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章人情練達皆文章

郭亭的話，讓顧淵著實有些吃驚。

他實在是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如此直接。

不過轉念一想，這似乎也挺正常的。

畢竟郭亭人都已經來了，目的很明確，如果還彎彎繞繞不說正事，等吃完飯人就走了，那不是白跑一趟？

哦對，還搭兩盒茶葉……

郭亭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可當顧淵想要就著郭亭剛才的話發問時，郭亭突然哈哈笑道：“算了算了，等飯後再說吧，郭思陽，你還坐在這幹什麼？快點去廚房幫忙端菜啊！”

“哦！是，是！”郭思陽趕緊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等郭思陽起身離開後，郭亭便不緊不慢地看著電視，還笑得前俯後仰，一副笑點很低的樣子。顧淵瞥了一眼電視，正在播放一部催淚電影，顧淵覺得郭亭沒有心……

反正小的時候，顧淵跟著二嬸一起看電視，那時候有一部電影叫《媽媽再愛我一次》，顧淵不哭，二嬸就說他沒有心。

飯桌上，氣氛其樂融融。

郭亭和郭思陽算是老氣氛組了，活躍氣氛這種事情，對他們而言甚至都不需要刻意，二叔和二嬸的性格截然不同，可饒是如此，也能和郭亭相談甚歡，並且覺得郭思陽是個好孩子。

“小雷，你得和人家思陽好好學學，看看思陽，再看看你！”

顧小雷只能默默承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批評。

“弟妹，你這手藝可真是絕了！等以後到了蜀地，可一定得來我們家，教教我媳婦怎麼做飯！”郭亭哈哈笑道。

“那成，等以後有時間了，我就去蜀地看看，正好這些年一直忙著工作，都沒時間出去走走。”33

“那也別以後有時間了，你們直接跟著我回蜀地算了，多住一段時間！”

顧淵聽著郭亭和二嬸之間的聊天，心裡還真有些敬佩。

郭家這樣的大家族，郭亭的妻子，可是家主夫人，還需要親自下廚做飯？鬧呢？郭家那麼多廚師當扒蒜小妹用呢？

可偏偏郭亭還能夠如此自然地說出來，飯桌上，顧淵聽著他們聊天，都感覺不到郭亭是個有身份的人，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真的覺得，郭亭就是住在樓上的鄰居，只是恰好今天媳婦不在家，帶著自家孩子過來蹭頓飯，僅此而已。

這可是技術活啊！

等吃飽喝足，二叔趕緊將送來的禮品都拎起來讓郭亭和郭思陽帶回去。

他們這一次來，可不僅僅只是送茶葉。

“顧老弟，你這就見外了，我知道你是捕快，身份比較特殊，可問題是，我也不是衝著你來的，小顧這孩子，我是真喜歡，也是我兒子的師兄，這以後兩人就是好夥伴，你這讓我拎回去，那不是打我臉嗎？”

不等二叔開口，郭亭又笑呵呵道：“難不成以後，小顧的朋友來家裡拎點東西，你都得讓他們拎走？那還讓不讓小顧交朋友了啊！再說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都是老家的土特產而已。”

原本二叔的態度還是非常堅決的，畢竟這麼多年來，他都是這樣的性格，可聽了郭亭的話後，反而打消了先前的念頭。

他作為捕快，的確不會收禮，可問題是，人家又不是衝著他來的，人家是衝著顧淵來的啊！他有什麼理由讓人家把東西再帶回去呢？再說了，郭思陽和顧淵還是師兄弟，太見外了，的確不好。

“行吧……那郭哥，等之後有時間了，我們去蜀地拜訪你，可千萬不要將我們拒之門外啊。”二叔開玩笑道。

“這是什麼話，來！都來！一家五口都來！”郭亭哈哈笑道，“我們老家，好玩的東西還是不少的，對了，老弟你喜歡喝茶吧？我家後面也種了一些茶葉，到時候一起去採茶！”

“哈哈，好，一言為定！”

顧淵猜測，二叔和二嬸這個時候肯定還沒有想太多。

如果有一天他們真的去了郭家，怕是要被狠狠震撼一把了。

雖然顧淵也沒去過，但是，他去過的家族門派還是不少的，基本上也能腦補到，雖然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卻也都是大同小異。

郭亭和郭思陽要走，顧淵便將他們送下樓。

走在樓道里，郭亭還在感慨。

“小顧，你二叔二嬸，可都是好人啊！和他們聊天，都會覺得很輕鬆。”

“那是郭叔會聊天。”顧淵笑著說道。

郭亭看了他一眼，笑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老實說，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我的，可能認識我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但是小顧你知道嗎？當你和一個人聊天，發現相處很舒服的時候，說明對方的認知和社交能力，都是碾壓你的，只是你感覺不到，卻單純地以為對方人挺好。”

顧淵愣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仔細想想，的確是這麼回事。”

“所以啊，和別人聊天，對方心裡怎麼想的，我大概知道，人家覺得有意思，好玩，但是我未必是這麼認為的，我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得小心，謹慎，而且還得適時，這簡直就是一種高強度戰鬥。”說到後面，郭亭自己都笑了出來。

這聽著，像是一種自嘲。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皆文章。”顧淵感慨道。

“是這麼回事，但是，和你二叔二嬸聊天，就不一樣了。我剛才說和他們聊天很放鬆，就是如此，我不用刻意去想什麼，更不用在意自己說了什麼，因為哪怕我真的說錯話，他們也不會介懷，不是因為他們人情世故有多厲害，而是他們心地善良，為人淳樸，誰不喜歡和這樣的人相處呢？”

說來說去，郭亭還是在稱讚顧淵的二叔二嬸，但是這一次，顧淵卻能聽出來，對方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也許每個人都已經習慣了自己的人生，也習慣了自己待人處物的方式，可習慣，並不意味著就真的喜歡。

郭亭的感慨，也是在吐槽自己，吐槽他生活的那個交際圈。

郭思陽在一旁認認真真聽著，心裡有些觸動。

等來到樓下，郭思陽拉開車門，郭亭準備上車，顧淵依舊站在原地，面帶微笑。

可突然，郭亭又想到什麼，轉臉望著顧淵：“小顧，忙不忙？要是沒事的話，咱們找個地方喝杯茶吧，正好，我和你說說神火的事。”

顧淵欣然答應。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