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雙扭頭看了一眼肩上的傷口。

他原以為,自己會在斬殺那個血妖的同時,也會被厲鬼和怪物撕碎。

然而,當淨化儀式啟動後,厲鬼跟怪物,都連滾帶爬地逃離了這片區域,大概是淨化儀式對它們有著某種驅逐,甚至殺滅的作用吧。

而他也感到一股灼燒般的刺痛,估計是淨化儀式,也不太歡迎他這樣的存在。

伍雙很清楚自己這個偵探的身份,如今變成了怎麼樣子,又一次服下藥劑後,神明的血液侵蝕的程度,變得更加嚴重了。

比起人,眼下這個身份更加趨近於神明眷屬吧。

但尚且在忍耐範圍。

他並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看起了周圍。

滿地的屍骸與殘破的街面樓房,都在訴說著方才的戰鬥有多激烈,而他也是遍體鱗傷,還被厲鬼汲取了好幾次靈魂,可以說是身負重傷。

一場艱難的勝利。

但這並不會是他最後一次經歷這場勝利,因為他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去解決。

比如,手中的這枚藥劑,就需要有人嘗試一下。

從懷裡去出那管名為‘完美造物’的藥劑,他看著這管宛若星空般的液體,思索著該如何尋找一名實驗者。

上一次的嘗試,他剛剛喝進去一管,便是暴斃了,而且還喪失了那一段的記憶。

所以,得需要另找一人來嘗試。

比起他而言,這裡的人都更加適合作為實驗者,只要故事不結束,就不會產生任何影響,因為一切都還沒有開始。

不知何時,他已經開始漸漸理解了自己這個偶然間獲得的金手指。

在未開始的時間上,搭建不曾存在的時間線,在這段時間線裡,沒過去,也沒有未來,並能夠不斷重複溫故,直到滿意為止,再重新與現實橋接。

這絕對不是什麼尋常的超凡能力可以做到的事。

只有神明能夠做到。

而他則是篡奪了神明的權柄,或者.

想到這,他沉默了片刻,沒再繼續糾結,因為他已經深陷其中,與其糾結過去,還不如想想,如何忽悠別人喝下這管藥劑。

這個人最好是足夠信任他,免得第一時間就發覺他的變化,並且最好獨自一個人,以防周圍有人發覺不對進行阻攔。

所以,這個人選得進行一番斟酌.

“A先生?”

桓靜驚訝地看著出現在房間門口的男人。

那熟悉的面孔和飄逸的風衣,是她絕不會認錯的特徵。

可這位偵探,為什麼會出現在她面前,明明她在這裡只能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兵.她想不明白,然而對面的偵探已經笑了起來。

伍雙也沒想到,自己能遇到這麼好的一個人選。

本來,他一邊做著總結,一邊向著廣場裡頭走,因為看這情況,大部分人肯定都已經退守廣場了,來裡邊轉一轉,碰到人的機率更大一些,可轉了好一會,連屠憐都看到了,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就在他打算重來的時候,總算是找到了。

還沒搞明白情況的桓靜,不解地看著偵探,注意到其似乎鬆了口氣的表情,更迦納悶了。

經過上一次的事情,她已經明白,A先生並不是什麼真正意義上的普通人,超凡對於其而言,只是日常,不被系統影響,記住她們這些玩家,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所以,她不由得產生了好奇。

難不成.A先生是在找她?

見到她還活著,於是鬆了口氣?可A先生為什麼會這麼擔心她?難道

桓靜努力遏制住了幻想,因為再想下去,她就要成為愛情裡的女主角了。

但她仍舊抱著一絲期待問道:“您在找我嗎?”

