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紫陽說的院子還不錯,周圍挺僻靜,適合一個人獨居修身養性。

原主人死了不到一個月,小院還算乾淨,李鳳嵐很中意。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最終被李鳳嵐一百兩拿下。

買完宅子,時間還沒到中午。

陳紫陽剛剛幫李鳳嵐把院子歸攏了一下,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笑著說:「下午再收拾收拾,添置點物件,晚上你就能住了。」

李鳳嵐說:「不急,快中午了,姐姐請你吃飯。」

陳紫陽撓了撓後腦勺:「不用了吧,又不是啥大忙,我也沒出啥力。再說了,你到襄陽,是客人,我還沒請你呢。」

「小孩子年齡不大,倒是挺會客氣。姐姐請你吧,你身上應該沒幾個錢。」

陳紫陽有些不好意思:「我爹孃管得嚴,平常不給我什麼錢的。」

「走吧,上襄陽最好的酒家。正好跟姐姐講講襄陽一帶的趣事。」

姐弟二人說說笑笑地朝酒樓走去。這個堂弟除了不會喊人,其他的李鳳嵐都挺喜歡。一腔熱血,見不得恃強凌弱,還很有同情心,就是有時候嘴巴有點兒毒。這讓她不由得想起了一個人。

兩人到了酒樓,李鳳嵐點了一桌子好菜。這段時間她到處亂竄,沒什麼時間好好吃飯,現在逮住機會了,準備大吃一頓。前段時間她對自己的身材挺在意的,現在身上沒什麼負擔了,覺得自己長得好看也不知道給誰看,倒不如先讓自己舒服了再說。

