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君子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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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行人便作別白雲寨眾人,臨出寨門,昨晚喝到快不省人事的邱顯榮也趕來了。這對兒剛認識沒多長時間的義兄弟又依依作別,場面非常感人,翡翠小聲提醒李鳳嵐「要小心」。
翡翠的意思是今天直接離開襄陽,回洛陽。但是這個提議被李鳳嵐否決了。
「去一趟襄陽,我要跟兩個人告別一些。」
翡翠第一次見到姥姥家的人,內心多少有些激動。陳紫陽和楚嬌兒也聽過不少翡翠和琥珀的傳聞,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也很開心。
當然,陳家長輩是不敢見的,倒不是怕被江湖人得知,主要是怕這些沒見過面的長輩不高興。李鳳嵐在襄陽的這段時間,關於她跟陳家人接觸的謠言早就滿天飛了。當初鹿門派要對付白雲寨的時候,他們還派人來過陳家,陳家好一通解釋才打消了人家的疑慮。這段時間監視陳家的人不少,好在陳紫陽和楚嬌兒夠小心,這才沒被人察覺。
雖說陳紫陽和楚嬌兒年紀小,但是大家也差不了幾歲,都聊得來。可是這倆孩子在琥珀面前非常拘謹,說話都不敢大聲。
李鳳嵐竊喜,透過這段時間的洗腦,給他倆成功塑造了琥珀「殺人狂」的形象,算是報了揚州城外的「血屠」之仇。
在襄陽城的這一天沒幹別的事,就是跟著陳紫陽和楚嬌兒逛一逛襄陽城,翡翠又抽出點兒時間指導了一下兩人的劍法。
一夜過後,再次跟倆孩子作別,四個人四匹馬出了襄陽城。
看著漸漸消失在城門的四個身影,幾個中年人坐在城門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上低聲說著什麼。
「那就是婉如的女兒啊,」四方臉的中年男子平靜地說著,「總感覺她還是個小孩子呢,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雙目快要看不見的陳天河笑了笑:「都這麼多年了,老人們都不在了,家裡哪那麼多規矩可講?」
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笑著說:「老規矩可以不講,但是咱們這個外甥女還是少接觸的好。」
陳天河點點頭,隨即急切地問:「跟我姐長得像嗎?」
四方臉男子笑道:「像,像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
這個答案令陳天河很開心,不住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
襄陽城外,四個人走了沒多遠,李鳳嵐突然拉住了韁繩。
「翡翠,琥珀,」她笑著喊停了兩個人,「有件事要跟你們說。」
翡翠扭過頭:「要說什麼?」
「你們兩個回洛陽吧。」
翡翠擰起了眉毛,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一旁的琥珀搶著說:「嵐姐姐你啥意思啊?不跟我們回去嗎?」
李鳳嵐解釋:「不用擔心,這次我不會跑的,咱們要進行下一步了。」
翡翠問:「什麼意思?」
「你回去後跟白叔禹說,兩個月後,圍攻廬州夜羽小築,讓白家做好準備。」
翡翠更加不理解了:「你離開這麼長時間,現在是個什麼形式都還不清楚,直接發號施令?」
李鳳嵐點點頭:「相信我,都一年多了,該做個了結了。」
翡翠低頭想了想,問:「你真的不跑了是嗎?」
「真的。」
翡翠騎著馬緩緩走到李鳳嵐身邊,伸出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李鳳嵐臉頰邊,李鳳嵐還在想翡翠是什麼意思的時候,翡翠突然兩指合攏,掐起她臉頰上的肉皮擰了一圈。
「啊!!」李鳳嵐撕心裂肺地喊叫著,「翡翠!你幹嘛?!」
翡翠翻了個白眼,調轉馬頭,輕聲說:「還沒揍你呢,先把這次的補上,如果再敢跑,我一定打斷你的腿。」
一綠一黃兩個少女的身影漸漸遠去了,李鳳嵐揉著紅腫的臉頰,對一旁的寒露抱怨著:「你看她!下手沒個輕重!你還笑!」
寒露忍俊不禁:「行了,你就別抱怨了,被掐一下而已,我前天還以為她會揪著頭髮揍你呢。」
「你怎麼回事?」
「什麼我怎麼回事?」
「你前天是怎麼回事?她都要過來揍我了,你怎麼躲開了?」
「她這不是沒揍你嗎?」
「她萬一真動手了呢?把我打殘廢了呢?你不是說你死之前不會讓她碰我一根汗毛嗎?」
「……說實話,我感覺吧,如果我沒攔著,你頂多挨一頓打。如果我真的阻攔,咱倆都會被她打死的。你說白叔禹是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敢追翡翠,嘿嘿,他下半輩子有的受了。」
