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7.你敢用我帶來的知識對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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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綠足足睡了一整天,再度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晨曦城堡的房間大多空了,運轉的升降梯上也見不到人,只有史萊姆娘仍在奔走活躍,不過食堂依舊熱鬧非凡。
常年在地底搗鼓著“欺騙植物”的農務組組長奧爾加,親切地攬住了睡眼還有些惺忪的新綠。
因為都要從地裡搗鼓作物的緣故,新綠和農務組往來密切,彼此關係很好。
她隨手拿過奧爾加嚼了一口的烤土豆猛咬了一口,墊了墊咕咕作響的肚子。
“全面戰時狀態了?”新綠問。
“你入睡時就已經是了。”奧爾加摟住她坐下,招呼著農務組的同伴幫忙多打一份早餐,“戰鬥組和情報組的人全員出動,你是沒看到紫星氣勢洶洶的模樣。”
新綠喝了口豆漿,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全員出動……領主大人,都在晨曦領內?”
“是啊,路禹、塞拉、璐璐,還有西格莉德領主都在呢?”
新綠把精緻的早點端到了出餐口,和廚師們說了些什麼,轉身就往外走。
奧爾加愣了片刻,追了上去。
“怎麼了?”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什麼?”
“領主大人第一次不親力親為。”新綠從長衫裡掏出了工匠們打磨而出的單片眼鏡戴上,“奧爾加,你也是領地建造的元老,回想一下吧,這些年,晨曦領每一次遭遇危機,領主們是否都會親自上陣?”
奧爾加略一回憶,點了點頭:“好像,還真是。”
“你再回憶,領主大人是不是能不讓晨曦人為他們分擔,就儘量避免晨曦人參與其中。”
奧爾加繼續點頭。
晨曦領的運作相對於其他領地而言十分奇葩,偌大的領地,處理外部危機的人永遠是三位領主。
路禹的徒弟薄暮就曾笑稱,在老師眼裡,晨曦人的命是更金貴的。
新綠一向深以為然,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三位領主迄今為止所做出的各種努力,他們就像是保護巢穴的巨鴞,小心翼翼地用羽翼庇護著“雛鳥”,守護著這處凝聚了無數人理想投影的樂土。
也許是感受到了雛鳥渴望回應的念頭,也許是感受到了這次危機不似以往那麼容易解除,他們選擇了放手……讓雛鳥們試著翱翔。
四位領主大人各有特點,新綠認為,路禹身上最大的特點不是溫柔這種無可選擇時才能隨口丟擲的褒獎,也不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個人魅力,而是……護犢子。
比起挖掘他的黑歷史激怒他,挖苦他,真正能讓他發瘋的應該是當著他的面蹂躪晨曦人。
正是因為他影響著塞拉和璐璐,才會讓晨曦領形成了領主禦敵的奇特畫風。
自從想清這一點後,新綠便由衷地佩服勞倫德教皇的看人眼光,每每靜下心審視當下恬靜,閒逸的生活,想要為晨曦領或是領主們做些什麼,這種心情是如此強烈。
她相信那些急於表現自己的“雛鳥”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態走出晨曦領的。
無法透過考驗的雛鳥會重重的摔落,會被兇殘的野獸叼走,奄奄一息,無論如何,那位把晨曦人視作自己血肉的領主一定會感到難過……醫療組要做的就是,緩解他的悲傷——從死神手裡把人搶回來。
“算我一個吧,我和茱蒂絲當冒險者可是積累了不少治療經驗。”
“你的那些作物怎麼辦?”
“嘿,沒了我們照樣能行的,農務組的大家同樣身懷絕技哦。”
醫療組所在的院內已經飄蕩著血腥氣,新綠的出現沒有打擾到正在忙碌的組員們,野外遭遇戰已經開始,情報組的精英們和踏上陸地的俄偌恩士卒們展開了廝殺。
魔武者的流派帶來了巨大的便利,對方的魔力干擾無法取得有效的戰果,不得不與情報組的人貼身近戰,而這種硬碰硬則是魔武者們最喜歡的。
銳器造成的傷勢並不難治,不少信使在被同伴拖回來治療完畢不久就再度摩拳擦掌地出門,全然不顧醫療組的“劇烈運動傷患處魔力灼燒感強烈”的警告。
“不能這樣,誰不服從暫時休養的命令就給我上武力!”
