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8年(公元1641年),六月二十二日。

皇帝蘇河乘坐的專列,停靠在開封火車站。

火車從南京府直達開封府,途中都沒有停靠其他地方。

柳如是聽到氣笛聲,她站起身,舒展一下麻木的手和腿。

汽笛聲響起,這就代表火車即將停靠火車站。

“夫君,咱們乘坐這麼久的火車,總算能下車活動一段時間。

濟南、松江、南京這三地,我們都行色匆匆,這次在開封府,應該有富餘的時間。”

柳如是神色有些疲憊,她本以為陪蘇河出巡,是一個比較輕鬆的差事。

她沒有想到行程這麼急切,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多少。

她在火車上,根本無法休息好。

火車上的蒸汽機產生巨大的響動,火車車輪和鐵軌的碰撞聲,經常會驚醒熟睡的她。

最關鍵的一點,這一路她什麼都沒做,沒辦法展現自己的價值。

柳如是的人生經歷,讓她深刻的認識到。

哪怕是當花瓶,也要當一隻有價值的花瓶。

皇帝蘇河站起身道:“朕會在開封府,停留較長的時間。

我們在其他地方沒有進行的安排,都會在開封府補上。

黃河改道成功,朕這次南下主要目的達成,之後就不用這麼急切。”

火車的車門開啟,河南巡撫王林江與河南布政使夏衍竹帶領眾多官員,立刻向皇帝蘇河行大禮。

王林江巡撫見到皇帝蘇河及時趕來,他擔憂的神情才緩解幾分。

黃河舊河道不開閘放水,繼續拖延下去。

錯過農時,那還算是小事。

沒有在最佳的時間開閘放水,可能影響新河道的安全。

六月之前,黃河流域降水有限。

這個時間點黃河改道,沒辦法給予黃河大堤一定的壓力,無法判斷黃河大堤是否存在隱患。

時間再拖下去,等到黃河水量充沛,甚至產生了洪峰。

那時再把海量的黃河水,引入到新河道。

黃河大堤一旦承受不住,出現潰壩的情況,那將會是巨大的災難。

皇帝蘇河看著王林江等人,他詢問道:“黃河工程,進展的怎麼樣?”

王林江巡撫立刻回到道:“陛下,一切準備就緒。

微臣也通知山東方面,讓他們準備好。

黃河工程隨時可以把河水,引入到新河道。”

皇帝蘇河吩咐道:“朕趕路有些乏累,現在也已經是下午。

你們做好準備,明日上午安排黃河工程正式開閘放水,黃河拋棄舊河道,改用新的河道。

你們有沒有信心,徹底馴服黃河,讓它變成滋養兩岸百姓的母親河。”

王林江巡撫聽到皇帝蘇河的話,他立刻挺直身體,左手緊張的握緊拳頭。

“陛下請放心,微臣一定做好相應的安排。”

皇帝蘇河點點頭,鼓勵了王林江幾句,讓他辦好這件事。

布政使夏衍竹帶領皇帝蘇河一行人,前往開封府的臨時行宮修整,接見河南的百姓代表。

王林江巡撫身為黃河水務衙門的負責人。

他透過電報,與負責其他事務的分管官員聯絡。

再一次確認明日黃河工程正式進入最後階段,黃河河水流經新河道,分配各個部門的任務。

王林江巡撫直到晚上,他頂著月光從電報局走出來。

他用餘光看了一眼電報局,感慨的說道:“還好有電報,可以方便與遠方的同僚取得聯絡。

如果沒有電報,真想不到要怎麼安排,這種複雜的工程。

某一個地方出現錯誤,如果無法及時溝通,其他人根本就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出現了一點點差錯,整個工程就前功盡棄。”

