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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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那邊收到夜雨小築覆滅的訊息時已經臨近年關,這個訊息無疑讓九爺一行人振奮很多。延續了十九年的恩怨,眼看著就要結清了。
其他人都一副輕鬆的樣子,但是唐百靈不敢放鬆警惕,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蠱還沒有找到,他肯定不會因為夜雨小築的覆滅而罷手。因此這段時間她睡得很晚,即便睡著也很警醒,有個風吹草動都能醒來。也因此她這段時間人有點兒憔悴。
不過對於唐百靈來說,這樣的勞累她是心甘情願的。爹和叔叔死了以後,她就沒有家了,現在好不容易有願意接納自己的人,她願意奉獻這些。
青州又下了大雪,白茫茫的一片,讓她非常安心。常言道,雨夜好殺人,雪夜不盜竊。下雪的夜晚,什麼壞事都不太好動手。一來容易留下痕跡,二來天太亮,不宜躲藏。
唐百靈從屋裡出來,看著漫天雪花,心情不由得舒暢了許多。
青州穆家這段時間沒有來找他們麻煩,那些穆梓的仇家聽說長風樓九爺在此坐鎮,也沒敢來。她擔心歸擔心,可這段時間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事。
穆梓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只是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並不出門,也沒想著逃走。
長風樓的那些孩子每天都會去穆家的遺址,清理廢墟。人多好辦事,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清理,再過些時日,那裡就又可以從新蓋房子了。
唐百靈看了看穆梓的房間,並沒有燭光,想來她已經睡了。
她走到了院子中央,腳踩在積雪上,嘎吱吱作響。伸了個懶腰,連日來的疲倦一掃而空。
她心說:趁著有積雪,好好休息幾天吧,這幾天可累壞了。
她剛有了這個想法,就彷彿聽到了爹和叔叔的教誨,讓她不由得一個機靈。
「你的仇人是不會鬆懈的,他們找的就是你鬆懈的時候。」
想到這些,她又立馬打起精神。好像是為了驗證她的想法,她忽然覺得……院子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有太多可以隱藏敵人的陰影了,憑蠱的身法技巧,完全可以隱沒在黑暗中。
她聚氣凝神,用力盯著角落裡的陰影。
院子裡的積雪只有她自己的腳印,房頂的瓦片上的積雪沒有任何印記,應該沒有人。
好像是疑心作祟,她老是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哪裡傳來了微弱的呼吸聲。
是自己多疑嗎?
就在她準備回房間休息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了積雪翻飛的聲音,那一瞬間強烈的不安感充斥她的心房。多年養成的警惕習慣,讓她隨身帶著兵刃。想都沒想就抽出了袖口裡那把刃長極短的匕首。ap.
轉身突刺,動作行雲流水。
但身後的人呢也訓練有素,這一招並未打中,緊接著她便看清了身後的人影。
那人穿了一身白色的夜行衣——他躲在自己的屋頂。
那個人的手上開始有綠光浮現,唐百靈知道,那是苗疆秘術,千毒手。眨眼間,兩人便已經開始交手。都是暗殺的高手,連交手的過程都沒有什麼巨大的聲響傳出。她想開口喊人,卻聽那人威脅道:「我身上有苗疆的蠱粉,你若叫幫手,咱們同歸於盡。」
雖說蠱的近戰不太行,但唐百靈的近戰功夫還不如他,只能堪堪格擋。
唐百靈咬著牙說:「夜雨小築都沒了,你這是何必?」
「與我無關,我只要自己的目標……唐百靈,我念你是唐門弟子,放過你一次,我勸你把路讓開。」
「休想。」
二十招後,唐百靈節節敗退。
蠱陰狠地說:「那我只能殺了你了。」
隨著蠱奇招頻
出,唐百靈已經無法再支撐下去。