“不,我是在找你。”偵探微笑著走來,瞥了一眼她正捂著的傷口,關切道:“你受傷了。”

才意識到偵探是開了個冷笑話的桓靜,差點都忘了自己的腹部,正釘著一根骨刺。

那是一隻怪物噴吐出來的攻擊手段。

在穿透一人之後,才刺入她腹部。

運氣較好的她,並沒有像第一個倒黴蛋那樣,被直接爆肝,而是沒有傷到什麼重要臟器,只要及時治療,甚至是送入醫院做個手術,都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但在方才的那種情況,她顯然是沒這個機會的。

所以就只能抓著一個手雷等死。

不過現在,她就得思考這個傷勢該怎麼辦的問題了。

“沒事,等任務結束.”

她正打算說,自己要去異調局的醫療部看一看時,就見偵探從風衣裡取出了一管奇怪的藥水,遞到了她的面前。

試管中的液體,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微縮的星空。

也不知為何,在看到這管藥劑的瞬間,她就覺得口乾舌燥,迫切地想要喝點東西,也許是在剛剛的戰鬥中,緊張得連一杯水都沒來得及喝的緣故吧,她莫名地覺得這試管裡的藥水,會相當好喝。

桓靜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艱難地移開視線後,看向了偵探那張微笑的臉。

“喝吧,對你的傷口有好處,如果伱相信我的話。”

伍雙淡然地與少女對視,臉不紅心不跳地將藥劑遞到了少女手中,並看著其乖巧地點點頭後,將藥劑一飲而盡。

“你到底是要去幹嘛?能不能等一下?”

就在這時,方才見到他之後,便一直追著的屠憐,終於趕了上來。

才經歷了一番苦戰沒多久的她,扶著牆壁氣喘吁吁,卻仍舊眉頭緊鎖地看著他問道。

對於這個女人,伍雙一點也不敢輕視。

他可是在那艘船上,眼見對方爆發能力後,手撕怪物的場面。

“怎麼?有什麼事嗎?”他轉過身來看向這個女人,露出了一個和煦的微笑。

然而,與從前在船上見面的時候一樣,對方並不吃這一套,完全跟顏值高低無關。

屠憐瞥了一眼他身後房間裡的少女,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不解地說道:“你這麼緊張,就是在找她?”

見到眼前這個情形,屠憐也不得不開始懷疑,這位A先生,是不是喜歡桓靜了,而且還被那個組織知曉,這就可以解釋為啥那個組織要綁架桓靜,而A先生又為何會去救人了。

至於現在很有可能是A先生又跟那個組織做了什麼交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伍雙正欲胡攪蠻纏一下,拖延時間,好觀察藥劑的效果。

可卻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陣瘙癢,抬手一碰,便觸控到了一片細密的鱗片。

而這一個動作,也讓他面前的屠憐,注意到了這一變化。

“你?!”

屠憐瞬間睜大了眼睛,因為這很明顯就是墮落者的特質,難道所謂的協議,跟那個組織的藥劑?這細密的蔚藍色鱗片,她在關於那個組織的情報上看到過,是服用某種藥劑後,所產生的效果。

也就是說,A先生很可能就是與那個組織,達成了某個協議後,就飲用了藥水。

而同樣發現這一幕的桓靜,也呆住了,並且在片刻之後,就迅速地看向自己手中已然空了的試管,張口欲言,卻又腦海一片空白。

倒是屠憐沉聲問了出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困難,說出來,我們能幫你。”

可偵探卻笑了笑,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後,婉拒了她們的又一次好意。

“沒事,我已經達到了我的目的。”

目的?什麼目的?!

屠憐來不及多想,就注意到了桓靜手上拿著的一管空試劑。

聽到這話的桓靜,也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表情逐漸難看了起來。

而屠憐更是暴起揪住了偵探的衣領,咬牙問道:“你做了什麼?”

她實在想不到,為什麼對方已經成了一個墮落者,卻還會不惜生命來救她們,又為什麼要特地尋找桓靜,並給予一管不明的藥劑?

可惜的是,偵探並沒有解釋,只是看著坦然地面對著她的目光,任由她揪著衣領,微笑著說道:“一場實驗。”

話音未落,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等她們轉頭看去時,方才飲下藥劑的桓靜,正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抬起頭來,茫然地看著她們,緩緩吐出兩個字。

“好痛.”