新綠的發號施令讓一位自覺恢復良好的信使渾身一顫,在新綠刀子般的視線注視下,他像是倒帶般躺回了病床,任由史萊姆娘為他噴塗藥劑,鞏固療效。
新綠帶領的醫療組七階魔法師數量,晨曦領第一……天知道醫療組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魔武雙修的醫師。
“小維娜,我感覺不到我的腿了,是不是……失血過多了?”
“棉藻小姐,讓我提醒你一下,你是海妖,剛才的戰鬥中,你魔力枯竭,意識中斷,無法再維持海妖尾藥劑,所以……”
說著,醫生維娜用力拍打著正在無力甩動的胖尾巴,只聽見棉藻嗷嗷大喊,像是擱淺的魚,用力地晃起了“腿”。
這一幕饒是新綠也險些憋不住笑,她拍了拍身為副組長的維娜。
“水產組的人也出動了?”
“你想問的應該是海妖們是不是都出動了對吧?”維娜說,“大多都在待命,不過不少已經解除了海妖尾藥劑,潛入大海。塞拉大人給薇拉組長下的命令是務必保證晨曦領的海岸不受侵襲,珊瑚小姐的水母大軍充當了眼睛,遍佈海岸線,密密麻麻,可壯觀了,海面上下所有的動靜都逃不過它們的感知。”
如果要問這些年晨曦領暴人口速度最快的是哪個種族……人、精靈、海妖、亞人在珊瑚的水母面前都是戰鬥力只有五的渣滓。
來晨曦領一年,珊瑚一族的智慧水母數量就激增到了三十,她第一次有了可以溝通,有著完整意識的同伴。
而無智慧,沒頭沒腦的尋常水母……足足爆了四倍。
水產組估計,晨曦的水母保守估計接近一萬五千,是晨曦智慧生命人口的五倍有餘,有賴於這些沒頭沒腦的水母,晨曦領的餐桌上總能多出一些外人嫌棄,但晨曦人格外喜歡的邊角料美食,以及醫療組櫃子上不再短缺的魔藥素材。
給海妖棉藻的尾巴治療期間,化身救護車的白狼特快將一個失血過多,昏迷不醒的傷員馱到了院內,在搬運途中,他突然醒轉,抓著醫師的領子虛弱地說:“吃人……吃人的怪物,在……德莫里斯港和晨曦的交接地帶。”
被驚動的新綠參與了救治,在付出了一枚草木精粹之後,滿臉蒼白的傷員恢復了意識。
“新綠大人……告訴領主,德莫里斯港和晨曦交接地帶的村鎮,有怪物,在吃人。”傷員咬牙切齒,“我一個人,不是對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人……”
感覺到事情嚴重性的新綠不敢怠慢,她連線法陣,向晨曦之書發出資訊。
很快,投影出現在了傷員的頭頂。
“不用起身,就這樣躺著接受治療,現在,把那隻吃人的怪物,說詳細一些。”路禹神情凝重,眼睛裡藏著陰翳。
“我只看到了其中一隻,它像是一團不規則的血肉聚合物,有著一些血肉戰車的風格,但與路禹大人您的召喚物又有著顯著的區別……操控它的人是一位身著紅白雙色長袍的法師,與我一路上潛行避開的那些暗色盔甲騎士截然不同,他們運用的是魔力。”
“魔力?”路禹陷入了沉思,他忍不住抬起頭望向身邊的塞拉,又把視線聚焦到了新綠身上,“不該是,抑制魔力的異魔嗎?”
“絕不是,路禹大人,我能很清楚地感受到,無論是那隻醜陋可怖的血肉怪物,還是那位召喚師所造成的波動,都是我們所熟悉的魔力,他的運用格外嫻熟,除了操縱召喚物,還能輕鬆地以土元素魔法與我對抗,新綠大人檢查我的傷口應該還能感受到氣息殘留。”
新綠對著路禹點了點頭:“領主大人,殘留氣息雖然微弱,但確實是魔力無疑。”
一些推測似乎要被推翻了,難道說俄偌恩大陸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體系,一種是原始魔力,而另一種則是抑魔體系?
如此說來,倒也能解釋先前萸草的困惑——單純的抑魔力量如何能觸發必須以魔力填充方能觸發的超距傳送法陣?
路禹原以為禁魔教派口中,掌握了血肉召喚物的他們是以抑魔的形式展現而出,他也做好了鑑賞這種與眾不同的力量所帶來的視覺衝擊,可不曾想……
“所以,這群人只是使用著尋常魔力,召喚出血肉召喚物的傢伙嗎?”
