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安頓好陳玲兒之後就殺了出去,陳子決的車馬還未走遠,那些追上去的白家死士已經被攔住了。眼看著車馬就要出城,翡翠一個起落擋在了車前,順手一劍,整個車廂被她砍了個粉碎。一個青年文士瑟瑟發抖地蜷縮在車廂的碎屑中。

翡翠跳上馬車,將那人揪了起來,看到了那人的臉,不由得皺起眉頭:「你不是陳子決!」

那文士哆哆嗦嗦地說:「小、小姐,饒命啊,是、是有人出錢讓我這麼做的!」

翡翠將那人丟下,對身後的死士說:「陳子決沒在車裡!馬上去城門堵人!哪個城門都不要漏下!」

死士們紛紛散開,朝著各城門追去了。

歷經兩個時辰,城外六陽派開始潰敗,城內夜雨小築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陳佻身後的那個小院子,始終沒有人進去過,也沒有人出來。

六陽派的人可以適當放寬,他們沒什麼戰鬥意志,跑了就跑了。但夜雨小築的殺手們一定要趕盡殺絕,決不能放過一個。

李鳳嵐收到翡翠的訊息,知道陳子決已經逃跑,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急忙傳信給周瀟,讓他想辦法找到陳子決,這個人必須要死。

周瀟收到李鳳嵐的訊息時,他正揹著弓箭在一排排屋脊上飛奔,時不時地朝街道里射一箭,每箭射出都有一個殺手倒下。

他皺了皺眉頭,閨女說的簡單,他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陳子決。

正尋思著,忽然聽到身後有利刃破空聲,急忙一個閃身,一支飛箭幾乎貼著他的太陽穴飛過去。

他立馬轉身搭弓,準備朝箭矢襲來的方向還上一箭,可等他轉過身,箭卻沒有離弦。

一箇中年男人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看著他:「周師兄,好久不見啊。」

周瀟笑了:「你小子,剛才那一箭差點兒要了我的命。」

「你閨女讓我來幫你們的,先前我欠了她一個人情。」

「我聽我閨女說了,你被我閨女揍了一頓,這麼多年了,箭法都比不過一個小姑娘。我讓我閨女給你說的話,你傳給師父了嗎?有沒有長記性?」

中年男人皺起了眉頭:「二十多年不見,你怎麼跟以前一樣討厭?」

「本性難移,甭說廢話了,既然是來幫我的,那就趕緊幹活。去找到陳子決,攔住他。」

中年男人砸了咂嘴,沒說什麼,收了弓箭準備開始幹活,誰知道周瀟對他說了一句:「小心,別死了。」

中年男人冷笑:「你死了我都不會死。」

日落時分,城中硝煙散盡,進了城的荊棘門人開始幫著收斂屍體。

李鳳嵐跳下屋頂,朝著陳佻的方向趕去。

她到達這座荒廢的宅院的時候,這裡已經聚集了幾個人。

陳佻、翡翠、琥珀、沈香枝、白伯駒。

李鳳嵐說道:「夜雨小築已經完了,我們現在要處理的,就是裡面這個人。」

琥珀突然小聲說道:「我剛才聽朔風說,夜雨小築的大首領,以前也是七絕門的。」

李鳳嵐點點頭:「七絕門左佔葉,劍拳雙絕。當年七絕門大亂,他本來能力挽狂瀾,結果被人暗害,下落不明。」

翡翠問道:「你知道?」

「不難猜的,朔風是七絕門的,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瀟灑,能讓他屈尊當個殺手,只可能夜雨小築的首領是他的什麼人。我查了當年七絕門的所有事,唯一能對得上就只有他。而且,夜雨小築成立初期,殺的人有一大半是七絕門的仇人和叛徒。」

沈香枝突然有些不耐煩:「咱們可以進去了吧?」

李鳳嵐點點頭,對翡翠說:「翡翠,你在門口守著,別讓人進來,也別讓人出去。」

說完,一行四人便進了院子。

白伯駒指著那口枯井說:「入口就在這裡。」

李鳳嵐笑道:「白家對於夜雨小築也掌握了不少嘛。」

「恩,是的。」白伯駒回答得很乾脆,沒有隱藏過什麼的愧疚感。

剛走到枯井旁邊,還不等眾人看看井裡有什麼,沈香枝已經率先跳下去了。

眾人無奈,只好跟著她一塊兒跳下去。李鳳嵐心裡不由得嘀咕:這個沈門主往日是個很淡定的人啊,怎麼今天這麼著急?