就在這時,穆梓的房門突然開啟,一個紅色的身影衝出了屋子。兩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一杆長槍在蠱的身前抖了幾下,蠱頓時覺得雙手雙腳沒了力氣,人還沒摔倒,那柄長槍已經刺穿他的胸膛,直定到牆上才停下來。
這一切在兔起鶻落間,速度太快。
被定到牆上的蠱才明白自己為什麼手腳無力,原來是自己的手腳筋被人飛快斬斷了。
沒戴面具的穆梓冷冷地看著蠱,又扭頭看了看唐百靈,淡淡地說:「不用謝。」
說完她就轉身回了屋子,好像這一切跟她沒有關係一樣。
唐百靈看著四肢淌血、奄奄一息的蠱,問道:「青州城裡除了你,還有沒有別人?」
「呵呵呵呵……」蠱用力笑著,「想來也是……疤臉可不是那麼……那麼容易死的……」
「我再問你話,青州城裡還有沒有你們的人?如果你老實回答,我給你個痛快的。」
蠱搖了搖頭:「沒有……都死了……師父也死了……呵呵……」
唐百靈皺起眉頭問道:「你師父?睚眥?」
「對。」
「他被誰殺的?」
「不、不知道……」
胸口上的傷太重,蠱沒說幾句話人就不行了。唐百靈把他的屍體取下來放在雪地上,好歹算是半個同門,得讓他死得像個人樣。
雪更大了,唐百靈抬頭看了看天……她與夜雨小築之間,終於算清賬了。
…
大年初一,朝嵐谷,晴。
自從長風樓眾人遁入朝嵐谷,莫長風便格外注重節日,逢年過節都弄得很隆重。雖說一開始谷裡並沒有多少人,但莫長風堅持大年初一讓大家早起互相串門拜年。
如今谷裡的人多了,甚至比一般村落的人還要多。年初一早上,年輕人在中年人的帶領下挨家挨戶拜年,那些年長的也早早準備了紅包。
對於寒露他們三人來說,這算是認門。
朝嵐谷裡非常熱鬧,李鳳嵐他們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這麼熱鬧的春節,所以今天的這一切對他們來說也是陌生的。
「傅小虎他們家還沒去呢,走走走!」李鳳嵐拉著翡翠琥珀朝著傅小虎家跑去,寒露他們跟在身後。
這一早上他們已經磕了不知道多少個頭,手裡的紅包已經多得裝不下了。現在朝嵐谷的經濟狀況其實算不上好,那些紅包裡最多也就兩三個銅板,可是意義不同。以前過年可沒有紅包拿。
看著興致沖沖的三個姑娘,白叔禹小聲說:「其實吧……咱們算是外人,沒必要跟著她們拜年吧?」
朱明玉笑著說:「你這話說的,撐死到今年年底,咱們就都算朝嵐谷的了,提前認認門不行?」
寒露打趣道:「這道理三公子不是不懂,他是害怕。咱們一共在這裡住了四天,他跟人切磋了十幾回,每次都慘敗。還有幾個小子盯著他呢,再待幾天,還得挨幾頓打。他是能不跟人見面就不見面。」
白叔禹有些不滿:「你們不是說替我擋著嗎?怎麼人家過來跟我切磋,你倆一個比一個跑得遠?」
朱明玉壞笑著:「冤有頭債有主,躲不掉的。」
「我就奇了怪了,」白叔禹一臉費解,「我這幾天偷偷了解了下,這谷裡姑娘挺多的啊,長得好看的也有好幾個,怎麼就都盯著翡翠了?」
寒露回答:「這不正好嘛,證明咱大姐豔壓群芳。」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傅家門口了,傅嚴合兩口子早早地就在屋中等候。
李鳳嵐他們進了屋納頭便拜,說了兩句吉祥話就開始討要紅
包,兩口子當然樂呵呵地給了。
拜完年,李鳳嵐小聲問袁紫燕:「傅嬸兒,小芙姑娘呢?今天早上我沒見到她啊。她是不是有點兒太害羞了,進谷這幾天就沒見她出過門。」
提到王小芙,傅嚴合夫婦臉上的笑容明顯得意了幾分,袁紫燕笑著回答:「小芙一個姑娘,害羞,在咱們這兒人生地不熟的,就不為難她了。她在屋裡休息呢。」
李鳳嵐點點頭,又問:「那她和你們小虎啥時候成親啊?」
提到成親,兩口子笑得更是合不攏嘴,傅嚴合大大咧咧地說:「還沒見過他爹孃呢,出正月再說。」
大堂裡李鳳嵐他們聊得開心,裡間裡王小芙耳朵根子都紅了。她原本不想跟傅小虎回來的,她過於害羞了,而且,八字兒還沒一撇呢,就上男方家裡,不合禮法。可他爹是個滿不在乎的人,硬是攛掇著姑娘來了。
傅叔叔和傅嬸兒對她很好,比親爹孃還親。她人長得嬌小可愛,又懂事,就是性格過於內向,不過這也不算啥缺點。二十七那天,兩口子看到自家兒子帶著姑娘回家的時候,開心地快跳了起來,心說自己兒子還是很有能耐的,你看,這不就拐了個頂好看的大姑娘回來?
