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王無道，天譴之

模糊的拳影湧現，開啟剎那神速領域後的司曜依舊狼狽躲閃著。超過百歲高齡的昂熱如今身體素質仍然超過絕大多數普通人。

他只是揮臂，白襯內軋起的肌肉掄轉開闔帶動起爆炸性力量。出身正統的司曜卻也不是簡單易與的角色，縱然時間零是剎那的上位言靈，可也要看使用者是誰。

一身黑衣戎服的年輕人腳尖點地，身形飄逸側轉，靈巧地在空中轉過半圈，同時右手微抖，一柄閃爍寒光的短匕便自袖口處便落在他手裡。

薄如蟬翼的刀尖在空中劃過凌厲的短弧，直衝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而切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交手時間更是短暫的嚇人，以至於神策軍都沒有反應。

“叮！”一聲極輕極弱的顫音響起，就好像平靜的湖面被人突兀丟進了一顆小石子，所濺起的一圈圈漣漪。

然而，事實是昂熱手中拿著的武器以極大極剛的力量硬生生截斷司曜手裡的短匕，冰冷的刃鋒此刻就緊緊貼在年輕人脖頸邊，像只張開尖牙利齒的大白鯊。

他的左腕處還藏有一柄不亞於鈦合金硬度打造的折刀，刀刃塗滿了對於混血種和龍類都有極大威脅的神經性毒素。

“身手不錯，反應也很快。”老人帶著略顯欣賞的目光看著司曜，左手拿著折刀，輕輕說著。

“可惜我曾經有個學生，也是與你相同的言靈。我調教他多年，知道剎那的破綻。”昂熱伸出右手取下司曜黑色的通話耳麥，掛在自己的耳朵旁。

一眾神策軍已經拎著黃金劍，振動膜翼自遠處急速飛來，隨後從天而降，將土壤都踩得凹陷出深空。

但他們並未立刻動手，只是默默矗立在旁，將昂熱圍起來。顯然，神策軍比一般無差別攻擊的死侍更有分辨力。

“昂熱，很高興聽見你的聲音。”耳麥那頭，有老人滄桑的聲音傳出來。

“李承乾，你這事幹的真不地道。”昂熱按住耳麥後笑著說，淡定掃視一圈周圍甲士。

遠處弗羅斯特已將帶著剩下的保鏢們圍過來。而密黨的元老們就站在頂樓天台上注視著這一幕。

“有手機麼？年輕人的新潮玩意用的怪不習慣的。”趁著聊天的空檔，昂熱又伸手自司曜戎服口袋裡掏出一部純黑色手機來，當即按下擴音鍵。

“正統尊威不可輕辱，真君太阿不可覬覦。”李承乾低沉威嚴的聲音緩緩自手機裡擴散出來。

“叫科納爾·佩蒂滾過來。”哪怕其本人未至，這位正統家主話語裡依舊錶現出相當的驕傲。

而昂熱也真這麼辦了，如果不是他拿下這名正統的年輕人取得一點談判的機會，神策軍能毫不費力地將波濤菲諾夷為平地。

“科納爾，過來，債主找上門了。”他高喊著，而按在酒店頂樓欄杆處的老傢伙顯露出陰沉的面色。

身穿考究黑西服的老者重重篤著柺杖，一步一步邁下階梯，穿過加圖索家的衛隊，也經過林立如刀槍的神策軍軍伍，一直走到昂熱面前。

“何事？”科納爾面上表情依舊帶著淡淡的輕視，他望了昂熱一眼，隨後道。

“跪下。”李承乾的話語幾乎讓周圍的秘黨成員大吃一驚，他竟然讓一位元老家族的家主下跪。

“你……狂妄。”科納爾昏黃渾濁的眼珠幾乎快要瞪出來，氣急敗壞地吼出一句。

“別忘了，你們還有人質在昂熱手上。”他喝罵一聲後還不忘嘲諷回應。

“神策軍，何在！”一道威嚴的聲音再次傳出來，他們旁邊身穿金色雄獅甲冑，戴著猙獰龍首面具的神策軍，雙翼迅速延伸展開，揮動升空，手中把持的黃金劍如同執行死刑時即將落下的鍘刀。

