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金色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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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艦文明的“微型艇”，和北洲造出的“微型艇”不太一樣。
這艘微型艇大概是北洲的五倍。
顧慎坐上微型艇之後立刻明白了阿弗為什麼要問自己有沒有把握活著回來。
這艘飛艇的儲存空間，坐落著一尊王座。
準確來說，是安置著從青銅大殿切割下來的一整塊地皮。
愛之主的幻境散發著金色輝光，顧慎回過頭就能看到層層金紗在背後翻飛飄拂。
“顧慎，我先前一直不看好你……在我心中最合適的拔劍人選，其實是顧小滿。”
阿弗的笑聲在飛艇艙體內響起：“但不知為何，偏偏愛之主大人認定你是那個‘拔劍者’。”
“我之所以願意離開東海，不僅僅是為了尋找主人的蹤跡，更是想幫愛之主大人結束持續千年的折磨。”
顧慎抬起頭來，他看到了阿弗的投影在艙體螢幕前顯示。
其實阿弗什麼都知道。
凡俗眾生，終有一死。
神座亦難逃脫。
沒有人可以長生久視，愛之主大人在寂滅幻夢之中枯坐千年，一旦真正迎來了拔劍者，她的結局必定是死亡。
“把愛之火種交給我……你是不是有些太信任我了？”
顧慎笑了笑，他將精神力融入作業系統之中，一邊適應這艘飛艇，一邊開口詢問。
“是啊——”
阿弗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它自嘲笑道：“現在想想，我真是做了一件愚蠢的傻事，我竟然腦袋一熱，將自己守護千年的愛之主，交付到了你的飛艇上。”
腦袋一熱這個詞。
不應該出現在AI身上……
但偏偏阿弗就做了這樣的“傻事”。
“你小子，可能就是有著讓人相信的魔力吧。”
它悵然笑道：“我相信你說的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著回來。所以我把愛之火種，以及那把劍……都交給你了。”
停頓了一下。
阿弗聲音很是沙啞：“如今來看，初始號是很難找到機會出航了，真正的出航，可能要等到戰爭結束……”
它忽然問道：“但那一天到來之前你應該已經回來了吧？”
“……”
顧慎沉默。
他不習慣說謊，所以沒有辦法給阿弗一個明確的承諾。
過了許久。
他吐出三個字：“我儘量。”
“別儘量。”
阿弗笑著開口：“別忘了，你媳婦還在裡面呢……”
“希望這東西屬實太沉重了，我載著愛之火種苦等了一千年。”
“如今就交給你了。”
滋啦。
飛艇猶如筆直的劍，刺入漆黑的長空。
隨著距離拉遠。
顧慎和阿弗的精神連結也逐漸變弱，【舊世界】的虛空之中有無數超凡亂流掠過，阿弗發出最後的幾句話，精神連結便就此斷開。
它不知道顧慎有沒有聽清。
顧慎其實聽得很清楚，阿弗的話語，以及金色幻夢散發的微弱顫響，甚至虛空外的每一縷風雷呼嘯之音，他都盡數納入心湖之中。
顧慎的精神力量，竭盡所能地釋放開來——
方圓十里的虛空動靜，都被熾火捕捉！
顧慎回頭望去。
不出他所料，操縱飛艇脫離初始號後，銀狐的“攻擊”便停止了，這道白影開始追擊自己。
這其實是好訊息。
自己的計劃奏效。
初始號可以順利向著牯堡方向展開“潛沉”，沒有本源強者的出手干擾，初始號的後續行進變得異常順利，猶如一把巨錘，硬生生截斷戰場，將旅者族群對正北邊陲的進攻強行阻斷。
牯堡要塞被轟擊破碎，但沒關係……如今一座更加堅固的“移動要塞”已經填補上來！
如今這場正北邊陲之戰，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以及“援助”。
這是一場應急戰。
旅者族群想要突圍。
北洲想要阻攔旅者突圍。
這場戰爭的爆發核心點，在於定點的“攻守”，訊息的傳遞需要時間，三洲會盟的強者趕路也需要時間。
