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原。

風雪凜冽。

十數輛裝甲越野車在大雪之中破風而行,散發著無形殺意!

空中,還有盤旋的重型直升機。

而這隻隊伍的末端,被車隊掀起的霜雪幾乎覆蓋的尾部,還有一輛簡陋的老爺車,寒風捶打車窗,冷意滲透入廂。

羅鈺的聲音透過中控系統,傳遞到老爺車的副駕駛位上。

“邢雲先生,再忍一忍,前面就是【雪籠】了。”

此刻,被車隊安排在最末端的男人,正是“冢鬼”。

由於他“載具殺手”的特性,外出出行,尤其是長途跋涉,必須要極其小心,長野的超凡者隊伍裡,根本沒有人敢帶他上自己的車……最後的解決辦法,就是讓他單獨出行,利用【深海】的自動駕駛來進行巡行導航。

與此同時,為了確保整隻車隊不會被冢鬼的厄運波及到。

這個傢伙的“出行體驗”,一定要很差。

“阿嚏——”

冢鬼穿著防寒服,雙手報臂,凍得直哆嗦。

這輛老爺車的生產年代十分久遠,早已無法抵禦嚴寒,而苔原區的平均溫度在零下三十度,甚至更低……越野車隊裡的超凡者們,本身身體素質強悍,還有足夠的暖氣供應,基本不會感受到寒冷,而他就不一樣了。

“羅兄……還要多久?”

冢鬼牙齒打顫,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就快了。”

機槳飛旋。

羅鈺駕駛著直升機,瞥了眼地上的車況,結束通話語音之後,有些不忍地問道:“少主……他是不是忒慘了點?”

顧南風坐在副座,抱刀假寐。

聞言之後,他緩緩睜眼,搖頭道:“你忘了麼,冢鬼雖然實力微弱……但他好歹也是一個能力者,抵禦風寒這種事情,一階超凡者也能做到。”

羅鈺怔了一怔,旋即恍然大悟。

“這趟出行,如此安排,其實是他主動要求的。”

顧南風道:“因為身上沾染了‘不祥’……所以他這些年來一直揹負著痛苦。”

“早在長野清冢建立之前,他就是一枚被人利用的棋子,被顧陸深追殺,又被趙西來玩弄……沒有人真正在意他想要什麼。東洲的大人物們,只把他看成一個‘古文翻譯家’,僅此而已。”

羅鈺沉默了。

在他印象裡,冢鬼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傢伙。

這混賬王八蛋毫無節操可言,每天抱著少主大腿,看似忠心耿耿,可實際上……只要給這傢伙足夠的好處,他可以轉頭就去抱另外一條大腿。

如果不是少主剛剛所說的那些話,他已經忘掉了,冢鬼曾經的那些悲慘故事。

這是一個沒什麼選擇的人。

“我想……他之所以會這麼做,可能是因為覺得‘不祥’遲早是要降臨在身上的東西。”

顧南風輕輕地說:“與其拉著身邊人一起遭遇不幸,不如一個人獨自承擔。”

“唉……”

聽到這裡,羅鈺只能無聲地輕嘆一句。

他望向地面上的那道孤伶身影,眼中多了情緒難明的三分複雜意味。

……

……

少頃。

遠方飛舞的大雪之中,逐漸凸顯出了巍峨壯闊的“鐵壁”。

那是一座如角鬥場般的圓形牢獄,效仿了北洲抵禦風暴的“巨壁”設計,最外沿圍堵了厚厚的高牆,幾乎將天光都攔截在外,隔著數公里都能感受到鐵壁之中的壓抑。

“快到【雪籠】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了。”

坐在副座的顧南風,推開直升機的艙門,他對羅胖子輕聲道:“我下去陪他坐坐。”

話音落地,他便輕輕躍下。

狂風呼嘯,掀卷顧南風的披風,鏽骨所贈的“霧隱”在空中獵獵狂響——

顧南風鬆開臂彎,懷中的木刀順勢落下。

他踩踏著這柄乾枯木劍,就這麼切開漫天風雪。

嵐切席捲出一抹驚鴻劍光!

越野車隊裡的顧家超凡者們,紛紛透過後視鏡看著這一幕,心中既是羨慕,又是敬畏。

“不愧是少主啊……”

諸如此般的感慨,充斥在車隊之中。

顧南風如一片枯葉,落在老爺車車頂,他收起木刀之後,輕輕按住車頂,沿著車窗攀入後座……呼嘯的寒風被嵐切領域阻擋開來。

坐在副座上的冢鬼怔住了,他只是聽到了十分輕微的啪嗒聲音,接著車裡便多了一個人。

“我說少主大人……沒必要的……”

冢鬼搓著雙手哈著暖氣,笑道:“你瞅瞅,前面已經看見【雪籠】了,再走幾步就到了,你不會覺得我的身體扛不住吧?”

