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展天宏這麼說,肖俊豪臉上的肌肉抖了三抖。桃花道人朱明玉的名號他是聽說過的,人也見過,小夥長的很精神,家世、師門都不錯……但他是個道士啊。等三位小姐回來,他得好好說道說道。

來的都是客,何況展天宏還是來幫忙的,肖俊豪讓出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如此,展道長,快請進。」

展天宏擺了擺手,說:「我就不進去了,敵在洛陽城,我上城裡轉轉。」

肖俊豪再三請展天宏上屋裡坐坐,誰知道這道士態度堅決,也便不好硬邀。

辭別了閒人堂,展天宏邁著四方步,慢悠悠地朝洛陽城走著。

他的功夫在張成慶的七個弟子中最高,可是生來怕麻煩,性格疲懶的很。他不是大師兄那種雲淡風輕,也不是三師兄那種看透人生,只是單純的懶。不近閒人堂,也是因為自己懶得跟不認識的人打交道。

展天宏晃晃悠悠地進了洛陽城,找了家酒樓。不是飯點兒,酒樓裡沒什麼人,只是鄰座有四個粗壯的年輕人。他們身上穿著皮毛衣服,很厚實。雖說已經入冬,但洛陽的天氣還沒冷到穿棉衣的地步。

暗暗瞅了一眼四個年輕人,他們太陽穴凸起,眼神銳利——身份已經昭然若揭。.

店小二熱切的迎了上來:「這位道爺,您來點兒什麼?咱這兒現在只有酒水和冷盤,這個點兒,沒開火。」

「沒事,」展天宏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來兩個冷盤,一壺酒。」

「好嘞。」

店小二上後廚去了,展天宏挺直腰桿嗎,雙手緩緩開啟,將上身的筋骨拉伸開。然後又站起身,用力彎腰,將下半身的筋骨開啟。

那四個年輕人也注意到了他奇怪的動作,開始偷偷注意他。

做完這幾個動作,展天宏伸了個懶腰,舒適而慵懶地說:「舒服啊……哎,好久沒跟人動手了,不活動活動,等下可能會吃虧。」

聽到「動手」二字,四個年輕人警覺起來。

他們打北邊來,沒接觸過中原江湖,不懂得他們的行事作風。但是他們跟這個道士不認識,想來道士嘴裡的「動手」說的不是他們。不過既然是在洛陽地界,警惕點兒總沒有錯。

不多時,酒菜上來。展天宏開始狼吞虎嚥。看來平常也是個經常捱餓的主。

不多大功夫,展天宏已經風捲殘雲般消滅了桌上的冷盤,又拿起酒壺,一口氣將壺中酒喝乾。喝完後暢快地打了個酒格。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肩膀,轉身對那四個北方來的年輕人說:「四位兄臺,貧道來這兒吃飯,但是沒帶錢,您各位說,該怎麼辦?」

四個年輕人心中一凜,果然是衝他們來的。

其中一個年齡最大的衝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們不要輕舉妄動,自己則換了一副笑臉,對展天宏說:「這位道長,您是在問咱們嗎?」

「沒錯,就是問你們。」

那人笑呵呵地說:「我看道長是個爽快人,也罷,咱們交個朋友,這頓飯我們請了。」

「哎,」展天宏嘆息一聲,「你這一大度,倒是讓我沒詞兒了。算了,麻煩……一弓門是吧?既然是來打架的,那就不要這麼客氣了。四位,亮兵刃吧。」

洛陽城裡,白家和夜羽小築的暗探同時傻眼了。

這個道士怎麼這麼虎?雙方人員都還沒到齊,還在排兵佈陣呢,突然間殺出來一個倒是,二話沒說就跟一弓門的四個年輕人打了起來。雙方暗探都很緊張,紛紛聯絡總部。

這些暗探早就知道對方的位置,他們淡定的看著對方暗探從街頭巷尾跑出來,誰也沒有上前阻攔。局勢已經很明瞭了,大

家都知道要打,還不揭穿對方的身份,那純粹是江湖人的臭講究。

頭戴斗笠,黑紗遮臉的穆梓冷冷地聽著酒樓裡傳出的打鬥聲,不為所動。

此刻的她坐在一個餛飩攤前,眼前擺著一碗餛飩……當然只是裝個樣子。她的面前,半張臉沒有臉皮的俊美年輕人則面帶微笑地看著她,絲毫沒在乎酒樓裡的打鬥聲。

「要等到什麼時候?」突然間,穆梓開口了。

「不急,」鴆笑著說,「正好看看一弓門的本事。」

「那個道士,你認識嗎?」

「看道袍,應該是清風觀的,看年齡,比朱明玉大不了幾歲。應該是張成慶的六弟子,展天宏。」

「此人不在江湖行走,沒什麼人知道他的功夫,這能看出什麼?」

「想來張成慶的弟子都不會太弱。我說,你怎麼會對這種事上心?你不應該覺得無所謂嗎?」

穆梓的嘴角輕輕抽動一下,她緩緩回答:「夜羽小築,我還用得到。」

「用得到?」鴆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你還真以為自己能控制的了夜羽小築?」

兩人正說著,酒樓大門忽然碎裂,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撞碎了門板,倒飛了出來。他在空中一個轉身,平穩落地。隨後,又有四道人影出了酒樓。五個人在洛陽大街上打了起來,一時間,雞飛狗跳。