陳紫陽沒成年,長身體的最後階段,昨天他餓了一天,又跑了一晚上,早上又沒吃飯,早就餓了。姐弟二人見飯菜上來,顧不上客氣,開始報仇雪恨般的乾飯。

李鳳嵐吃了沒一會兒就飽了,靜靜地看著陳紫陽狼吞虎嚥。

「那什麼,」李鳳嵐問,「你家哥哥姐姐們都怎麼稱呼你啊?」

陳紫陽顧不得咽掉飯菜:「都喊我小名兒的。」

「你小名兒叫什麼?」

「盤盤……大姐,你可不能喊我小名兒,我都十五了,太顯小。」

「行,不喊。」

陳紫陽海吃一通,放下碗筷歇會兒,他問:「大姐,你說你跟長風樓沒什麼關係了,又擺出一副隱姓埋名的架勢,可是別人還沒問你你就報了真名,這不就沒意義了嗎?」

「都說啦,我試試他們信不信,不信最好。要是信了我再換個地方唄。」

「那以後別人問你叫什麼,你該怎麼回答啊?」

李鳳嵐笑了笑:「我有個假名字的,叫硃砂,怎麼樣?」

一聽這個名字,陳紫陽瞪大了雙眼:「前段時間在鄱陽湖攪弄風雨的就是你??」

李鳳嵐瞬間洩氣:「這名兒也傳開了啊……那以後我叫木蘭算了。還有,如果不想讓我叫你盤盤,你以後老老實實地喊我蘭姐,聽到沒有?老是大姐大姐的,多顯老。」

陳紫陽點點頭:「成。」

說完繼續幹飯。

倆人正吃著,李鳳嵐忽然聽到了街上傳來了打罵聲,她望向酒店門口,只見一個看起來年齡比陳紫陽略大的俏麗女子正追著三個男人打。

陳紫陽看了一眼,見怪不怪地說:「又來。」

李鳳嵐問:「你認識?」

「她叫楚嬌兒,她爺爺跟我爺爺關係很好的,她爹孃也經常跟咱家走動。十年前她爹孃染病去世了,我大伯一直養著她來著。」

李鳳嵐問:「這麼說跟你關係很好啊。」

陳紫陽眼神閃躲:「還行吧,就普通兄妹唄。」

李鳳嵐暗笑,有貓膩兒,又問道:「她跟人打架呢,你不去看看?」

「不用管,她有些身手的。

被她打的那三個是本地的潑皮無賴,餃子經常教訓他們,他們捱打都挨習慣了……大姐你還吃嗎?」

「我不吃了,我飽了。」

「那咱走吧。」

兩人結了賬,從酒樓出來,正看到剛才打人的楚嬌兒正氣沖沖地朝酒樓走來。

陳紫陽還沒來得及打招呼,楚嬌兒看了看李鳳嵐又看了看陳紫陽,問:「這位姐姐誰啊?」語氣不善,李鳳嵐聽得出那隱隱不安的醋酸味。

陳紫陽回答:「昨天我追那幫歹人,路上遇見的,叫木蘭。」

李鳳嵐故意要抖一抖他們兩人,她朝陳紫陽靠了靠,笑著說:「剛剛還聽紫陽說起你呢,你就是楚嬌兒妹妹是吧?」

看著李鳳嵐故意做出的親密動作,讓楚嬌兒妒火中燒,她沒理李鳳嵐:「盤子,大中午的不回家吃飯,蹭別人的飯,小心嬸兒罵你。」

陳紫陽解釋:「我幫木蘭姐個忙,人家請我吃的,我不好推脫。」

楚嬌兒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還紫陽,還木蘭姐,叫得倒是親切。」

說完,不理陳紫陽,轉身朝自己家走去。

李鳳嵐憋著笑一推陳紫陽:「傻愣著幹嘛?還不追上去?沒看到人家吃醋了?」

陳紫陽納悶兒:「吃醋?吃的誰的醋?」

「聽姐姐的,趕緊追上去說兩句好話,給哄開心了,否則你一輩子也討不到媳婦了。」

「那你那邊咋辦?」

「我這麼大個人,還照顧不好自己啊?快去吧。」

陳紫陽趕緊追上了一肚子氣的楚嬌兒。

李鳳嵐看著這對兒少年少女的背影,少女生氣不理人,少年討好般地勸慰著,明明是很美好的畫面,李鳳嵐卻不由得有些羨慕嫉妒。

下午李鳳嵐採買了一大堆東西,床褥、鍋碗瓢盆全換了新的,油鹽醬醋、柴米油鹽也添置了些新的——是的,李鳳嵐想自己做飯吃了。

離開揚州的時候她帶了些錢,省著點兒花夠三五年的,但是保不齊這期間發生點兒啥事,她一個女孩兒家沒什麼謀生手段,錢得省著花。

自己收拾了一下午,小院終於收拾齊整,正準備歇一歇,就聽到了敲門聲。

「誰啊?」

「蘭姐,我。」

「進來吧。」

讓李鳳嵐意外的是,楚嬌兒竟然一塊兒跟來了。

李鳳嵐問:「怎麼來我這裡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以後少往我這兒跑。」

陳紫陽笑著說:「別人又不知道你是誰,怕什麼?」

陳紫陽指了指楚嬌兒:「你的事我都跟小餃子講了。」

李鳳嵐一扶額頭:「到底是小孩子,怎麼就藏不住話呢?我是尊瘟神,別到處跟別人講,免得惹麻煩上身。」

陳紫陽搖了搖頭:「小餃子不算外人。」

楚嬌兒抱拳說道:「見過木蘭姐姐,中午小妹唐突了,還望姐姐見諒。」

李鳳嵐笑道:「哪裡唐突了?」

楚嬌兒羞紅了臉。

看來這個表弟還是有些手段的,及時解除了誤會。

李鳳嵐問:「晚上來我這裡做什麼?」

「哦,沒啥事,就是看你收拾完沒有,沒有的話我們幫你收拾下。」

「我都打理完了,不用幫忙了……我說,飯點兒過來,是想再蹭我一頓飯嗎?」

陳紫陽急忙說:「不是的,中午才剛讓你破費,我們就是來幫忙的。」

李鳳嵐神秘一笑:「姐姐我確實有個忙需要你們幫。」

李鳳嵐根本就不會做飯,長這麼大進廚房的

次數屈指可數。這下要省著花錢了,不能天天在外面吃,身邊也沒有會做飯的,可得靠自己了。

但是她對自己的廚藝很沒有信心,或者說,她壓根兒就沒有廚藝,以至於廚房的這些傢伙事她都不知道該是個什麼價位。下午買東西的時候被小商販們坑了不少錢。

正好,有倆願意獻身試菜的,李鳳嵐覺得自己何不利用這次機會鍛鍊下自己的廚藝。

隨著李鳳嵐在廚房忙了一個多時辰,四道看起來就很邪魔外道的「佳餚」被她端上桌。

看著桌上的飯菜,倆孩子臉都綠了。

之後的三天,襄陽城居民發現兩件很奇怪的事:往常追著地痞流氓滿街跑的楚大小姐沒再上過街,好像是病了。井水街的漂亮小子陳紫陽也臥病三天,聽說三天裡家裡去了好幾個大夫。聽過去瞧病的大夫說,倆孩子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一直喊著「救命」、「別給我吃」什麼的。家大人甚至想出城請道士做法驅魔了。

這幾天李鳳嵐在襄陽住得還可以,除了自己做飯實在難吃以外,她發現獨自生活並不是什麼難事。

從小在陳佻身邊長大,她們姐妹三人襄陽話說得很利索,一個人住在城裡,沒人覺得她是外地人。看書菈

陳紫陽很喜歡這個表姐,三天兩頭往她這裡跑,纏著李鳳嵐跟他講自己遇到的那些趣聞,有時候楚嬌兒也會跟著一塊兒來。李鳳嵐不禁感慨,半年前認識綾含,那時候琥珀纏著綾含講她遇到的有意思的事,眨眼間半年過去,自己也成了表弟眼裡的老江湖了。

夜深了,襄陽城一片寂靜,萬家燈火熄滅,只有天上的點點繁星發出些許光輝。

李鳳嵐坐在堂屋的屋脊上,手邊放著一壺酒和一個酒盅,她呆呆地看著天上那輪弦月。好像自己的酒量變高了,以前喝三杯就要說胡話,現在一個人了,竟然喝了一兩多還沒醉。都說借酒消愁,這酒怎麼越喝越愁了呢?

七月到底了,馬上就要八月,再過半個多月,又要過生日了啊。只是這次生日身邊沒人陪著,再也收不到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