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方宇發過來的最後一條語音,顧淵頓時汗毛倒豎。

他一邊起身,一邊撥打著方宇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始終無人接聽。

“該死……該死!我早該想到的……”顧淵的嘴唇不停哆嗦著,連帶著身體都在發抖。

甚至,來不及和家裡人說一聲,顧淵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

快步下樓,衝到小區門口,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坐在車上,報了方宇家中的地址,他放棄撥打方宇的電話,轉而給周禛打了過去。

接到顧淵的電話,周禛那邊聽著倒是很精神。

“小顧啊,怎麼了?”

“我朋友出事了,就是那個方宇,應該是被妖魔盯上了!”

聽到顧淵的話,周禛更精神了。

可能是聽出了顧淵語氣中強烈的不安,周禛開始安撫他的情緒。

“小顧,你先不要著急,你將你朋友的位置告訴我,我們立刻過去。”

“好,亞泉區,豐園路,琥珀山莊,七號別墅。”

“亞泉區……瞭解,不要著急,我現在立刻通知二隊的人,亞泉區是他們的轄區,距離也是最近的,我和葛菲也會立刻趕過去。媽的……頭兒剛好出去了。”

“嗯,好。”

“小顧,你記住,如果提前到了,也不要著急,等待鎮妖司的人到,明白嗎?”

“嗯。”顧淵隨口答應下來。

現在的他,哪裡還能想到這些。

此時此刻。

顧淵唯一擔心的,就是方宇的安危。

任何問題,都被拋之腦後。

等到計程車停下,已經提前掃碼付款的顧淵直接拉開車門衝了下去。

站在大門口,他四下環顧,想要尋找鎮妖司成員的身影,旋即,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也不再猶豫,體內血液沸騰,直接衝了進去。

顧淵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對方宇家的位置也是輕車熟路,一路狂奔速度極快,路燈下只留下道道殘影,耳邊呼嘯的風,淹沒了身後窮追不捨的小區保安的呼喊。

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區保安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哪有一句話不說悶著頭就往裡面衝的,就算外賣超時了也不至於這般吧?

當然,對於一個高檔別墅區而言,外賣員根本也不需要將外賣送進去,只需要交給門口的保安,保安將會開著觀光車送到門口。

否則,就是對不起一平米八塊錢的物業費。

距離七號別墅,越來越近。

顧淵的心臟也越跳越快。

進入院子,站在門前,顧淵推門的同時,手裡還拿著手機。

不厭其煩的。

打著方宇的電話。

這一刻,他無比希望聽見方宇的聲音,對方笑嘻嘻說一句,自己是在開玩笑。

然而,這也只是顧淵的想象。

方宇雖然是個喜歡玩鬧的性格,可絕對不會拿這樣的事情開玩笑,也許對別人會,但是對顧淵,絕對不會。

因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旦自己真的這麼做了,顧淵會不顧一切奔襲而來。

這就是彼此瞭解。

顧淵嘗試著推開門,但是,門始終沒有推開。

他深吸了口氣,一雙眼睛再度被猩紅所侵染。

別墅區的保安,終於追了上來。

就在他們準備衝上前去,將這個硬闖別墅區的年輕男人按在地上時。

顧淵體內的骨骼已經開始噼裡啪啦作響,身上的血液開始沸騰,並且,盪漾著金色的紋路,慢慢凝聚成綻放著金光的鱗甲。

驟然發力。

“砰”的一聲,曾打出廣告,號稱全世界最安全的合金大門應聲倒下,只有一米長的鋁合金門把手被顧淵緊緊握在手中。

這些保安甚至都沒有看到顧淵是如何發力。

他們呆愣在原地,兩股顫顫。

本來以為是小偷。

沒想到是悍匪……

當初做上崗培訓的時候,保安隊長可沒和他們說過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但是求生的本能剋制著他們衝上去制止的想法。

別墅裡。

沒有開著燈。

然而,空氣中卻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在黑暗中,顧淵卻看得真切,只是此刻的他,視野被一片猩紅覆蓋。

他臉色鐵青,不停喘著粗氣,胸口大幅度起伏著。

在一樓,環顧一圈,顧淵並沒有發現什麼,於是立刻沿著樓梯,朝著二樓進發。

他清楚的記得。

方宇的臥室,就是在二樓。

深紅色的鮮血順著樓梯流動著,似乎還有些溫熱,而臺階也因為鮮血的澆築變得有些溼滑。

在最後一節臺階上,躺著一個身材稍顯臃腫的女人。

錢阿姨。

這是方家的保姆,今年四十歲,在方家工作已經有三年了,每一次顧淵來到方家,都是錢阿姨做飯,她是個老實本分的農村女人,早些年和嗜賭如命的丈夫離了婚,獨自撫養女兒長大。

每當提起女兒,錢阿姨臉上都滿是驕傲,當初高考憑藉著優異的成績考進了某所醫科大學,現在是大二,顧淵也曾見過一次,長相併不出眾,可骨子裡同樣有一股韌勁。

可現在的錢阿姨,就這麼躺在那,身體半靠著欄杆,夾雜著銀絲的頭髮散亂覆面,她的兩條手臂,被恐怖的力量凝成了麻花,胸口黑漆漆的一個血洞,像是被什麼東西貫穿。

就在此時。

顧淵手中正在撥打電話的手機,被接通了。

他的身體微微一僵。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寂靜的有些可怕,像是連線著虛空。

旋即,傳來咔嚓,咔嚓聲。

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按動。

終於。

熟悉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乾癟癟的。

“來……進來啊……”

顧淵抬起頭,看著那扇印有幾個血手印的門。

他緩緩靠近。

“進來……進來啊……”那聲音,像是在蠱惑顧淵,甚至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他的意識都恍惚了一下,只是很快又被體內洶湧的力量壓了下去。

他沒有猶豫,擰開門把手,走了進去。

方宇的臥室很大。

比顧淵二叔家的客廳還要大一些。

當門被推開的時候,空氣的流動讓窗外的風灌了進來,灰色調的窗簾獵獵作響,冷森的月光傾灑進來,照在盤腿坐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藍色的床單被鮮血染紅,連帶著那身睡衣。

房間裡面的溫度很低很低,就像方宇語音裡說的那樣——彷彿呼吸到肺部的空氣都是冰碴子。

“來啦……你來啦……”

床上的男人慢慢抬起頭,手裡按動著一根圓珠筆,先前聽見的“喀嚓”聲,來源就是這裡了。

圓珠筆,已經被鮮血染紅,那張顧淵最為熟悉的臉上,被尖銳的筆頭扎出了一個又一個細密的血洞,一粒粒血珠掛在臉上,像是一個蜂巢。

顧淵看著他,眼睛的猩紅愈發濃郁,黑暗的環境下彷彿蒙了一層紅色的光。

他握緊雙拳,怒火蔓延,足以焚燒這個世界。

低沉的嗓音,卻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該死的臭蟲……”

“從我朋友的身體裡……”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