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金蟬脫殼

李鳳嵐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喊聲，也沒去什麼渡口。

甩開身後的江湖人士後，她一頭扎進了身側的密林中，那裡停了一輛馬車。

楚嬌兒看到趕來的李鳳嵐，趕忙掀開車簾：「蘭姐！快！」

李鳳嵐剛進馬車，楚嬌兒放下車簾，陳紫陽就揮動馬鞭，朝著東城門方向趕去。

車廂裡李鳳嵐在換衣服，楚嬌兒掩飾不住的興奮：「蘭姐！好像很輕鬆啊！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緊張。」

李鳳嵐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一邊換衣服一邊說：「輕鬆啥呀？一步出問題咱們就都有危險了。跟我說說，你昨晚都聽到了什麼？」

「就聽到了一點重要情報，這些人來殺你實際上是為了錢，好像是什麼人出了大價錢，而這些人並不知道金主找了多少人。」

李鳳嵐點點頭：「怪不得這幫人自己就打起來了。」

陳紫陽問：「蘭姐，你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離開襄陽呢？你之前不說了嗎，離開這裡更好一些。」

李鳳嵐回答：「走不了的，西邊的渡口應該有人把守，不光那裡，其他一些要道都有人的，何況我現在還不能離開，有別的事要做。」

換完了衣服，李鳳嵐走出車廂，美美地伸了個懶腰，慵懶地說：「有個叫唐百靈的姐姐說過我，說我的計劃總是太想當然，可卻總是能達到一些出其不意的效果。」

陳紫陽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我昨晚想了很長時間，還是有些鬧不明白。」

「鬧不明白什麼？」

「為什麼一定要我打扮成木蘭呢？我一句話也沒說啊？就算你怕被認出來，可是我覺得你隨便打扮一下，再加上你能改變自己的聲音，昨晚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嗎？」

李鳳嵐先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一個人不太好甩開跟蹤我的夜羽小築的殺手。」

然後伸出兩根手指，笑著說：「至於第二嘛……」

說到這裡她捧起陳紫陽的臉：「盤盤，你不覺得你穿女裝很好看嗎？」

「哎呀，」陳紫陽羞憤地開啟李鳳嵐的手，「很沒意思的你知道嗎？」

楚嬌兒從車廂裡探出腦袋，小聲說：「蘭姐，盤子很不喜歡別人把他當女孩兒的。」

李鳳嵐笑著說：「就這一次，下不為例，以後不會讓你扮女孩子了。」

陳紫陽突然低聲說：「對了，早上我和餃子聽到了一件事，昨天晚上三灣水寨舉辦了英雄大會。那個韓路跟三灣水寨的邱顯榮打了一架，韓路贏了。現在他手裡的劍出名了。」

「劍？」李鳳嵐納悶兒，「是什麼神兵利器嗎啊？」

陳紫陽搖了搖頭：「不知道，只是聽說，那把劍好像叫什麼……鳳儀，有鳳來儀的鳳儀。」

…

渡口處，暮雲一無所獲，只有幾個暗戳戳的守在這裡的江湖人。

晨霧洩憤般地把那幾個人殺掉了，殺完後一個人騎著馬往回走，有些失魂落魄。

「她搞什麼呢？仗著輕功好瞎跑！我們喊那麼大聲！她聽不到嗎？！」

暮雲不說話。

「你也是！你該全力追趕他啊，你跟那些人打什麼？」

「我就算不打那些人，咱們就能追上了？」

「煩死了！」晨霧的脾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你前幾天說有辦法讓她自己來找咱們，人呢？人呢？」

「昨天我才佈局完畢，她今天都不一定收到訊息。」

「佈局？你昨天佈局什麼了？」

「咱們的劍。」

想到暮雲當時突然秀了一把自己的武器，晨霧恍然大悟：「你是想讓她透過劍想到咱們？」

「對，夜羽小築肯定不會放過咱們，直接把名字暴露出來，別說保護她，還會給她添麻煩。她當然不知道韓路是誰，但總不能忘了鳳儀劍吧？」

…

然而，李鳳嵐真忘了……

馬車裡，李鳳嵐皺著眉問：「鳳儀？誰會給兵器取個這麼吉祥的名字啊？」

陳紫陽附和：「一般不都是什麼赤霄、太阿什麼的嗎？比較有殺氣那種的。」

李鳳嵐深以為然，她記得翡翠現在用的那把劍好像叫「蛇牙」來著，她搞不懂為什麼陳佻要給自己的劍和內功用蛇身上的器官來命名。

她當然想不起「鳳儀劍」了，當時情況緊急，要去救人。再說她大病初癒，又不要命地跑了一晚上，又累又困又餓，只是隨便在鐵匠鋪買了把劍，她才懶得記名字。但是這對暮雲和晨霧來說，已經是「定情信物」級別的禮物了。

回到襄陽城後，李鳳嵐開始著手對付白雲寨。其實前段時間，當她知道自己在襄陽的訊息洩露後，她對白雲寨就沒什麼興趣了。畢竟陳紫陽只是吃了點兒虧，內功筋骨都沒受傷，休息幾天就好了，算是給年輕人個教訓。而一旦自己被人認出來，身死事小，連累了陳家可就麻煩了。眼下她已經有辦法收拾掉襄陽城內的夜羽小築，那些呆頭呆腦的江湖人已經對她構不成威脅，而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白雲寨就成了最大的威脅（實際上是她自己這麼認為的），不管他們有沒有欺負過陳紫陽，李鳳嵐都要想辦法搞掉他們。