王林江回想著他接手這個工程之後,遭遇到的困難。

這還是前任官員錢明義,已經把複雜的事情梳理好。

錢明義也是憑藉黃河工程立下的功勳,成為內閣大臣。

要不是山東黃河大堤出現豆腐渣工程,直接絕了他功績的基礎。

一般的動盪,那可搬不倒錢明義。

整個工程花費太高,困難的地方太多。

怪不得在之前,各朝對黃河只是修修補補,沒有哪個朝廷會大動干戈,想要重建一條新河道。

………………………………

4338年(公元1641年),六月二十三日。

皇帝蘇河起得很早,吃了份開封府的獨特美食。

他帶著隨行的人員,開始登上十二米高的黃河大堤。

他攜帶的專職發報員,把專門製造的電報機,接到黃河大堤的電報線路上。

電報機內部的電路,會自動發放一組編碼,用於識別發報的電報機。

每一名發報員,他們的發道習慣也不一樣。

其他人正是透過這兩方面,再加上傳送電報的線路和位置。

判斷這封電報,發報人的正確身份。

以皇帝身份,透過電報下達的聖旨,只能由專人負責。

更改人員,需要提前在整個電報網路上公佈。

皇帝蘇河站在黃河大堤上,向著四周看去。

黃河大堤南方不遠,那就是開封城。

開封城發展的很快,北城門都被拆掉,修了一條寬闊的公路,連線老城區和城外工業區。

皇帝蘇河看著開封府,老城區升起的炊煙和工業區升起的滾滾黑煙交相輝映。

這是一幅人間煙火氣,展現出開封府的勃勃生機。

黃河大堤北面,那是一條離地六七米高的地上懸河。

洶湧的河水,不斷拍打著脆落的堤岸。

舊的黃河堤岸,不斷遭受著河水的侵蝕。

哪怕是經過修修補補,它也變得千瘡百孔。

等到降雨量增多,黃河出現巨大的洪峰。

它就會在地上懸河多發的河南潰堤,把海量的洪水和大量泥沙,留在河南這裡。

埋藏在開封府地下十多米的舊開封城,就見證了黃河在數百年間,基本年年潰堤,大量泥沙淹沒這片土地的過程。

皇帝蘇河把目光看向河南巡撫王林江。

“王愛卿,黃河工程,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特別是黃河新河道內,一定要確認,不能留下大量的百姓聚集。

流速極高的河水衝過來,沒有人能存活下來,這會造成巨大慘案,把喜事變成悲事。”

皇帝蘇河知道百姓愛佔小便宜。

河南段的黃河新河道,因為山東的情況耽擱了一年多,修建河道的工人早已經撤離。

這些愛佔小便宜的百姓,他們會在河道底部修建房屋或是種菜。

這些人一旦不及時撤離,就會造成極大的隱患。

王林江自信的說道“陛下,我和山東巡撫衙門有聯絡。

我們河南和山東的黃河新河道,在一個月前就清理河道內的雜物,驅趕進入河道的百姓。

黃河新河道沿岸的各府,都會組織人員在黃河大堤上巡邏。

保證百姓不會在黃河新河道內聚集。

黃河新河道上的各大水庫,已經做好準備。

至關重要的三門峽水庫,由河南參政卜仁親自坐鎮。”

皇帝蘇河聽著三門峽水庫,他對這個水庫比較瞭解,這是黃河新河道最重要的水庫。

三門峽水庫,就負責黃河新舊河道的切換。

黃河在陝西潼關至河南孟津一帶為太行山脈所阻,以巨大的水力,衝出三路山口。

這就是三門峽水庫名稱的由來。

這裡的地形極佳,是天然適合建造水庫的地點。

皇帝蘇河親自讓人發報,他以皇帝的身份,向各地確認他們是否準備好。

電報機滴滴答答的響起,透過電報專線,把資訊傳送到每一臺電報機上。

電報員很快接收到,各地的回電。

【三門峽水庫已經準備好】

【洛陽府正組織人力巡查黃河大堤】

……

【青州水庫已經準備好】

【黃河入海口觀察哨已經就位】

皇帝蘇河看著各地的電報不斷匯總。

黃河新河道沿線的各府和重要部門,都已經發報確認,他們已經準備好。

皇帝蘇河吩咐道:“命令三門峽水庫,開啟黃河新河道的閘門,開閘放水。”

一道電波帶著皇帝蘇河的聖旨,立刻發往三門峽水庫。

河南參政卜仁,正坐鎮三門峽水庫。

他是河南參政,除了河南巡撫和布政使之外,河南級別最高的官員之一。

巡撫和布政使,負責接待皇帝陛下,他只能接下這個苦差事。

坐鎮三門峽水庫,事情辦得漂亮,那是應該做的事。

一旦出現問題,他就是背鍋的人選。

之前的雲選不是他,而是陝西巡撫蔣方鼎。

蔣方鼎即將結束陝西巡撫的任期。

他在陝西的經歷,徹底打磨了他的脾性,讓他意識到理論和實務的差別。

他做出的政績,也得到皇帝蘇河的認可,任期結束就會升任京城。

再加上三門峽水庫這裡,缺少朝廷大員,河南方面也極力推薦蔣方鼎,要把功勞分一份給他。

但蔣方鼎變得很圓滑,找藉口推辭掉。

三門峽水庫主事馬旭東,拿著一封電報走過來。

他激動的說道:“卜大人,陛下的命令已經下達,我們可以開啟黃河新河道的閘門。

這個用時數年時間,花費數千兩銀幣的工程,終於可以投入使用。”