四個年輕人雖然身材壯碩,但是對於貼身肉搏並不精通,倒是那個道士打的輕鬆寫意,似乎沒動真格。

暗處的一弓門弟子有些坐不住了,再不出手,自己人還沒開戰就要折損了。

旁邊小巷裡的一箇中年人咬了咬牙,從身後的皮袋中取出一張弓,旁邊人伸手按住了他,低聲說:「師兄還沒讓動手。」

「再不動手就要出事了!」

說完,一把推開身邊人,搭箭、拉弓、射箭,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頓。

展天宏正打的起勁,忽然感覺後腦勺有一道勁風襲來,他看都沒看,將長劍護在自己的後腦勺。隨後感覺有什麼東西撞在了劍身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他笑了笑,對眼前的四個年輕人說:「再不動真格的,你們可就沒命了。」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紛紛掏出鐵蒺藜、飛刀等暗器朝展天宏招呼。

一開始展天宏還能應付,這些明面上飛來的暗器奈何不了他。可不大一會兒,暗地裡開始不斷有箭矢襲來,這就讓他有些疲於應付了。

他微微一笑,大喊一聲:「不陪你們玩了!」

說完,運起輕功遁向遠處。一弓門人並未追趕,他們趁亂躲進了暗處。

不遠處的百花樓上,白仲煉淡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等道士跑遠了,他對身邊的隨從說道:「動手吧。」

隨從一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個煙花,在走廊中點燃。

一朵七彩煙花在洛陽城上空綻放開來,穆梓心中一驚,皺眉說道:「沒想到白家先動手了。」

鴆伸了個懶腰,說道:「那咱們回去吧。」

「回去?」穆梓不解,「這個時候回的去?」

似乎是印證了她這句話,餛飩攤邊,兩個商賈打扮的人突然暴起殺向二人。

一時間,洛陽城中喊殺聲四起。

閒人堂也看到了洛陽城中的煙花,肖俊豪立馬讓老弱病殘們躲進剛修好的地宮,其他人警戒。可是等了半個時辰,也沒有人來襲擊閒人堂。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捂著胸口跑了進來,沒跑兩步就摔倒在地。

肖俊豪趕緊扶起年輕人,大聲問:「你怎麼了?!」

「肖、叔……」年輕人受傷極重,「竹林、竹林中的弟兄們……中

招了……」

年輕人說完,頭一歪,昏死過去。

肖俊豪大聲說道:「所有人快回屋中躲避!」

周瀟的箭法他見過,射速極快,準頭極高。當年周瀟說過,一弓門人,大多都是他這個水平。

他們剛剛進屋躲避,閒人堂裡就下了一陣箭雨。密度很大,似是外面聚集了千軍萬馬。

不多時,整個閒人堂的房屋、地面上就插滿了弓箭。好在躲避及時,沒什麼人受傷。

箭雨停了,但是長風樓眾人依然屏息凝神,透過門縫靜靜觀察門外情況,不敢冒然出擊。

肖俊豪在心裡暗自盤算:目前閒人堂裡能打不到三十人,在外面竹林中警戒的有四人,說不準都交代了。就剛才那陣箭雨看,少說也得有六七十人。

這讓肖俊豪非常意外,早聽周瀟說過,一弓門人丁不算興旺,這麼怎能一次出動六七十人的?而且,洛陽城中可能還有一弓門人,他們不會一下子出動了百十來號人吧?

實際上一弓門來洛陽的只有三十人,還有十個人在洛陽城中,來對付閒人堂的只有二十人。

之所以二十人打出六七十人的規模,主要得益於他們的箭術和機關術。

竹林暗處,一個蒙面男子盤腿而坐,他靜靜地盯著閒人堂。眼神雖然冷靜,但是心中有些惱火。

說好了明天晚上發動襲擊,怎麼突然提前了?自己的人還沒有就位,這算是匆忙開戰。兄弟們人生地不熟的,來洛陽也沒幾天。而且身邊一個夜羽小築的殺手都沒有,夜羽小築是擺明了讓他們送命啊。

身後突然有人說:「裡面沒動靜了,要不要衝進去?」

蒙面男子低聲怒喝:「衝進去?!說什麼胡話?學的本事都忘乾淨了?能在暗處動手,絕不擺到明面上。長風樓有多少高手?就剛才在林中警戒的四個人都廢了我們一番功夫,還逃了一個。剛才那波攻擊,院子裡連個響動都沒有,顯然是一個人也沒傷到。」

「那……咱們現在怎麼辦?」

「等半個時辰,讓夜羽小築的人去送死。」

「如果半時辰後沒來人呢?」

「用火攻。」

「那為什麼不現在用火攻?」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平常那麼機靈,怎麼現在腦子這麼不開竅?真以為咱們要跟夜羽小築推心置腹?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