拜完年後,谷裡逐漸清淨下來,只有那些孩童在四處跑鬧,磕了一早上頭的李鳳嵐終於覺得累了。
姊妹仨坐在朝嵐湖邊,疏解身上的疲倦。
李鳳嵐突然說:「我覺得吧,爹孃對白叔禹應該沒啥意見了,只要他知錯就改就行。」
翡翠一隻手撐著腦袋,訥訥地說:「你低估他的臉皮了,他早就原諒自己了。」
李鳳嵐有些不解:「那他前段時間是怎麼回事?天天低聲下氣的,這次想來谷裡也不敢主動提。」
翡翠回到:「他來朝嵐谷其實並不全為了我。」
「那還能為了什麼?咱們谷裡可沒他的熟人。」
「躲清靜。」
李鳳嵐更困惑了:「躲清靜?白家有人煩他嗎?還是說那個陳玲兒跟他表白了?他才躲著。」
「都不是,」翡翠搖了搖頭,「你……知道吧?」
「我知道啥?」
「年前白姐姐突然生病,即便白家自家人上門送節禮她都不出來見人,一直是白二哥主持著家事。」
李鳳嵐回答:「我知道啊……我還想她得了什麼病,連人都見不了了……啊!」
李鳳嵐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由得大喊了一聲,臉上的表情跟見了鬼一樣,琥珀都被她嚇了一跳。
翡翠點點頭:「跟你想的一樣。」
李鳳嵐從沙地上坐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礫,彎腰盯著翡翠的眼睛,小聲問:「不……會吧?」
翡翠眼瞼低垂:「會。」
琥珀有些摸不著頭腦,問道:「什麼啊?白姐姐得什麼病了?」
李鳳嵐說:「你……你不用知道這個。」
琥珀有些不滿:「你們不要老是把我當小孩子好不好?過完年我都十八了,跟我說說嘛,到底什麼病啊?嚴重不嚴重啊?」
李鳳嵐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她小聲問琥珀:「你跟朱明玉結婚後要幹嘛?」
琥珀想了想:「吃好吃的,他說他們華州有很多美食的。」
「哎呀,光想著吃,我是說人生大事。」
「成親就是人生大事啊……嗯……生孩子?」說到這裡琥珀突然瞪大了眼睛,「你們是說……唔……」
翡翠已經捂住琥珀的嘴,李鳳嵐也趕緊做了禁聲的手勢:「噓!!琥珀這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包括朱明玉!」
琥珀平復了半天的心情,拿開了翡翠的手,問道:「可是
……她……她跟誰啊?」
李鳳嵐嚴肅地說:「白仲煉。」
琥珀覺得自己的大腦燒壞了,自己的三觀被嚴重震撼到了。
李鳳嵐問翡翠:「所以……白叔禹覺得心煩,可是自己又不好說什麼,乾脆來谷裡圖個清靜?」
「對……哎……」翡翠嘆息一聲,「他們家的事我不怎麼跟你講,雖然他們不避著我,但你總歸是個外人。」
李鳳嵐點點頭:「道理我都懂……那白叔禹有什麼措施嗎?」
「他之前跟我說,想製造一起事件,讓江湖人以為他大姐和二哥因意外死掉了,讓他們去個安全的地方隱居。但是現在出了這個事……這個計劃可能要推遲很長時間了。」
李鳳嵐重新坐回去,感慨道:「白家是真不把你當外人啊,這些事情都告訴你。」
翡翠翻了個白眼:「主要是白叔禹現在不敢瞞著我。」
李鳳嵐也不太想進行這個讓人頭疼的話題,於是笑著說:「他來谷裡躲清靜,得不償失啊。昨天剛跟賈佩切磋了幾招,被人家一腳踹在肚子上,看樣子挺疼啊。」
翡翠面無表情地說:「他自找的。」
「你就不能替他說句話嗎?」
「說什麼?」翡翠白了李鳳嵐一眼,「我像是護食的人嗎?」
「你不是像,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