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長跪,帝王憐憫。

“起來吧,這麼跪著也不是辦法。”

望著一直跪著的酈茹姒,莊詢心疼又無奈,扶都扶不起來。

“臣的過錯,陛下如此信任臣,不顧眾人反對,將如此重任託付臣,臣對不起你。”

酈茹姒仰望著莊詢,回憶起之前在薊都被莊詢接回家,那次就已經向莊詢承諾,今後要以夫家利益為重,要為莊詢奉獻一切,報答他對自己的諒解。

但是幾天前,她又犯錯了,她的留情意味著成國又可以苟延殘喘,意味著成趙同盟繼續存在的可能,意味著會有更多計程車兵犧牲,意味著本來應該修兵罷戰休養生息的夏國有可能持續的面對戰爭。

酈茹姒感到懺悔,明明當初已經無比明確的表明,要以莊詢的利益為重,因為她害得莊詢險象環生。

長跪不起是她唯一能道歉的方式,只有這樣她的內心才會稍微顯得安定,雖然彌補不了自己的過錯。

“難道我想看你殺你爹,起來吧,沒有伱的身份,小舅子也不可能那麼順利的就投降了。”

莊詢確實生氣,沒有一舉拿下薊都,肉眼可見的增加了各種資源的消耗,讓這次本應該急襲誘打的勝利功虧一簣。

虧他讓五千的天策軍日夜兼程的去支援,最後還是造成這種結果,現在可以預見的是,成國再也不會有出城而戰的想法了,同樣,夏國陷入困難的攻城之戰。

造成士兵死傷姑且不說,真等趙國反應過來,那真被動了,而且冬天的運輸成本高,明明是閃擊戰的打算,弄成消耗戰。

成國不把百姓當人,但是夏國把百姓當人,國力的消耗是百姓呀,他莊詢在背後救得辛苦,要對姜太后低聲下氣,前線酈茹姒搞出這種失誤。

但是還是那句話,總不能讓酈茹姒殺了她自己的爹吧,莊詢也是能體諒酈茹姒的心情的,跪地的懲罰大可不必。

“不是殺,本來有機會挑他下馬,不過是受點傷,怕傷到我爹最後沒有這樣的動作。”

酈茹姒嘆息,這才是她覺得最愧疚的,電光火石之間,怕傷到酈平遠留手了,收回刺胸膛的一槍,她其實可以刺肩胛骨這些地方讓酈平遠倒下的,可這時候她呆住了,因為那個地方都不想刺,怕傷到養育了二十幾年的爹。

反應過來,酈平遠已經掩護大軍逃回城了,握緊長槍,只能臉色發黑的完成殘局收繳。

“所以你要跪多久,跪壞了膝蓋我還心疼,你覺得怎麼樣才算讓我原諒你呢。”

莊詢嘆息說,酈茹姒也是倔脾氣,這樣的認錯方式也讓他感到為難。

“……”酈茹姒不說話,恐怕只有打仗贏了,才能讓她有臉站起來。

“你要是覺得愧疚了,不如床上陪我開心開心,不是更能化解我的苦悶。”

莊詢出口說,惹得悲切愧疚的酈茹姒一陣白眼,不帶好氣的說:“軍營之中,請陛下自重,若有需要,請找姜昭儀解決。”

“你也知道是在軍營?你在我這裡長跪不起,別人會怎麼以為,我們小夫妻小別勝新婚?在營帳裡顛龍倒鳳?”

莊詢提了提酈茹姒,她的重量,莊詢是提不動的,更別說一身盔甲,但是聽了莊詢的話酈茹姒整個人臊的慌,本來打了一個半敗的仗,又有這種謠言,她還要臉呢。

所以酈茹姒站了起來,意識到會真的會有這種傳言,極端點甚至會說她放走了酈平遠,所以來向莊詢獻媚,這怎麼忍得了。

“真的是,犯錯了,後續彌補就好,嘛……攻城準備做的怎麼樣了。”

親親酈美人的臉頰,惹得酈美人面帶羞怒,莊詢開心了,他也惱火,理由已經說了,只是目前最重要的是什麼他沒忘記。

酈茹姒單手捂著臉,像是防莊詢,真成她來找莊詢獻媚了,等莊詢問起她正事,又不得不回答。

“在準備攻城器具,薊都城高壁厚,不好攻打,但城裡物資供應充足,不能圍困,只能強攻。”