對付白雲寨，她也沒有太好的方法，思來想去還是縱橫術靠譜一些，無非就是利用各個匪寨間的矛盾罷了。

那些沒有抓住李鳳嵐的江湖人自然沮喪，不過這下他們相信了木蘭。畢竟如今的江湖，能有那般輕功的人，好像只有李鳳嵐了。

今天一塊兒出城追捕李鳳嵐的江湖人乾脆搞了個聯盟，大家合夥湊了兩千兩出來，寄希望於木蘭姑娘的情報。

他們這個聯盟更加鬆散，為了利益湊到一起，都希望出個小錢，打聽出李鳳嵐的下落，然後撿個便宜掙個大錢。

…

今天是八月十六，李鳳嵐的生日。

白天的事情結束後她就打發兩個孩子回家了，讓他們這段時間少跟自己接觸，以免節外生枝，生日的事也沒告訴她倆。沒什麼必要，畢竟連這個生日都是假的。

入夜後，天氣涼爽，李鳳嵐躺在竹床上，手邊放著楚嬌兒帶給她的月餅。

今天的月亮比昨天還要圓一些，望著那輪滿月，她傷感起來了。

很後悔，在揚州的時候不該跟翡翠說那樣的話的。誰都可能會騙她，但是翡翠琥珀不會騙她。當時她在氣頭上，以為所有人都是騙子，一氣之下說了過分的話。

翡翠應該很生氣吧？前段時間，她在襄陽的訊息應該已經傳開了，這次翡翠會不會像上次那樣來找自己呢？

應該不會吧，翡翠很記仇的。下次見到翡翠，要怎麼道歉才能不被她打死？

去年八月十六的時候，閒人堂，屋頂。琥珀送了她琥珀吊墜，翡翠送了她鈴鐺。這兩樣飾物她都戴在身上，不過鈴鐺缺了一顆，送給某個短命鬼了。在朝嵐谷，她的小木箱裡，放著這些年翡翠和琥珀送她的所有禮物。

桃木扇，銀釵，一雙繡花鞋，一把小刀，手串，耳墜……

想到這些，李鳳嵐嘆息一聲……在揚州的時候，琥珀跟她聊過，說想不通為什麼李鳳瑤姐妹不合，姐妹之間不應該親親蜜蜜的嗎？就像她們姐妹三人一樣，沒有隔閡，也沒有矛盾。

那個問題李鳳嵐沒法回答，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知道，她和翡翠只見已經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裂紋。

她翻了個身，靜靜地

盯著牆角。

「好想娘啊……你到底是誰呢？你還在不在人世？你的身上又有怎樣的故事……」

莫名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她抱住自己的肩膀，身子蜷縮起來。只覺得眼睛有些溼潤，聯想到這些天的遭遇，如果自己打小父母雙全，他們絕對不會讓自己冒這種險的。

如果那個短命鬼沒有走，他也會拼死保護自己的吧？

「我也好想你啊……」

…

回到白雲山後，暮雲變得很失落。

他很困，也很餓。但是不想睡覺，也不想吃東西。

搬了把椅子坐在寨子大院中央，雙目無神地盯著大門方向。全身散發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手下們都不敢靠近他。

晨霧喃喃地說：「會不會是訊息還沒傳到襄陽啊？」

暮雲沒說話。

晨霧又說：「她是不是把劍的名字忘掉了？應該忘不了吧？她記性挺不錯的，而且，這劍裡有她的名字啊……不是，你說句話啊。」

「我不知道說什麼……晨霧，我忽然覺得咱們這段時間做的事是瞎折騰。我們是不是應該回洛陽？求白三公子調查她的下落。」

「你為什麼覺得白叔禹不知道她去哪了？現在難道不是她的計劃嗎？」

「那為什麼翡翠和琥珀沒在？如果她們兩人在她身邊，她根本不至於逃出襄陽，就那幾個武林人士，都不夠琥珀一個人收拾的……我總覺得她是自己出來的。她一定遇到了什麼事情，讓她不得不擺脫翡翠、琥珀，獨自一人來到這裡。」

「你別說了，」晨霧語氣不善，「你越說我越擔心。」

今天是她生日啊，不知道她有沒有吃點兒好吃的，或者給自己買身漂亮衣服什麼的。

經歷過洛陽的那個雪夜後，李鳳嵐會打扮自己了。原先她腦袋上的裝飾就只有一根紅頭繩，後來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幾根精緻的髮簪，輪換著戴。之後開始悄悄地塗抹胭脂水粉，她做的很小心，循序漸進，以至於身邊人都沒發現她的變化。

再後來，她還瞞著所有人打了耳洞，不過也沒人注意到。她打了耳洞之後並沒有佩戴過耳墜、耳環什麼的，原因暮雲很清楚：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她彆扭的性格又不想人看出來她有了心上人。

「過兩天，去買一對兒耳墜吧。」

「她那麼長時間沒戴耳墜，耳洞會不會長起來啊？」

天冷了，再過一段時間冬天就要來了。很懷念去白家接她回來的那天，那天她的打扮，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