“家主，吾能力不足致使正統蒙羞，死不足惜！”黑衣戎服的年輕人還在一旁高聲吼著，儼然一副同歸於盡的模樣。

李承乾的鐵血態度卻已經足夠表明一切，死一個司曜對正統來說足以承受，可若是科納爾不跪，在場所有人都得喪命。

“撲通！”不過瞬息間，科納爾便已經做下決斷，跪倒在昂熱面前。在這方面，他遠比那個愚蠢自大的弟弟要聰明很多，也可怕很多。

“您究竟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跪伏在地上的老者甚至用出了敬稱，身為密黨元老，他享受著最巔峰的權力與地位，卻仍舊能屈能伸。

“螻蟻如果冒犯到你，你會怎麼做？”電話那頭，或許是被科納爾截然轉變所逗笑，李承乾丟擲個有意思的問題來。

“我會毫不猶豫地將它碾死。”科納爾跪在地上，佝僂的腰背此刻卻挺得筆直，彷彿在默默較著勁。

他說的是實話，也不能不說實話。

“那你為何想我乞一條生路？”昂熱右手握著手機，李承乾的聲音沉穩有力的透出來。

“縱然佩蒂家族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正統。可秘黨，卻也並非渺小螻蟻。”科納爾接著回應，他說的沒錯。

秘黨經過這些年不斷的發展壯大，早已跟世界多國有密切聯絡，於暗中操控著經濟、軍事、政治等多方面領域。

而秘黨元老們一旦死傷殆盡，必然會掀起世界格局變革之浪潮。

“我討厭自視甚高的傢伙，總以為地球缺了他就停止了轉動。”李承乾的話直戳內裡，使科納爾面色一變。

“老李，我知道正統的規矩，這樣吧，無論你們要求怎樣的物質賠償，秘黨都會代為償付。”昂熱在這一刻及時接過話，稱呼都變得有那麼點，親熱起來。

“此次出資耗費，我會通通算在你們頭上。”李承乾毫不客氣地道。

“一定。”昂熱略微瞟了一眼科納爾，那老者頓時屈辱地低下頭，低沉答應下來。

“照顧好李龍淵，如果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就不僅僅是一次警告了。”李承乾原本出動神策軍的目的就不是屠滅秘黨，只是為了給他們一個震懾。

所以不論科納爾究竟是悍不懼死還是下跪求饒，都不會改變他一絲一毫的初衷。

李承乾只是喜歡看看這傢伙為了一條生路，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而此刻的科納爾顯然也想到這一點，面上的褶子和老人斑愈發攢在一處，濃烈的屈辱和悲憤充斥在心裡，卻依舊不敢表現出來。

只能繼續跪著。

“他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學生。”昂熱的聲音同樣變得隨意輕鬆，甚至還帶著些許得意。

“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是不會以教書育人感到光榮的。”李承乾言語裡帶著譏諷。

“當然，屠龍學院的學生自然得以屠龍為己任，他殺了只次代種，這是了不得的功績，足以記載入卡塞爾學院的校史中。”

“呵……”通話在老人不屑的笑聲裡結束，說不上愉快友好，卻也談不上惡劣。

至少整個秘黨元老都對這正統家主有了異常清晰的認知。昂熱收回頂在司曜脖頸前的折刀，又伸出手和藹地拍了拍他略顯褶皺的戎服，露出個自認為親切的笑容，校長的風範在這一刻展現出來。

而司曜的眼神也從開始的驕傲變得平淡冷漠，他不得不承認，卡塞爾學院的校長並非想象中的酒囊飯袋。

“有緣再見。”年輕人望著昂熱以及他身後的弗羅斯特和大批黑西服保鏢，輕輕說一句。

黃金色的膜翼展開，神策軍一位位振動雙翼，其中為首的，身形最為挺拔修長的甲士抓住司曜的肩膀，便帶他沖天而起。

十九具神策軍直上雲霄，寬大龍翼極速扇動，直至化為一個個細小黑點消失在烏雲層中。

秘黨的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如天兵天將般降臨，又如此自然離去。待暗中鬆了口氣的弗羅斯特回過頭，望向身後鮮血淋漓，遍地哀嚎的衛隊成員時，面色已經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他們加圖索家族培養多年的改造混血種保鏢，還沒有在秘黨元老前展示武力，便已經橫七豎八地倒在這裡。

