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朱家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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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帶來的人有五十多,竟然有十幾人是袁家的探子……」小屋中,周晉的表情有些憔悴,「這些人裡不乏跟我從小長大的。我們家跟袁家關係還算不錯,袁家為何如此對我們?」
展天宏喝了一口茶,頭也不抬地問道:「周老闆,你對商道怎麼看?」
周晉愣了一下,沒明白展天宏為什麼這麼問,但他還是老實回答:「通四方之珍異以資之,謂之商旅,這……就是商人吧。」
「說得沒錯,」展天宏點了點頭,臉上帶著一貫輕佻的笑容,「有買有賣,自然就有商人。但還有個更簡單的道理,商人多了,自然會有些競爭。周老闆,你家做什麼生意的?」
「皮貨,瓷器是大頭,還有些別的有的沒的。」
「袁家呢?」
「我明白您的意思,這些年兩家是有不少競爭,但大多可以用商人的手腕解決。」
「解決不了呢?」
周晉張了張嘴,沒回答。
展天宏說道:「不管你跟朱家有沒有結親,你們家同袁家的關係就好不了。何況那麼大個袁家,在生意這方面被你們周家碾壓,你覺得他們甘心嗎?這些年不動你們,無非是因為還有得賺。現在袁家出了那麼多事,正是用錢的時候,所以……接下來的事,周老闆,不用貧道多說了吧?」
周晉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這些事情……我家這麼大的買賣,自然是想得到的。可是這些年家裡豢養的打手根本無法跟任何武林勢力掰手腕。展道長,事已至此,您清風觀有何打算?」
展天宏苦笑:「打算?沒什麼打算,就一點,幫你們禦敵。周老闆,貧道想問一下,世人都說,商人重利輕離別。如今朱家已經無形間跟袁家成了不死不休的關係,你們周家家大業大,願意賠上前程嗎?」
周晉哈哈大笑:「展道長這麼問沒有意義啊,如果朱家倒下了,我們周家即便委曲求全也不會有好下場了。」
說完,周晉站了起來,輕聲說道:「周家這些年廣結善緣,也有不少朋友,若真跟袁家撕破臉,我們可不會坐以待斃。」
展天宏也站了起來:「有這個覺悟蠻好的。說不定今天袁家就會打上來,不過沒關係,讓你們見識見識咱們清風觀的手段。這之後嘛,保護周家和朱家的任務要交給周老闆了。」
周晉抱拳拱手:「多謝道長仗義出手。」看書菈
…
朱家大門外的大楊樹下,一個臉上罩著黑紗的道士抱著劍靠在樹上。他保持這個動作已經一下午了,似乎沒有要動一下的意思。期間朱家下人來叫他吃飯,可他始終一句話不說,彷彿已經跳出三界外。
夕陽西垂,天色漸暗。
朱家外的街道上,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傳來。聽到馬蹄聲,面帶黑紗的道士終於動了。
他站在了大路中央,靜靜地等著這隊人馬到來。
不多時,八十多人騎著馬浩浩蕩蕩地衝來,驚得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
這隊人馬見到擋在路中央的道士,便紛紛停了下來。
為首的人問道:「閣下是清風觀的仙長?」
道士沒有回答,而是緩緩地拔出了佩劍。
為首的人一時間有些吃不準,人群開始竊竊私語。
這時候,一個鬍子拉碴的道士從朱家大門走了出來,他伸了個懶腰,漫不經心地說:「客氣那麼多幹啥?不是要打架嗎?」
隨著展天宏的這句話,彷彿有人在油鍋裡扔了根炮仗,瞬間炸開了鍋。
這八十多人是袁家來的,裡面只有少量的袁家子弟,大部分是袁家的家丁護院。當然,袁家這種體量的江湖世家,那家丁護院的質量自然不是
普通大戶能比得了的。
展天宏劍法高超,要高出如今的寒露許多,他那個神秘的四師兄似乎不遑多讓,在跟人過手這方面似乎比展天宏還要強一些。
可即便如此,狹窄的街道,烏泱泱的對手,讓這兩位張成慶的高徒有些應接不暇。
前段時間展天宏聽說琥珀和翡翠在南陽外整死了七十多個埋伏他們的殺手,當時他就想把手裡的劍撅斷。被埋伏的情況下還能殺七十多個好手,這有點兒匪夷所思了。他跟大師兄覆盤了一下,如果他們師兄弟任意兩人碰到了這七十多人,會是怎樣的下場。兩人不管怎麼算,下場就只有一個——死。
好在現在的情況比翡翠和琥珀當時好上許多。這些袁家的打手不如夜羽小築的殺手那般訓練有素,加上天黑和混亂,他們也有些慌張。
朱家大門緊閉,院子裡,周晉帶來的人和朱家護衛一個個神情緊張,門外的廝殺聲不斷撥弄著他們脆弱的心絃。
大堂中,朱老爺子和周晉一主位一客位,一個丫鬟正在為兩人倒茶。丫鬟很害怕,手在發抖,給周晉倒茶的時候,茶壺不小心摔碎了,茶水倒了周晉一身。
周晉並沒有生氣,淡定地擦著身上的茶水。
朱老爺子對那丫鬟說:「行啦,這裡不用你伺候,去後院找夫人去吧,都躲好了,別出後院。」
小丫鬟快嚇哭了,但還是強忍著問:「老爺,夫人讓我問您,您不躲一下嗎?」