經驗豐富的信使們正在將訊息匯總,薄暮、黃昏、小泥巴充當起了書記官奔走。
“老師,這是來自靠近德莫里斯港一側的信使彙報,他們的目擊報告證實了您剛剛聽到的內容,沿途村鎮無一例外被血肉召喚物摧毀,無論種族,男女老幼……無人生還。”
小泥巴拿著新一份資訊補充:“不僅薄暮所說的那些,信使們還發現,這群血肉召喚師似乎有意地繞開了教國邊界線,專挑緩衝地帶,不被教國所庇護的額區域下手……因為天氣寒冷,不少流浪難民都抱團取暖,因此……”
“因此,信使們發現了一些洞窟內鮮血淋漓……只剩下大量染血的衣物,和疑似吞嚥過程中吐出來的殘肢斷臂……”
路禹的臉陰沉得讓小泥巴不敢繼續說下去,協助塞拉控制晨曦法陣的赫蘿菈很懂察言觀色,連忙走上前給自己的老師送上了一份茶水。
“塞拉,我出去一趟。”
塞拉瞄了路禹一眼:“說好了,稍微放手一次呢?”
“血肉召喚物除外。”
也不管塞拉同不同意,路禹開啟短距傳送法陣就離開了晨曦城堡。
然而落地瞬間,他的身前,同樣白光一閃。
一隻拇指大小的兔子雕像落在了地上——是一個手鍊。
“之前閒著沒事做的,你和璐璐都有份,我好歹是教國前神選,兔子沒準能讓你也受到光輝之神的垂青呢?”
“光輝之神看見兔子雕像讓我先還你偷吃的貢品再救我怎麼辦?”
“喂,你已經在褻瀆光輝之神了。”
“嘿,前神選大人這麼在乎嗎?而且你就這麼對我不自信嗎,居然要用這個保平安。”
“不想要我就傳送走……”
路禹立刻撿起來帶上,一溜煙跑了。
主廳內,幾位臨時書記官面對這顯然有著狗糧成分的對話選擇了心照不宣的沉默。
離開晨曦領瞬間,路禹有感覺冥冥中有股力量為自己指引方向,血肉戰車、噬魔樹格外興奮,直言自己嗅到了讓它們興奮的氣息。
路禹很想讓鋼琴也說句話,但考慮到在那邊,鋼琴現身就只有被霸凌的份,索性按捺下了這個念頭。
越過大雪山,靠近教國邊境,血肉戰車愈發急迫,指引的方向也愈發準確。
踩著殘留在地面上的零星血肉,路禹踏進了一個燃著火的村莊,火光的照耀下,一頭血淋淋,約三層樓高的血肉聚合物“嘎吱嘎吱”地啃噬著什麼。
路禹到來的氣息不可避免驚動了在場的召喚師,如信使所說,他身著紅白相間的長袍,為了適應戰鬥節奏,略微裁短了一些,顯得很乾練。
“喲,這是外出歸家的漏網之魚,還是感受到氣息追蹤而來,想要成為英雄的傢伙呢?”血肉召喚師陰笑著。
與此同時,血肉聚合物也轉過了身,血盆大口中,還未咀嚼完畢的血肉一陣翻湧。
“你的心理素質很不錯,看到這一幕居然還能保持鎮靜,比起那些趕來想逞英雄的冒險者好多了。”
路禹平靜地注視著這個囂張的血肉召喚師,他問:“俄偌恩來的,禁魔教派嗎?”
“知道那麼多做什麼,馬上你就要和它融為一體,成為我力量的一部分了。”血肉召喚物狂笑,“無知的死去,對你才是一場美夢,來吧……接受,融合吧!”
血肉聚合物快速蠕動,龐大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撲到路禹面前,那如同血漿與肉泥混合而成的粗糲大手即將覆蓋路禹的身軀。
但它停了下來。
一隻召喚物擋在了它的前進路線上,它沒有做任何動作,卻讓血肉聚合物顫慄了。
“你可能搞錯了兩件事。”路禹說,“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不是徵詢你的意見。”
血肉戰車的觸手輕點血肉聚合物的大手,如吸管般捅穿,鮮紅的液體開始在血肉戰車的管道中流淌。
“還有就是……是誰允許你用血肉召喚物對付我的?”
“你居然敢用我為這個世界帶來的知識對付我?”路禹說,“我改變主意了,問下一個人,至於你……”
血肉召喚師身後寒意襲來。
披著長袍的白骨骷髏正在向他欠身施禮。
“主,要為這位貴客送上什麼級別的禮遇?”
“這次,我不做限制,你玩得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