在“南洲戰爭”這個絕佳幌子的掩蓋之下，三洲會盟的頂端戰力，都被吸引離開北洲邊陲……
如果沒有“初始號”參與防守。
等到三洲會盟的那些強者趕來，這裡極大機率已經被攻破，這場戰爭會以“北洲徹底割讓牯堡要塞”為結果告終。
接下來就是封鎖內陸，杜絕旅者擴散的惡戰。
突襲二字，打得就是出其不意。
孟西洲是很強，她身為已經成功熔鍊光明火種的準神座，可以輕鬆將銀狐攔下——
可她不在正北邊陲。
“呼……”
顧慎深吸一口氣，平復情緒。
確保牯堡可以順利與北洲邊陲對接會和，他便將剩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這邊。
駕駛飛艇離開初始號，為阿弗吸引火力……這是緊急事態下的最佳選擇，並不是唯一選擇，顧慎當然可以選擇躲在初始號裡，讓阿弗操縱星艦與銀狐對攻。
初始號擁有一座完整的擬生環境，消耗的能源可以自行補充。
雖然無法奈何銀狐的“空間本源”，但強硬地進行防守，或許可以拖到孟西洲的到來。
但。
顧慎不相信“或許”。
初始號一旦迎戰，要面對的對手就不是銀狐，而是躲在旅者之門背後的【深海】。
即便是顧慎這樣與【深海】打過無數次交道的老對手，也不敢保證能夠看出對方的每一招用意。
【深海】勒令黑雪山巨人匿於門後，卻派遣銀狐攻打初始號。
這究竟是為了引出孟西洲進入【舊世界】對決，還是有其他謀略，顧慎拿不準。
所以再來一次，顧慎依舊會這麼選擇。
不管今日的襲擊有沒有爆發，他都必須要去往【舊世界】。
……
……
阿弗為這艘飛艇準備了十艘沉眠的紅影，都抹去了主程式。
顧慎分出一縷心流之力，一具紅影睜開雙眼，脫離艙體，翻身來到了飛艇頂端，卻沒有拔出戰刀……
白袖說得沒錯。
在本源這種級別的戰鬥中，紅影只是消耗品。
任憑顧慎將心流之力玩出花來，紅影也不可能傷害到銀狐。
一直以來，五洲的超凡者們都對“封號”有著錯誤的認知，由於深海試煉只有十二層的緣故，在他們的認知之中，封號便是超凡這條道路的盡頭。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達成深海十二層之後，超凡者還可以繼續變強。
而想要抵達真正的超凡盡頭，必須觸碰到本源。
如北洲三大將這種不靠贈予，自行參悟出“本源”的超凡者，已經是凡俗生命能夠抵達的頂點。
這樣的超凡存在，即便放在星艦時代，也是僅次於領袖的至強者。
甚至在星艦時代，他們很可能會成為領袖！
以熔鐵之主愛之主的性格，想必會非常樂意，為銀狐這種凡俗至強者開放“福音盒碎片”的感悟機會。
“嗖。”
“嗖。”
接連不斷的虛空撕裂之音，在顧慎背後響起，銀狐披著白氅，不斷動用空間本源之力，切割虛空趕路，他和顧慎之間保持著固定的距離，既不會被甩開，也不會主動拉近。
很顯然。
【深海】是希望顧慎能夠逃得再遠一點。
這也符合顧慎的期望……
他希望這場戰鬥，越遠越好。
這樣即便【深海】操縱銀狐返回北洲戰場，也需要消耗不少的時間。
“差不多了。”
銀狐的口中，傳出冰冷的聲音。
他抬起手掌，對準顧慎所在的飛艇方向，緩緩握拳。
轟的一道巨響！
顧慎眯起雙眼，他面前千米之處倏忽浮現一大片黑洞……這能力他見銀狐動用過，空間本源可以用來趕路，也可以用來阻斷別人的道路，飛艇瞬間攀升，猶如一道雷霆，貼著黑洞擦過，然而艇尖位置再度浮現黑洞。
不得不承認，銀狐大將的空間本源之力，實在太適合這種追擊場合了。
顧慎操縱的飛艇，被攆得十分狼狽。
但……
偏偏每一次都能化險為夷。
【深海】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飛艇，猶如凝視一隻飛蟻。
在上次操縱白蜥和鏽骨打了一架之後，它意識到了自己存在的問題，由於“活著”的時間太少，作為頂級強者的戰鬥經驗實在稀缺，深海系統裡儲存的戰鬥經驗，僅限於封號之下。
真要和本源強者同階對戰，它必定是被碾壓的那一方。
不過它最大的優勢就是學習能力極其強大。