顧南風坐在後座。

他坐下之後,嵐切瞬間鋪展開來,無聲的風刃便將凍雪切割破碎——

車裡的溫度緩緩上升,雖不至於頃刻間溫暖如春,但至少不再嚴寒,透過後視鏡也能看出,冢鬼蒼白的面色,也緩解了許多。

這傢伙,凍得夠嗆,還在逞強。

“別誤會,我知道伱身體好。”顧南風道:“只是閒得無聊,所以找你聊聊。”

冢鬼嘖嘖笑了笑。

“這次顧家護送犯人進入【雪籠】,本不該帶你一同。”

顧南風緩緩道:“當年你明確拒絕顧陸深的提議,不想解讀【雪籠】的古代文字,如今……為什麼改變了主意?”

“啊哈。”

冢鬼聽到這個問題,沒有絲毫猶豫,當即拍著胸脯說道:“當然是因為少主您英俊神武風流倜儻瀟灑威猛……末下願意效犬馬之勞鞍前馬後死不足惜!”

“……”

一個十分冢鬼式的回答。

顧南風揉了揉眉心,他無奈道:“不……我想聽一聽你的真實想法。”

冢鬼撓了撓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當年你在長野為顧家效命……你破解了陵園陣紋,負責修築了整座陵園大陣。”顧南風透過後視鏡,觀察著前座瘦弱男人的一舉一動,他認真說道:“這關於【雪籠】的古文,你卻不願沾染……這不合理。”

冢鬼笑道:“少主大人,這叫什麼話?我當時可是謀劃著逃出長野,徹底逃離顧家的掌控,拒絕你們的提議,有什麼不合理的?”

“如果你想逃,你更應該配合。”顧南風低聲道:“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不該拒絕的。”

車內短暫的靜默。

“這就是……原因所在啊。”

一道諷刺的笑聲響起。

冢鬼喃喃道:“少主您瞭解我,可顧陸深不瞭解我,花幟的趙西來也不瞭解我……他們不想了解,不願瞭解,也沒必要了解。”

邢雲低沉道:“有些事情,哪裡需要那麼多理由?我是一個人,我有權力拒絕我不想做的事情……這難道還不夠嗎?而這些年來,把我當人看的,只有你們。”

他的命運,在過往的大部分時間裡,都蒙上了一層陰暗之雲。

直到顧慎把他帶出了花幟大廈。

雖然前往長野的一路顛簸,頗為狼狽……可冢鬼終於呼吸到了自由的空氣。

在長野居住的日子裡,他仍然還是“質子”的身份。

但顧南風給了他極高的自由。

他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可以不用偷偷摸摸地出門,可以擁有一些基本的……屬於人的“權利”,可笑的是,就是這些簡單的“權利”,他以前卻從未具備過。

這個回答,讓顧南風沉默了。

“我不是什麼有遠大理想和志向的人,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不要那麼痛苦地結束。”

冢鬼平靜道:“顧陸深待我如何,少主大人待我又如何,冢鬼不傻,心中自有稱量。既然【雪籠】的古文困擾長野已久,那麼……不妨讓我試試好了,萬一我能解開呢?”

說話之間。

車隊駛入了鐵壁之中,直升機投下熾光,照亮夜幕。

鐵壁之中,隱約可見,一塊巨石插落雪原。

困鎖著東洲頂級罪犯的最大監獄【雪籠】,其實就是圍繞著這塊“巨石”建立……這塊巨石名為“天鞘”,因為像是從天而降的隕石,形狀又酷似一柄細長劍鞘,因此得名。

五大家和三大所認為,“天鞘”是和巨石遺蹟一樣歷史悠久的遠古遺蹟。

最開始,鐵壁並非是為了圈住犯人。

而是為了圈住“天鞘”,保護這片遺蹟。

這塊不知從何處隕落的古石,堅不可摧的表面篆刻了一些古文,五大家一直試圖進行破譯,只可惜都以失敗告終。

而後來……五大家發現,“天鞘”擁有一個很可怕的能力。

那就是令超凡者,失去力量。

距離“天鞘”越近,與“天鞘”相處越久,身軀中的“超凡源質”湧動,就會變得越微弱……理論上來說,實力越強大的超凡者,抵抗這種削弱效應的能力越強。

可這終究只是抵抗。

而洞察了這個效應之後……

五大家決定,圍繞“天鞘”建立一座大監獄,將那些觸碰法律的高危超凡者,盡數關押在鐵壁之中。

一直以來,超凡者和失控者的關押收容,都是令人頭疼的問題。

實力越強大的超凡者,越容易越獄!

可“天鞘”的發現,解決了這個大麻煩。

被關押到鐵壁之中的頂級超凡者們……時時刻刻,都在變弱,他們再怎麼修行都無法抵抗這種削弱效應。

當超凡源質的波動變得愈發羸弱,他們只剩下精神力,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連結至專屬的深水區,為東洲的深海進化提供算力。

……

……

(PS:1真是痛苦的一天,卡文到爆炸,刪改N多,也重新制定了細綱。目前思路順暢,卷末之前不會再請假。2今晚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