朱老爺子搖搖頭:「我就不躲了,真有事躲不過去的,別說了,快去後院吧。」
「老爺您小心。」
看著小丫頭跑遠,朱老爺子笑著問周晉:「賢胥,你不用陪我在這兒等著吧?」
「老岳父,您說得沒錯,真出事是躲不了的,我索性在這裡看看,袁家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哎,」朱老爺子嘆息一聲,「如果不是你那個不成器的舅兄,也不至於惹這麼多麻煩。」
「老岳丈哪裡的話?這事怎麼能怪舅兄?」
朱老爺子笑道:「你們這些小輩兒當老夫不知道?明玉跟袁家的婚約是怎麼退的?三月份他們在長安做了什麼?我都知道的。」
…
大門外,戰況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焦灼,有驚無險,在師兄弟二人的不懈努力下,終於是逼退了這些人。
展天宏累得直喘粗氣,他一屁股坐在一具屍體上,丟下手中劍,問道:「四師兄,他們不會回來了吧?」
黑紗道士還保持著站立,只是不住起伏的胸膛顯示出了他的疲憊。
「不知。」回答的聲音很小,也很乾脆。
「不知道朱家人和周家人躲好沒有,再來一次咱們可就扛不住了。老七可真會給人添麻煩……」說到這裡,展天宏突然有些煩躁,「我就說讓師父來,你怎麼偏偏攔著師父?憑咱倆人,再來一波咱們可就交代了?」
「不用師父。」
「行了師兄,我知道你心裡不服氣,神功還沒練成,江湖上就出現了兩個萬人敵的小丫頭,你想試試自己的能耐……咱們抽個時間試不行?偏偏這個時候嗎?我有時候真佩服你,耍脾氣都不分個時候。」
「站起來,」黑紗道士突然說,「來了。」
展天宏咬了咬牙站了起來,自言自語道:「老七,你可快點兒,師兄我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四師兄的預測很準,不大一會兒,剛才那些敗退的袁家人又重整旗鼓殺了回來,這次的人數比上次還要多一些。
師兄弟二人苦苦支撐著,這時候他們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跟琥珀單打獨鬥可能會輸,但不會輸得那麼難看。可如果跟琥珀比砍瓜切菜……那這個江湖,可能沒有比
得過她的人了。
就在展天宏準備退守院子的時候,忽然聽到袁家人馬的大後方傳來一陣騷動,緊接著就是一個女子的喊聲。
「六師兄!你們沒事吧?!
展天宏展顏一笑,一劍砍開一個人,對旁邊正在奮力拼殺的四師兄說道:「援兵來了。」
隨後他大喊一聲:「不太好!胳膊被人砍掉一隻!」
隨後,騷動聲更大了。
不消四分之一炷香,袁家人已經顧不上展天宏師兄弟了,專心對付後面殺來的人。師兄弟二人把劍一丟,就地一坐,看戲。
只見一個手持雙劍的黃衣少女正在人群中廝殺,她左手拿著一把尋常長劍,右手拿著一把看上去就很唬人的重劍。每次揮砍都有一兩人倒下。她的身後,一個長相俊美的年輕人在……簡陋,順便給沒死的補刀。
人牆被越殺越薄,休息過來的師兄弟二人實時擋住袁家人的退路,一直殺到這群人死光,他們才停下來。
街道上終於安靜了。
看著眼前一身紅衣(血染的)的琥珀,展天宏忍不住笑了:「我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幸好你們來得及時。」
一旁的朱明玉對琥珀說:「我就跟你說,他沒受傷,你不用這麼拼命。」
琥珀一臉慶幸:「還好你們沒受傷,不然的話,師父一定會罵明玉的。」
展天宏指了指身邊的四師兄:「這是你四師兄。」
琥珀說道:「四師兄好。」
說完,提著劍就往朱家大門跑去。
朱明玉趕緊跟上:「把劍扔門口,別把我爹孃嚇到。」
四個人進了朱家,得知危機已經解決,朱家和周家的下人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四人進了大堂,朱老爺子起身相迎。
朱明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爹!您沒事吧?我娘呢?」
朱老爺子趕緊攙扶:「快起來,為父沒事,兒啊,你沒受傷吧?」
「沒有。」
一旁的琥珀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麼,想了想,乾脆抱了個拳,小聲說道:「伯……伯父,您沒事就好。」
朱老爺子眯起眼睛看著琥珀,過了半天,問道:「琥珀丫頭?」
「是我。」
「哎呀,這一身血!快坐!哪兒受傷了?」
琥珀趕緊說:「沒受傷,不是我的血。」
朱明玉對一旁的周晉說:「妹夫,你也沒事吧?」
幾個人正相互問著彼此的情況,朱老夫人和朱曉曉她們在一眾家丁丫鬟的簇擁下上了大堂。
老夫人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陣仗,被嚇得不輕。見到朱明玉後就摟著自己兒子哭個不停,等看到了琥珀,她跟朱老爺子一樣,也以為琥珀受了什麼傷,趕緊噓寒問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