酈茹姒彙報著說,莊詢的到來,某種意義來說又一次堅定了她的地位。

她放走酈平遠是非常傷害她的形象的,動搖她的威信,雖然她打了勝仗。

莊詢的到來,重新壓制了將領們的不滿,莊詢的威信一直都在,很能影響軍隊,而且與他一起來的是玄甲軍。

“有什麼辦法能讓咱爹不要那麼固執嗎?這臭皇帝有什麼好當的。”

莊詢聽了無奈說,這種老丈人也是服了,這種情況到底是吃了什麼迷魂藥,都是一家人,去折損彼此計程車兵。

他也不爽之前被老丈人囚禁,但是也沒想到要報復性的把他殺了,歸降高官厚祿保證不了,榮華富貴是有的,為什麼要採取如此敵視態度。

“臣也想知道,勸降信寫了幾封都沒有動靜,只能期盼大姐能有所動作了。”

酈茹姒苦笑,對莊詢稱呼咱爹和臭皇帝不置可否,你反駁他還來勁。

“酈貴妃呀。”回想起那個傲氣的女人,莊詢點點頭。

“聽說和皇后一樣是個強勢的人,希望她能勸住老丈人吧,做這種無謂的抵抗是在消耗我們兩國的國力。”

聽到酈貴妃的名字莊詢想起御花園警告自己的貴婦,高傲的模樣,像極了開屏的孔雀。

“臣父可不是那麼容易勸說的人,他認定的東西一般人也是很難改,不過大姐或許會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畢竟驗證了成王是假情報,大姐帶給我們的就是真情報,更別說小弟投誠也是她勸動的。”

都是一家人,從小做姐妹的兩人最為清楚對方的性格是怎麼樣的,所以酈茹姒大膽做出評論。

“說起來,大姐的投靠似乎沒什麼道理,之前就急匆匆的獻圖,我們那麼快殺到薊都,除了馳道快外,她的地圖也幫忙了。”

莊詢想不明白,因為酈韶韻的第一份投誠的文書來的太早了,當時局勢可沒有現在如此明朗,當時的酈平遠也是和莊詢旗鼓相當,甚至略勝一籌的,當時怎麼就想著投誠呢。

莊詢已經被投誠弄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天上的星官都覺得他沒有和人硬碰硬,覺得他硬實力有所不足,不知道和趙國成國這兩場戰爭裡,在天上星宿的眼裡如何。

“可能當時沒有說要立皇太女,等她都獻圖,已經晚了,臣姐考慮利益的事情,最為周到,如果做個前朝貴妃她可不願意。”

酈茹姒猜測說,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因為陛下用人不在乎男女,所以大姐覺得投靠你依舊能有用,而不是雪藏。”

從酈韶韻寫給自己的信裡,就寫出了對酈茹姒的能拋頭露面的羨慕,酈韶韻是一個享受她人尊敬注目的女人。

“可能吧,你大姐的才能不用用是挺可惜的,如果真的拿下來,也不介意給她封個官,一個大官。”

莊詢現在挺缺人才的,擴張太快,殺世家殺的太絕,低端人才夠了,寒門和小世家的人爭著搶著,培養的人才也差不多能適應基層。

高層次的人才,奇缺無比,國土越大越是如此,他現在屬於臃腫的不行的狀態,各道的官員質量一言難盡。

是他士氣足,百姓們分到田地了,高興,許多隱患問題,都會被拋之腦後,哪怕執行有些問題,大方向沒錯,百姓也會忍耐,所以還表現的欣欣向榮。

酈韶韻想做官,那自然沒啥問題,正缺勞動力呢,還是自家妻姐。

“那你覺得應該給她什麼職位?”被莊詢的話逗笑了,酈茹姒眨眨眼想著自家姐姐穿官服的樣子。

“那就要咱皇后娘娘決定了,你知道夏國的真太陽是誰嘛,反正不是我。”莊詢見酈茹姒笑了,感覺也就放鬆多了。

雖然確實算酈茹姒的過錯,但是他也氣過了,相比而言酈茹姒更自責。

“臣心裡只有陛下,話說姜夫人也被你弄到手了,聽說是趙國太后,了不起,整個冀州轉悠,闖下那麼大的名頭。”