馬旭東萬分激動,他是黃河工程一開始,就跟著錢明義大人,從無到有建造這個工程的官吏。

黃河工程已經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現在正式投入使用,他感覺人生都圓滿了幾分。

卜仁閱讀完電報,確認電報傳送者的身份,他吩咐道:“開啟黃河新河道的閘門,把河水引入到新河道。

新河道一側的閘門全部開啟,確認河道整體的安全性,我們再把舊河道的閘門關上。”

馬旭東表示明白,他立刻吩咐下去。

蒸汽機拉動絞鎖,提起了數噸重的水庫閘門。

卜仁看著彷彿巨龍般,渾濁的河水進入黃河新河道,發起陣陣咆哮聲。

海量的黃河河水,順著新河道和舊河道,一起流向下游。

肉眼可見,黃河舊河道的水位,在急劇降低,流速也慢了下來。

卜仁看著龐大的三門峽水庫,有些擔憂的問道:“馬主事,我聽陝西學者在報紙上宣揚。

三門峽水庫建立之後,這會抬高渭河的河床,導致陝西農田大量減產,水災頻發。

陝西巡撫蔣方鼎正式聽信學者的話。

他不止拒絕我們河南的邀請,還上奏疏彈劾三門峽水庫。”

馬旭東搖了搖頭道:“如果三門峽水庫的任務是儲水,這種情況可能會發生。

黃河流經陝西、甘肅、河套三省,河水中攜帶大量的泥沙。

渭河作為黃河的支流,河水中也有大量的泥沙。

三門峽水庫如果蓄水,渭河的流速會降低。

一旦渭河水流減緩,必然會導致大量泥沙沉澱。

渭河河床抬高,這會導致水災頻發和土地鹽鹼化。

但三門峽水庫的定位不同,它主要是聯通黃河新河道和舊河道。

不會阻擋渭河流入黃河的速度。

只要渭河流速不變,不會對渭河流域造成影響。

現在陝甘兩省植樹造林,治理沙化地區。

我這些年一直在三門峽水庫,看到黃河河水,已經沒有之前那麼渾濁。

陝甘全域,水土流失情況,正在減輕。”

卜仁聽著馬旭東的介紹,他感覺蔣方鼎再借機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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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洛陽府,方振興知府帶著大量的人,正在黃河大堤上巡查。

他向師爺詢問道:“明達,黃河河水還有多久,能到咱們這裡。

你們一定要注意,今天可千萬不要出事,影響了本官的仕途。”

“大人,我估計再有十多分鐘,黃河河水就能流經我們這裡。”

洛陽府黃河新河道一個彎折處。

三名臉上帶疤的賊人,正躲在河道底部的轉彎處。

“那些黑皮狗,盯得我們太緊。

咱們兄弟好不容易從監獄逃了出來,可不能再進去。”

“大當家,咱們兄弟劫富濟貧,在道上的聲望多好。

現在只能像老鼠一樣,躲在河底陰暗處,再也不能像以前,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兄弟們,躲過這次追捕,大哥帶你們去海外。

那時身份一換,誰又記得我們。”

他們正在聊著天,河底傳來巨大的震動。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地龍翻身了。”

巨大的震動過後,很快就傳來轟隆隆的水聲。

洶湧的河水,直接撞上躲在河底的幾名賊人。

河水中夾雜著碎石子和樹枝,再加上水流的衝擊,這些賊人瞬間斃命,被渾濁的黃河水埋葬在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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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知府方振興,很快聽到轟隆隆的水聲。

他看到高速流動的河水,撞擊在河道的轉彎處,掀起了巨大的水花。

他立刻吩咐道:“快巡查黃河大堤,仔細檢視上面有沒有漏點。

一旦發現問題,立刻向本官彙報。”

方振興知府一直關注著黃河大堤,他看到黃河河道水流已經平復。

他知道河水還在高速流動,但看上去已經很平靜。

師爺立刻彙報道:“大人,各地已經巡查完,我們洛陽府的黃河大堤,沒有發現問題。”

方振興知府鬆了一口氣,他立刻透過電報,彙報洛陽府的情況。

黃河新河道沿岸的各府,透過電報及時彙報,他們那裡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