李鳳嵐不願意搭理他,夾了一下馬腹快步朝南邊走去,寒露急忙追上,問道:「你說白叔禹沒有把你離開的真正原因告訴翡翠,你為什麼也不告訴她?你之前還怪翡翠騙你,現在你這不算騙嗎?」
李鳳嵐表情很嚴肅:「我知道這算是騙,可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現在的白家還有用……不,白家還有回心轉意的可能,再加上現在翡翠和白叔禹的關係,我不想跟他們鬧得太僵。如果翡翠知道了真相,你覺得她會怎麼做?」
「呃……直接打上白家?把白叔禹活活打死?」
「哎,」李鳳嵐嘆了口氣,抬頭看了看天,「也許真被你說對了……其實翡翠並不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只是看起來有主見而已。她是個暴君,往往暴君做錯的事並非是她本願,而是有女幹佞作祟。暴君解決問題的方法就一個,殺。惹她不開心了,不管這個女幹臣之前有多得寵,都會被殺的。翡翠真的跟白家打起來了,他們可就要名正言順的跟夜羽小築合作了。」
寒露想了想,說:「可翡翠總要知道這件事的,你不能瞞她一輩子吧?」
「對,我儘量在翡翠知道真相以前讓白叔禹懸崖勒馬,但如果他不聽……我會親自弄死他。」
「那樣的話,翡翠會不會恨你?」
「恨就恨吧,老實講,我挺不喜歡白叔禹的,翡翠離開了他也好。」
「你總是想那麼多,走一步看一步唄,說不定事情不會發展的這麼壞。」
「但願吧。」
…
陳子決有些焦慮。
天氣漸冷,他只穿了一身單衣坐在院子中,雙目緊閉,眉頭緊鎖,看得出來他現在很不安。
「燒了白家地宮,暗殺翡翠琥珀,對李鳳嵐出手……不對啊……」
這些話他已經唸叨了大半個月了,自從偷襲白家以後,往常運籌帷幄的陳子決忽然間覺得力不從心起來。
他正喃喃自語,忽然聞到了一陣腐臭味道,不多時,一個身披黑袍的老人走進了院子。這老人的腳步很輕,看起來像是飄進院子的。
陳子決睜開眼睛,看了看眼前的黑袍老人:「饕餮前輩,我們已經找了你幾個月了。」
「嘿嘿嘿嘿,」瘮人的笑聲從老頭的喉嚨裡發出,「不只是找我吧?疤臉那個小丫頭,你們沒找嗎?」
往常不管對面的人說話有多囉嗦陳子決都會耐心聽下去,但是今天的陳子決明顯沒什麼耐心。
「沒有人手找她,饕餮首領,你手下還有多少人?」
饕餮想了想:「還有一百多人。」
陳子決點點頭,臉上有了笑容:「這麼多首領中,只有您會豢養人馬。把你的人馬湊齊,調到廬州來。」
饕餮搖了搖頭:「我至少要帶走五十人。」
陳子決慢慢站了起來,一個
讀書人的身上散發出了劊子手般的殺氣。
他眯著眼睛,盯著饕餮斗篷下的雙眼,用森冷的語氣說道:「你可能沒有理解我的話,我讓你,和你的人,全部到廬州,不是跟你商量。」
「嘿嘿嘿嘿,」饕餮再次冷笑,「老夫對夜羽小築算得上盡心盡力,現在老夫有仇要報,陳先生,你這個要求,嘿嘿,恐怕老夫辦不到。」
陳子決臉上標誌性的笑容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陰狠和毒辣:「長劍透胸你都死不了,不知道把你剁碎了,你還能不能站起來?」
「威脅我?」
陳子決低低的說了一聲:「來人。」
院子的陰影中,兩道黑色人影突然出現,一前一後殺向饕餮。饕餮頓時一驚,兩手撐開,黑色的霧氣開始環繞在手掌上,一時間,院子裡的腐臭氣息更加濃烈了。
那兩道黑色人影的速度超出了饕餮的想象,即便他急速出手,但還是被那兩人搶了先機。饕餮自認有天字高手的水準,兩個尋常上位殺手奈何不了他,即便被人先手,自己還是有反擊的餘地。
但是漸漸地,他發現了不對勁,這兩人的武功好像是專門剋制他的,他的白骨勁根本施展不出來。
不到五十個回合,饕餮便已無路可退。
「停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響起,「老夫同意了!」
那兩道黑影並未停手,直到兩把匕首架在了饕餮的脖子上,陳子決才輕聲說:「停手。」
陳子決緩緩向饕餮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如今在世的高手,晚輩都有反制的方法,你以為這幾年,我為什麼任由你們胡來?」
走到饕餮身邊,陳子決從袖口中掏出一把小刀。他抬起小刀,一把***饕餮的胸膛。
饕餮悶哼一聲:「嘿嘿,陳先生,你也知道這殺不死我。」
「我知道,」陳子決收了小刀,冷笑,「見性,這毒藥你有沒有聽說過?」
饕餮身子一震。
陳子決揮了揮手,兩個殺手重新隱沒在陰影中。
「三個月後,如果你還沒得到解藥,你會死的很難看。我猜,饕餮前輩您這具身軀還是怕毒藥的吧?」
饕餮咬著牙齒,默不作聲。
「乖乖聽話,小築不能白養你們。十天內,把你的人聚集到廬州。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