地。

梟緩緩站起,那張V字面具裂開了一道縫隙,他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掌緩緩抹過,於是縫隙被一點一點拉扯縫合,不到三秒就徹底癒合。

這個男人,彷彿把面具砌在了自己的臉上。

就好像……這才是他的真正面孔。

……

……

“拳頭真重啊……”

梟揉了揉自己的胳膊,渾身迸發出清脆的,如炒豆子一般的聲音,他望向宋慈,忍不住笑著感慨:“這才短短几年,你怎麼做到的?”

十年前獅子巷血案的時候,宋慈還只是一個沒什麼本領的老城區少年。

而如今……他已經是誠心會北堂最能打的人,沒有之一。

做到這一切,有多困難,沒多少人能體會。

但梟……恰好是為數不多的“體會者”,因為他耗費了大量的心血,才教授出陳沒這樣的弟子,後者本身就是天賦根骨兼備且上佳的天才。

用萬中挑一來說,毫不為過。

可就算這樣……犧牲了自己的健康,換來的體術,也只是在江灘上和宋慈打了一個平手。

憑什麼?

這個年輕人有什麼造化,機遇?

宋慈面無表情,懶得給對方廢話的機會,他再次衝了上去。

這一次不再是孤軍奮戰。

谷稚雙手合十——

下一刻,塔樓之下,瞬間拔地而起一隻巨大冰手,五指拍下,將梟籠在其中。

冰手籠牢之中,無數寒風利刃切割。

黑暗籠罩之際,黑袍人伸出兩根手指併攏,眉心的那縷血色火焰被捻了下來,彷彿化為一枚散發熒光的護身符籙,於是萬千冰雪炸開!

谷稚神情微變,喉嚨湧起一抹腥甜,一邊嚥下自己鮮血,一邊快步向後退出,剛剛與梟接觸的剎那,令他駭然的一幕出現了——

那血色火焰無物不燃,竟然順著霜雪試圖燃燒自己的精神!

宋慈去得快退得更快。

冰雪炸開。

兩人再是對了一拳,這次以梟穩穩站住身形,宋慈被打得暴退倒掠而告終。

下一剎。

宋慈再度掠出。

他彷彿一臺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機器,一雙鐵拳沒有花裡胡哨的元素疊加,在地面踩出兩道長長的溝壑就再度蹬地而出。

梟面具下的神情甚是陰沉。

他觀察宋慈已經很久了。直至如今他也沒看出來……這傢伙到底覺醒了什麼能力,資訊最多的就是江灘上的那一戰。

宋慈先是砍瓜切菜打爛了陳叄的四位義子。

然後跟陳沒的“時緩”打了個五五開。

從頭到尾……沒有任何能力的具象化體現,他彷彿就是一個直覺系戰鬥的天才,拳頭無比堅硬,速度無比迅猛,對誰都是這麼一套,貼身出拳。

這一套……非常單調。

但也非常有用。

因為力量和速度就決定了一場戰鬥的勝負。

攔不住,就是輸!

“砰!”

兩人再度硬撼,這一次對撞的優劣更加明顯!

梟的速度更快!

他搶先以雙拳擂在宋慈胸膛,接著不退反進,前踏一步,單手按住宋慈面頰,將其對準塔樓狠狠砸下,歷盡百年風霜的老舊塔樓發出一道轟鳴!

宋慈半邊身子都嵌入石壁之中。

但梟沒有絲毫動手意思,他按住宋慈,幫他把那顆腦袋從碎石之中拔出,然後蹬地而起,踩著石壁一掠數十米,直接來到塔樓頂端,再度手掌發力,將宋慈腦袋磕入那座老鍾之中。

“嗡——”

聽到就心顫的撞擊聲音。

大鐘被砸地傾落而下,猶如倒扣的大碗。

接著古鐘錶面凸出一道掌印!

梟面無表情看著掌印一道接一道的凸出,被扣在老鍾之中的宋慈發瘋想要衝出,但奈何整座老鍾燃燒著血色的紅光,無論如何擊打,僅僅只是表面有所變形……血色的火焰附著在鐘面上流淌,滾滾發燙的鐘呂雷音盪漾在好幾條死寂的街區。

最終大鐘的聲音漸漸消散。

被困在大鐘之內的那隻烏鴉,也停止了聒噪的掙扎。

梟終於有了清閒的時間,他站在塔樓最高處,向著視野所及的邊緣遠眺,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這是一場驅逐俗世的幻夢。

入目所及的每一棟建築,每一個路人,都陷入了這場幻夢之中。

他們如行屍走肉,如臨終朽木,呆滯著麻木著……

不僅僅是視線中能看到的這一小部分場景……在看不到的更遠處,全都回蕩著英雄交響曲的第二樂章,悲哀肅穆的聲音如颶風般席捲,那是如葬禮一般的鳴奏。

江灘沿岸狂歡的酒吧,緩緩陷入了寂靜。

南灣燈火通明的大廈,一點點失去了聲音。

老城區的犬吠雞鳴逐漸歸於安寧。

這首交響曲的第二樂章,又被叫做葬禮進行曲……

葬禮意味著現實的終結。

亦是幻夢的開始。

若是這世上的凡人,從未品嚐過靈魂長眠的滋味。

那麼今日,自己便贈予他們一場……真正的美夢。

梟聲音很溫柔地笑道。

“晚安,大都………”

……

……

晚安,求下月票。

明天繼續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