隨後,少女的身體便迅速畸變膨脹了起來.

“好訊息,藥劑能夠被人體吸收,壞訊息是需要能抵擋住相當極端的痛苦,還得承擔相當嚴重的精神影響,最壞的訊息,是超凡者無法使用,而同樣使用過其他藥劑的我,也沒法使用,因為這是兩股不同的力量。”

在故事外,伍雙坐在書桌前,看著記錄著故事的書籍,百無聊賴地做出了實驗總結。

然後看向女僕吐槽道:“你說我這趟是不是白跑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您收穫最為豐富的一次故事,雖然您還是死了。”女僕一如既往的溫柔,就連吐槽也都面帶微笑。

“那還真是.”伍雙收回目光,仰頭靠在椅背上,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呆。

女僕的確沒有說錯。

這一次,的確是他收穫最多的一次。

光是看著書頁上,屬於身份物品的那一欄裡,琳琅滿目的藥水,他就有種滿載而歸的喜悅。

【昇華之血×5、虛境之粹×5、深潛之憎×5】

然而,想到其中大部分自己都沒法使用的時候,又難免有些失落和無語。

除此之外,狀態列裡更新的兩個狀態,也讓他撓頭。

【邪神之血(侵蝕中):你的身上開始產生非人的鱗片,眼睛能夠在夜裡視物,對於光線極為敏感,身體素質有了極大的提升,同樣的,你也開始越來越多地夢見那條蛇,幻覺也變得更加頻繁,祂在你的耳邊低語著那古老且神秘的語言,你血液裡非人的那一部分,在不斷驅使著你,去探究你所演化的源頭.】

這個他算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也做好了接受這個代價的準備。

但另一個狀態,是他完全沒有想到的。

【來自星空的饋贈或是詛咒?:與天空中那隻神秘巨眼對視之後,你獲得了一部分來自於星空的神秘知識,雖然這只是那浩瀚宇宙的一角,可你所獲得的知識,對你而言依舊龐大到足以讓絕大多數人崩潰,你是否能從其中整理出有用的東西?或是在探索的途中迷失自我?】

關於這個狀態,伍雙是沒想到,為什麼這玩意會出現在自己的狀態列裡。

為了得到完整的實驗結果,他已經不止一次重開過了。

而同樣的,每一次重開他也都吸取著教訓。

不抬頭看天,便是其中之一。

但問題是無論他重來多少次,這個狀態依舊出現在他的狀態列中,完全無法消除,儼然變成了一個問題。

“您需要再重來一次嗎?”女僕一如既往地發問。

伍雙也點了點頭,在獲取了實驗結果後,他還需要完成最後一個步驟,活下來,以及向七號索要應得的報酬。

前幾次,他也不是沒有問過。

但都被七號用他能活著回去,就告訴他的藉口敷衍過去。

而現在,他要活著回去了。

一座十多層高的居民樓的樓頂,一個長相嫵媚的女人正靠著護欄,望著天空中的月牙發呆,晚風吹過,白裙飄飄,在月光的照耀下,好似一個被貶下凡的仙子。

在等待了許久後,七號漸漸收回了目光。

她原本在離開的時候,告訴那人,只要能活下來就按照她先前的方法,回到這個樓上,她就會分享任何情報。

然而,她等了好久,從夜深人靜,等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依舊未有見到那人回來。

恐怕也回不來了。

她有些失落地準備離開,卻忽然聽到了那個讓她難以忘卻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還挺遵守諾言,這讓我有點意外。”

七號猛然回過頭來,就看見那個戴著獵鹿帽,披著長風衣,拄著一根手杖的熟悉身影,身上沾染的些許塵土,讓其看起來不是那麼的光鮮,但那份從容不迫,依舊未曾改變,見她轉過身來,還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讓你久等了,七號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