下到井底,彎腰進了一條只能容納一人經過的隧道,向前行了大概二十多米,終於走出了隧道。雖然還在地底下,但是眼前的空間讓眾人不由得咋舌。

這裡的空間比九江的那個還大。

空蕩蕩的地下洞穴中燃燒著很多火把,因此非常明亮。

李鳳嵐突然有些懊惱,如果這時候有人埋伏一把,問題就大了。

但奇怪的是,並沒有人埋伏。

空地的正中央,一把椅子,一個人。

那個人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身材非常魁梧,椅子似乎撐不住他的重量。

李鳳嵐對那人問道:「你就是左佔葉?」

沉默許久,椅子上的人開口說話了:「沒錯,閒人堂的李小姐吧?果然很聰明啊。」

聲音雖然沙啞,但是很洪亮,可見內力非凡。

李鳳嵐說道:「既然我們都找到這兒來了,你是自己交代?還是我們逼你交代?」

左佔葉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等他站直身子,就連陳佻都感受到了一股壓迫感,這個人,不簡單。

「哎,」左佔葉嘆了口氣,「人從哪裡來,自然要回哪裡去。從仇恨中來,果然還是要回仇恨中去。這一戰,是夜雨小築敗了。」

「你這人倒是挺磊落,」李鳳嵐揶揄道,「我猜這裡應該有別的出口,不然以你的身高,每次都從井裡進出也太憋屈了。為什麼不跑啊?你手下的陳子決都跑了。」

「子決是個好孩子,」左佔葉的聲音非常沉穩,「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意義了……我早就聽聞,長風樓劍仙劍法無雙,不知左某有沒有榮幸跟劍仙較量一番?」

陳佻還未說話,沈香枝已經提著鋼傘走上前去:「不用了,我跟你打。」

「荊棘門沈香枝?」左佔葉有些疑惑,「我有個疑問,我與你之間,有什麼過節?」

沈香枝的聲音有些發抖:「我爺爺,叫陳領。」

左佔葉皺起了眉頭:「陳領?」

「你當然不記得,虎威鏢局大當家陳領,以及陳家,不過是你們滅李家的時候順手滅掉的,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

左佔葉點了點頭:「我記起來了,是有這麼個鏢局。聽回來的手下說,我的一個手下突然反叛,帶走了一個小姑娘。這個小姑娘就是你吧?我找了你幾年,不過還是放棄了,以為你掀不起什麼風浪。」

沈香枝,不,陳敏月提著傘一步步走向左佔葉,邊走邊說:「我姓陳,我叫陳敏月,你現在記住了嗎?」

「記住了,陳姑娘,可以出手了。」

沈香枝提傘便刺,巨大而雜亂的內力勁風般撲向左佔葉。左佔葉舉劍格擋,面對沈香枝砸來的千鈞巨力,他似乎沒費什麼力氣就化解掉了。

李鳳嵐看不出這場大戰的兇險,但是一旁的陳佻直搖頭。

李鳳嵐小聲問:「娘,怎麼了?」

陳佻小聲回答:「這個陳姑娘……招式有些鬆散,可是內力又過於強悍,太奇怪了。你們這個

年紀的孩子裡,琥珀的內力應該是最強的,正常情況下沒人比琥珀強。而她的內力,已經遠超莫老大了。」

「這麼恐怖?我聽晨霧說過,她的這身內力應該是藥物催化的。」

「哎,」陳佻嘆息一聲,「寅吃卯糧,她這身子,應該撐不了幾年了。」

左佔葉的實力應該與陳佻相當,而陳敏月……不太好說,她身上的功力太不平衡,有太多的不確定性。招式粗糙稀爛,但內力強悍,就好比用一把良弓射朽箭,不能說沒有傷害,只能說傷害不穩定。

而且陳敏月打得很急,在場的高手都知道,她的內力無法長時間施展。今天從中午到下午,她已經在城外廝殺了兩個多時辰,現在又對上這樣的高手,勝負很難說。

左佔葉的劍法讓陳佻大開眼界,她從出道到今天,還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劍法。

琥珀更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套劍法,沒辦法,天性如此,不由得就記住了。

沈香枝的傘被掄的像一根狼牙棒,完全不知道為何做成傘的樣子,難不成……是覺得一個姑娘拿狼牙棒不太優雅嗎?幾乎所有人都在這麼想。

兩人已經過了一百多招,陳敏月的疲態已經顯露。左佔葉抓準時機,一劍刺向她的肩膀。這一劍她躲得開,可只要她躲開,就等於中了左佔葉的圈套,隨後的殺招她可能招架不住。

但陳敏月並沒有躲,用肩膀接住了這一劍,陳佻剛準備救援,就見陳敏月一把握住了左佔葉的手。

「我沒時間了,」陳敏月冷冷地說,「這樣你就跑不了了。」

然後一傘砸向左佔葉的天靈蓋,他下意識地一朵腦袋,換來的是肩膀重重地捱了一下。

卻聽左佔葉呵呵一笑:「內力不夠了?這一傘沒什麼力氣啊。」

話音剛落,陳敏月突然按了一下機簧,傘啪地一聲開啟,巨大的開合力驅使這傘面打在了左佔葉的臉上。隨後傘面開始快速旋轉,如同一把圓鋸,瞬間變切斷了左佔葉握劍的那條手臂。

丟下鋼傘,隨手打斷肩膀上連著手臂的劍,陳敏月一步步向跪在地上捂著斷臂顫抖的左佔葉走去。

李鳳嵐趕緊喊道:「沈門主!先別殺他!」

陳敏月的身子晃了晃了,但還是停下了腳步,她轉過身看向李鳳嵐,說道:「我忘了,李小姐還有話要問他。」

眾人看著陳敏月,都有些吃驚,因為她的七竅正在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