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世界,完全看不到一點生機。

鄭開被外面的“鄭開”扯著面部的肌肉,笑得很難看。

更讓鄭開感到絕望的是,

自己身體上的傷口不再往外流血,而是往出流一種粘稠狀的液體。

他的血肉也在一點點的退化。

這個退化的過程非常的緩慢。

先是從鄭開的雙腳開始,慢慢的往鄭開的上半身上爬。

不管是詭物,還是特殊聚合體,都可以很輕鬆的看穿鄭開身體裡隱藏的極致惡意。

鄭開一直以為,這種聽上去很虛幻縹緲的東西,應該不容易被人看出來。

但事實證明,

他身體裡的惡意,很明顯。

這股惡意吸引著每一位見到鄭開的詭物,試圖奪取鄭開的身體,或者是搶走那股惡意。

鏡子外。

“鄭開”活動了四肢,熟悉了這幅身體之後,面帶微笑看向鏡子裡的鄭開:“你的這幅身體,我很滿意。”

“但似乎少了一些什麼。”

“鄭開”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秒之後,

一副綠色面板出現在“鄭開”的眼前。

鏡子裡的鄭開頓時愣住,瞳孔一瞬間縮成了一個點。

這是按摩椅的面板。

但凡是釋出任務,或者任務結算的時候,這個面板才會出現。

而在這個面板的下方,清晰的顯示著兩個大字:“退出”。

他為什麼能召喚按摩椅的面板?

鄭開淡定不了了。

這個按摩椅是他最後的底牌,可現在,這個底牌居然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身上。

“原來,你就是透過這個離開這個世界的。”

“鄭開”嗤笑了一聲。

鏡中。

鄭開嘗試著召喚自己的面板,但沒有呼應。

他的腦中沒有響起按摩椅的聲音。

這一次和上一次的面板、倉庫凍結又不一樣。

上一次鄭開起碼還能看到自身的面板,也能看到退出按鍵,只是這些功能被凍結了無法使用;而這一次,乾脆連面板都都沒有了。

“你做了什麼?”

鄭開忍不住大聲質問。

他不敢想象,如果外面這個男人使用退出功能,那現實世界裡的自己,會發生什麼變化?

鄭開想要從鏡子裡出去,但看似脆弱的鏡面,此時堅硬的很。

鄭開的力量完全不夠。

外面的“鄭開”笑的更誇張了:“我就是你。”

“我等不及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所以,我們暫時再見。”

“鄭開”的臉上露出了興奮,那是一種極端變態的痴狂,隨即喊出了一聲退出。

下一秒,

外面的“鄭開”身體慢慢變透明。

這是鄭開第一次用第三人稱的視角看自己消失的畫面。

僅僅幾秒之後,

鏡子外的“鄭開”就消失不見了。

穿過鏡面,

鄭開已經在房間裡看不到另一個自己。

鄭開開始變得焦慮不安。

如果外面的那個人可以使用退出按鍵,那也就意味著,他可以借用鄭開的身體,去現實世界。

聽上去好像有些魔幻。

但其實在醫學上,完全可以解釋。

那就是多重人格分裂!

起碼在外人看來,

突然性情大變的鄭開,只有可能是人格分裂這一種解釋。

鄭開最擔心的是,那個人用自己的身體,在現實世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比如說......殺人。

鄭開肯定是不敢的。

但從這個世界出去的東西,就不一定了。

“鄭開”消失之後,鏡子裡面的鄭開就失去了束縛,整個人的活動也變得自由了起來。

即便如此,

鄭開還是沒辦法離開鏡子。

壓下心裡的焦慮,

鄭開只能不斷嘗試離開鏡子的辦法。

他現在著急是沒有用的,因為“鄭開”已經離開了夢境世界,換句話說,現實世界的自己已經甦醒了。

只不過控制著自己身體的那個意識,並不是鄭開本人。

鏡子裡面的世界非常大。

而且,不管鄭開朝哪個方向走,鏡面永遠都會出現在他的前方。

鄭開一開始還表現的小心翼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鄭開逐漸變得煩躁了起來,開始在鏡子裡的世界不斷的奔跑。

不知道過了多久,鄭開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他被困住了!

他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辦法!

即便手裡有血痂面具和手術刀,但給不了鄭開任何幫助。

人一旦開始煩躁,心思就靜不下來,也就不能好好的思考問題。

對鄭開來說,他現在迫切的想要離開這裡,然後搶回自己在現實世界裡的身體。

時間多拖延一秒,現實世界就會多發生一些事情。

“我不會被困死在這裡吧。”

鄭開莫名的覺得絕望。

沒有人能幫他!

在這裡,他顯得如此孤立無助,就像是走失的小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絕望越發的濃郁。

漸漸佔據了鄭開的內心,連帶著鄭開純黑色的眼睛裡,也多了一層絕望的灰霧。

二樓太危險了。

這個地方要比鄭開設想的還要危險的多。

連米龔這種血管級的詭物都只能在樓梯口守門,可想而知二樓上的危險有多麼的嚇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直到最後,鄭開失去了時間的觀念。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被困了多久,一個小時?一天?

他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死死的蹲在原地。

腰部以下,鄭開的身體的血肉已經變成了怪物的樣子。

他身體的血肉被同化了。

鄭開嘗試過用手術刀將自己的大腿劃開,沒有一點痛感,甚至不會流出一點鮮紅的人血。

最後,鄭開看自己身體的眼神也變得冷漠了起來。

能夠證明他是活人的證據越來越少。

如果不是胸腔裡還在跳動的心臟,鄭開都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這種死亡方式是最折磨的。

它不像是被李明挖出腦髓般的痛苦,也不像是溺水前的痛苦掙扎。

它就是困著你。

你哪都去不了,忍受著漫長無盡的黑暗,承受著無與倫比的孤獨。

一瞬間,鄭開覺得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這樣一點一點的死去,沒有任何掙扎過的痕跡。

右手放在自己的胸膛,堅定的心跳聲讓鄭開冷漠的眼中多了一絲光彩。

人性不光只有惡意。

最美好的東西同樣存在於人性中。

那是一種任何東西都無法媲美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