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有件事刺到了我。我不會為了去反抗規則,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而會重新制定屬於我的秩序。”

年輕人還在握著刀輕聲訴說。

“瞧你現在的模樣,多像個為和父母置氣離家出走的孩子。不論蛇歧八家還有多少人記得你這個舊皇,可你以為,就憑你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就能讓他們放棄繼續製造超級混血種嗎?”

他以相當輕蔑的態度教訓這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就像長者拍打家中孩子的肩膀勉勵:“阿越,這段時間混的真糟糕啊。要加油。”

“你應該清楚‘皇’這個稱號意味著什麼,儘管我卸任了,靜心養性很多年,也不是個好脾氣到任小孩子揉捏的麵糰。”上衫越漆黑的眸子像輪黑色的烈日。

“只是你想借此讓我重燃鬥志,重新回去執掌蛇歧八家對抗猛鬼眾的話,是不用枉費心機了。

我對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早看淡了,就連葬禮都提前聯絡天主教的神父預約好了。”

“呵呵。”

面具下傳來低聲冷笑,隨即化作放聲大笑。

“真是可笑啊,上衫越,你這個蛇歧八家曾經的影皇都不在乎這些下屬的死活。我為什麼要在意呢?”

“我又不是正義的夥伴,從來不會因為世間的對與錯而殺人。只是我想殺的人,他就一定要死。”

年輕男人忍俊不禁,彷彿聽見了天大的笑話。

“我是為你悲哀啊,渾渾噩噩地守著龍血的力量饋贈,卻又無能可悲地度過一輩子。連個生活下去的目標都沒有。”

老師傅低著頭握緊雙拳,雙目裡流露出金色刺眼的光。

漆黑的夜空中有銀蛇嘶吼,淅淅瀝瀝的細雨落下,捲起的風帶起街巷兩旁的櫻花片片凋落。

黑色的焰火驟然升起,高溫將雨簾蒸騰出氤氳白霧,清涼的刀光徑直劈開老人數十年謀生的拉麵小車。

流光溢彩的招牌上,玉藻前三個大字格外顯眼。

“歡迎客人!”

穿著中式紅色旗袍的女孩們站成兩列,同時彎腰問好,旗袍開叉露出潔白的大腿根,每一個或嫵媚或清純,都是能當明星的長相,卻在這裡坐著迎賓的活計。

“師兄,這些日本人很懂咱們中國的計謀啊!”

路明非警惕地看著這群靚麗似火的女孩們,不爭氣地盯著她們白皙細膩的大腿嚥了口唾沫然後說。

“何以見得?”

楚子航和凱撒都驚訝地看一眼路明非,他們兩個都還沒發現此間異常,倒讓路明非先發現了。

“是三十六計啊,我聽說明末有個叫洪承疇的名將,被清軍俘虜後施遍百般酷刑寧死不降。結果一施展美人計他就降了。”

路明非認真地說。

“我本以為憑我們自小接受的卡塞爾學院精英教育,怎麼也得硬撐幾輪才能到美人計的,結果一上來就放大招。看人真準。”

跟在後面的長谷川義隆眼角抽動,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二貨。

他總不能說犬山家乾的就是風俗業,最拿的出手招待客人的就是漂亮女孩吧。

這樣子他們和雞頭還有什麼分別,就算本質上幹著雞頭的活,那也得包裝成鳳凰。

長者只好裝作沒聽見,上前推開玉藻前俱樂部的大門,地面是用水晶玻璃無縫拼合而成,要是有心觀察的話,說不定能看見地面反射出的驚喜倒影。

斑斕的燈光在場中變幻,天空中卻是古樸的木柱和紅牙飛簷,硃紅色的木梯盤旋而上,有些像升騰在霞光中。

身穿楓紅色和服的女孩們在舞池邊列隊,裸露在外的肌膚細膩而華美,塗抹金粉,仔細望去身體上面還刻有細密的篆字,組合起來是一部完整的《金剛經》。

“像是站在金色的碑林中。”

凱撒笑著感嘆,他是三人裡面對這副場景最自然的一位,曾經古羅馬皇帝的浴室同樣奢侈無度且活色生香。

順著螺旋的紅木梯往上望,高處的老者身披藏青色的和服,正用一柄白紙扇輕輕敲打掌心。

“唰”地一聲,紙扇張開,舞樂隨之響起,白色扇面上揮墨,並非寫著日本特色的和歌,而是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的其中一句。

“如果我所料不錯,那該是李師弟的扇子。”

楚子航一眼就敏銳地發覺那柄摺扇的珍貴特別之處。

“李公子家的集團旗下肯定有批發製作扇子的工廠。”

路明非不以為奇,當初李公子用一柄摺扇還沒有抵來兩支冰淇淋呢。

“也不貴,市值就三十萬吧。”

凱撒戲謔地看了眼路明非說。

“壕無人性,壕無人性!”

路明非聽完在心裡仰天嘶吼,同時小小地同情當初那位拒絕收摺扇的店員,別說是換幾隻加三種口味的冰淇淋的,這把扇子就算盤下整家店都綽綽有餘了。

金色舞姬已經開始跟隨勁爆的歌曲熱舞,十幾雙金色長腿踢踏著地板,樂隊則位於二樓,女孩們穿著淡雅素淨的傳統和服,領口大開,露出白淨如玉的肌膚,粗略望去有數十位,各有不同的妍麗。

剎那間望起來就像百花盛開在錦繡花圃裡。

從古至今,蛇歧八家裡的犬山家一直是日本風俗業的皇帝,它們真正做到山雞飛上枝頭,一躍而成鳳凰。

“不行,老大,我快頂不住了。這招美人計太白,不是……太大……也不是,太狠了!”

儘管三人還在觀賞歌舞,樓上的和服老人還一語不發,路某人就感覺自己叛變的可能性直線飆升。

來之前路明非一直以為自己是卡塞爾學院堅實的擁泵者,校長昂熱的愛徒,心中有光榮屠龍理想和崇高理念的S級。

來之後路老爺覺得自己不過一介俗人,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別說他還沒當上學生會的幹部,就算真當上了,哪個幹部經得起這樣的考驗?

楚子航則目不斜視,只是眼神偶爾會掃過一兩眼女孩們柔和的腰背曲線。

這一點逃不開路明非的火眼金睛,暗戳戳地想,師兄,想看就大方看唄,都是男人,都懂。

凱撒則漫步穿越方陣,如林玉腿在他身邊起落,金粉飄香。

待得一曲舞畢,金髮貴公子第一個鼓掌。

日本頂級的牛郎店他已經去過了,頂級的夜總會卻還是第一次來。

果然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