黑雪山巨人和銀狐的那一戰，又讓它汲取到了大量的戰鬥經驗。
這一次攔截顧慎，故意放慢速度，算是熟悉這具“本源身軀”。
它不希望上次被鏽骨兩劍斬殺的悲劇再度出現。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它需要讓顧慎遠離北洲戰場，來到一片儘可能“平靜”的虛空。
就是這裡，就是現在。
顧慎的飛艇最終停下，他本人依舊坐在飛艇艙體之中，只是操縱著紅影站在艇頂，持握戰刀，與銀狐遙遙對視。
他的掌心略微出了一些汗漬。
眉心的火光洶湧澎湃，不斷向外溢散。
顧慎是一個極其謹慎的人，他極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這次，算是半個例外。
情況緊急之下，顧慎沒有選擇。
他知道自己面臨的追兵是掌握空間本源的銀狐，也知道以飛艇的速度，快過銀狐的機率幾乎是零，這也就意味著，雙方必然會有“遭遇戰”。
但他依舊選擇主動與初始號脫離。
原因很簡單。
他還有底牌。
“無法動用領域，無法動用權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盤算著自己還剩下的東西。
顧慎將自己眉心那縷火摘了下來。
只見鮮豔欲滴的大紅色中，夾雜著一縷漆黑。
他正在拼命釋放這具身軀中的力量，但神嬰還未長大，目前的熾火併沒有辦法和本源進行對攻。
阿弗將“愛之幻夢”交付到了自己的手上。
愛之主雖然寂滅，但卻留下了足夠強大的超凡威壓……
如果把這縷火引爆，再釋放出金色幻夢中的積累神力，足以將銀狐以空間本源佈下的阻攔防線，炸出一道豁口。
雖然這並不能夠讓自己贏下這場戰鬥，但顧慎從來沒想過迎戰銀狐。
對於“逃亡”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快了……就快了！”
顧慎屏住呼吸，默默感受著心湖之中那道越來越近的影子。
數百里外。
一道巨大的金色流光之影，穿梭在虛空之中，龐然身軀逶迤搖曳，長尾擊碎一塊又一塊的陸地。
那是一條大蛇。
一條舒展身軀，接近五百米的大蛇！
金穗花吐著長信，扭曲蛇身，細長瞳孔之中閃爍著焦慮和緊張，它正在竭盡全力向著神座大人的方向趕去。
【“如果有朝一日，要去往【舊世界】深處，那麼該怎麼去？”】
這是顧慎很多年前便在思考的問題。
【舊世界】太過龐大，而且環境極其惡劣，只有神座才可以做到輕鬆橫渡。
在遇到初始號前。
顧慎的打算是……
騎著金穗花，去【舊世界】的最深處！
所以他早早便將金穗花放了出去，不僅是為了尋找老師和師姐的蹤跡，更是為了記錄北洲舊世界的未知版圖！
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高階的超凡生命，比超凡科技更加好用。
星艦適用於許多人悠閒愜意的漂泊航行。
而“金穗花”這樣的智慧生命，則是適用於一個人的亡命天涯。
如今，顧慎正準備一個人亡命天涯。
而放出去的大蛇，正好到了收回來的時刻。
這……就是顧慎今日逃亡的“底牌”！
他只需要等待金穗花趕到，然後點燃熾火，配合愛之主的幻夢，製造出一瞬的爆炸。
只要那一瞬的動靜能夠壓制銀狐，他便有把握完成這場逃亡……
論對【舊世界】的熟悉程度，沒有人可以和金穗花相比。
顧慎默默感受著四季曠野傳來的座標移動，金穗花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站在艇頂的紅影攥攏了戰刀。
他已經做好打算，用這幾道紅影，來硬抗銀狐接下來的攻擊，將其作為消耗品拋棄。
然而遠端的銀狐，卻一直沒有出手。
虛空平靜，一片“安寧”。
“顧慎。”
但數秒之後，銀狐揹負雙手，忽然開口。
【深海】的眼中閃爍著冷漠的輝光。
“你不是很好奇……”
“鏽骨去哪了麼？”
……
……
（明天中午十二點前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