簡直是，奇恥大辱。直到看見正統的神策軍消失在視線裡，科納爾方才抓住柺杖，緩慢地爬起身來，雙腿已經因為血液不流通而變得麻木痠疼。

時光從不饒過任何人，哪怕他身懷龍血，身體素質強健，卻依舊會慢慢衰老下去。

秘黨的元老們望著這一幕，好些都沒有晃過神來。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國王統治他的國家數十年，從未有過叛亂和謀反，突然有一天降落下個神明來，張口便是

“王無道，天譴之。”。他們自認為操縱著世界的規則，除了龍類復甦，沒有任何事可以阻礙秘黨。

可現在，他們甚至連對手的基本資料都不甚瞭解，就已經被人拿刀頂在胸膛。

若不是正統本意只是為了威懾，以及榮耀屠龍者昂熱在場，秘黨掌權者很有可能在這一場會議上被屠戮殆盡。

簡直仔細想一想後果，都足以令人寒毛倒豎，又驚又懼又怕。而昂熱此刻微扶著鏡框，在想著別的事。

他們展露肌肉的目的真的只是威懾麼？千年來的忍耐只是為了這一場根本沒有造成傷亡的襲擊，有意義麼？

言靈是天演的李承乾，究竟在想什麼？昂熱腦海中千百種思路閃過，卻很難將它們連成一條完整的線來。

不過他篤定，這其中必定有蹊蹺，或許不久後發生的事可以證明猜想。

“昂熱校長，請繼續主持會議。”蒼老的聲音打斷了昂熱的思考，科納爾眼神灼灼地看著他。

“我想，我們又必要探討一下，正統的危險評級了。”他的目光透過加圖索家的那些保安，一直望到頂樓的那些元老們身上。

先前對李承乾的承諾，科納爾依舊會做到，甚至該給的賠償一分不少。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一定得接受剛才那般屈辱活下去。佩蒂家族鬥不過正統，那就把整個秘黨家族拖進去。

他就不相信，足以毀滅龍王的天基武器摧毀不了正統培養的那群死侍。

那些元老們一個個緘默不言，很顯然，經歷過正統霸道而凌厲的突然襲擊，他們意識到這個組織的巨大威脅。

如果不是有龍類復甦這個最大的定時炸彈頂在他們頭上，此刻秘黨和正統間的利益衝突甚至能到水火不容的程度。

昂熱突兀意識到，或許這個結果，恰恰是李承乾想要的。只是這麼早便暴露在秘黨的視線，他們又有什麼好處？

昂熱沒有拒絕提議，再次邁步走入Splendid酒店大門。不論身為秘黨元老還是卡塞爾學院校長，他都需要維護這一組織的固有利益。

只是，誰也不能擋在他屠戮龍王的路上。白髮老者的餘光掃過他身旁這個蠢貨，優雅地登上階梯。

寬大的會議室內，三維立體螢幕重新亮起光來，他們默契地選擇忘記剛才那一場差點改變世界格局的襲擊，再次討論起來。

只是眼神裡無用的高傲和蔑視少了幾分，更多的是鄭重。

“李龍淵，卡塞爾學院歷史上最優秀的學生，也是正統家主李承乾的嫡孫。”昂熱調了張高畫質圖片出來，畫裡，長相俊美的年輕人提著那柄篆寫

“泰阿”的黑鞘金紋古劍，站在天台一角吹著冷風，目光澄澈而堅定，有種皇帝般的威嚴。

儘管略顯稚嫩。

“他長的真好看，一定很厲害。”就在一眾元老還在打量的時候，那位穿著白筒襪的未成年漂亮少女就稱歎道，很有些外貌主義協會的感覺。

然而事實是，接近完美的外貌很大方面的確是龍族血統純度的體現，這在混血種世界內幾乎是一項不成文的常識。

除去後天注射龍血改造身體和基因突變的少數混血種。

“他也是這次正統行動的導火索。”昂熱接下來的介紹令所有元老為之正色，不論熟不熟悉事件本身來龍去脈的老人都需要牢牢記住這個名字了。

“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學生受傷，也不希望有人透過他去對付正統。”昂熱嚴肅的目光掃視全場，鎮住某些人陰暗的想法。

“年輕人應該有年輕人的世界，不應該用他們的熱血來滿足我們的私慾。”

“更何況，他還是這次屠滅次代種的最大功臣。”昂熱最後一番話徹底讓元老們驚訝住，這個年輕人，竟真的屠掉了一條純血龍類。

屠掉了，存在於神話裡，瑰麗而威嚴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