本來想表忠心,但是以她的身份說出來會變成撒嬌,所以主動換了一個話題。

“嗯,稀奇了好一久,男人嘛。”莊詢大方的承認說,不管是司琴宓還是酈茹姒面前,他都不避諱,因為本來就是這兩個人放縱推波的結果。

“我一回去……”說起這次回到蘅都的經歷,包括沉迷溫柔鄉。

“倒還是皇后給你換來的?”酈茹姒本來不想聽,她又不是莊詢的后妃了,莊詢給她說這些,她不認也要認,可是越聽越有意思,特別聽到姜夫人幫莊詢制定救災政策。

“嗯,我可想不到這一出,但是確實很享受,所以為什麼明明娘子那麼寵我我卻怕她呢,真是受不了。”

給酈茹姒吐槽了幾句,由愛生敬,有良心的人是這樣的,一憶起司琴宓對自己的寬容,莊詢就感覺挺害臊的,就像莊詢說的一樣,那麼被寵,又那麼害怕。

“皇后恐怕從陛下你看姜昭儀的第一眼就有這種想法了,陛下說過,對姜昭儀的感情有些像是兒時渴求的東西,皇后幫你拿到了,怎麼陛下你還有些不開心呢,姜昭儀的態度又變冷漠了?”

酈茹姒微微一笑,聽到莊詢描繪的姜太后,有些可憐莊詢說,手摸摸他的臉頰表示安慰。

“啥呀,夫人你不懂嘛?我之前能把她當玩具,隨便玩,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就是因為她刺殺過我,說是一筆勾銷,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但敵對的態度還在,心中也有芥蒂,畢竟是要殺我的女人,對敵人我也很嚴酷,不講感情,可被幫助過後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不僅是雪災,能那麼快援助你也有她的功勞,畢竟我沒想到冬天你會出擊,呼叫了天策軍賑災,所以就這樣僵硬的卡住,不知道怎麼辦,放是不會放的,擺我身邊也愧疚。”

莊詢缺少表達的人,畢月烏消失好幾天了,從大雪逐漸控制住可以看出她的努力。

蘭秋不是傾訴物件,她也給不出客觀評價,所以酈茹姒一問,莊詢就一大段話出口。

“那就藏在宮裡眼不見心不煩。”酈茹姒表情嚴肅說,說完嘴角忍不咧開,呈現一個圓弧。

“夫人!別說氣話!認真的。”莊詢伸手摸她的腰,盔甲真涼。

“臣也認真的,不然你打算怎麼辦,你是要滅趙的,只是需求刺激和滿足,怎麼樣無所謂,讓姜昭儀親眼看到她的國家覆滅,你要報復她,把她壓在身下凌辱,完全沒有問題。”

推開莊詢的髒手,酈茹姒說出之前莊詢邪惡的想法。

“但是現在,善心發作你又下不去手,放人也不願意,你不拿供著你要做什麼,要你放下膈應主動去貼近姜昭儀你願意嗎?你會放棄滅趙統一天下嗎?你都做不到。”

酈茹姒面對莊詢再次伸到腰間的手又一次推開,處理不了就擱置爭議,

“也是,這次回去把她放皇宮裡供著,既不折磨她了,也不理會她,就這樣吧。”

莊詢尷尬說,放下膈應,姜太后還沒有感動他到這種的程度,更別說兩人有核心矛盾,爭奪天下的歸屬。

酈茹姒說的很對,趙必須要滅,莊詢還得必須參與,不能把滅趙的利益拱手讓人,滅趙是一個大利益。

不能調和,他堅決不會放棄這個目標的,已經走到這一步,莊詢的心也已經不是當初那般動搖。

堅定的相信自己能一統九州,堅定相信自己能改變世界,他的手下也不是當初那種泥腿子,大家都想一統天下呢,消滅天下的世家。

姜太后由於她出色的表現,現在她獲得被莊詢冷落的機會了,或許對她來說是一種好事吧。

“稟告!”莊詢第三次伸出手,營帳外有人打招呼打斷了他做一些小動作,是黃熙的聲音。

“進來!”兩人走兩步分遠一點,莊詢也老實了,莊詢也知道影響不好,雖然大家都知道兩人的身份。

“啟稟聖上,薊都開門投降了?”黃熙進來,看到兩人,立馬低下頭不敢多看。

“啊?朕來了就投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