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絕揮揮手,讓江右出去了。

再度挪到獨孤曦微面前的圓凳上坐下。

她剛伸出手,想要探一探他額間的溫度,獨孤曦微又是下意識地要躲。

謝絕冷哼一聲,強硬地拽住他的手臂。

“昨日抱也抱了,親也親了,怎麼?你還想不認賬不成?”

溫度倒是降下來了。

獨孤曦微聞言忽然看向她。

目光微冷,似是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謝絕只是笑。

“我說得不對麼?獨孤公子不會是不敢承認了吧?”

想起昨日病時發生的事,獨孤曦微耳根騰地一下燒得通紅。

正逢此時,外間想起如意的大嗓門。

“公子,公子!太女殿下來看你啦!”那聲音,直從院外小廚房一直傳到院中,恨不得整個院子裡,有耳朵的都能聽到。

謝絕垂眼,看著獨孤曦微起身整了整容,準備去迎接。

一時有些惱怒道:“喲,看來太女殿下今日也逃了課?還是專程為看望你而逃,我倒要看看你訓不訓她!”

說話間,獨孤曦微已迎了出去。

謝絕以為他沒聽到自己說了什麼,也就坐著不動,誰知他早已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只是抿了抿唇,什麼也沒有反駁。

鳳清嵐今日沒帶旁人,只攜了兩名小廝,左右提著滿滿四提盒藥材。

“本宮聽說你病了,特意命人從東宮挑了些上好的人參和藥材送來。”

獨孤曦微盈盈福身一拜,“多謝太女殿下掛念。”

風清嵐下意識伸手去扶,誰知卻被他後撤躲開。

面色一頓,袖中雙手忍不住緊了緊,後又鬆開,笑道:“是本宮失禮了,不請本宮到你院中坐坐嗎?本宮來了太傅府這麼多次,還從未去過你的院子。”

獨孤曦微側身作出請的姿態。

“殿下請。”

如意端著藥屁顛屁顛地跟在太女殿下身後,滿臉欣喜,“公子,殿下對您可真是用心啊!”

獨孤曦微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只是提步跟上鳳清嵐的腳步。

然而就在此刻,院中。

江右是習武之人,耳目靈敏,自然聽得到太女與獨孤曦微的對話。

是以可憐的望了謝絕一眼,又望了望那被擱置在窗邊案几上的,寒酸的兩提籃小白花。

“小姐,你若真對獨孤公子有意,也該學學人家太女殿下不是。”

“太女殿下來,帶的都是些進補身子的藥材,你呢……”剩下的話,江右在謝絕警告的目光中嚥下。

“我這花怎麼了?生病之人,大多心情鬱結,我這不是想著他能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眼中能有些別的風景嗎?”

江右聽完,咂了咂嘴,“這倒是個好的寓意,怕只怕,獨孤公子體會不到您的良苦用心啊。”

謝絕思忖著江右的話,一時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下一秒。

院中的說話聲已傳入耳中。

“本宮未曾與你說過,許久之前,本宮剛來太傅府上學時,便很想偷偷跑到你的院外看看,如今終於夢想成真。”鳳清嵐這話,可謂是十分抬舉獨孤曦微了。

她堂堂霽月太女,要什麼沒有,卻唯獨將他一人的事放在心上不說,還如此小心翼翼,以禮待之。

對比謝絕。

江右嘆息一聲。

謝絕覺得,這一聲嘆息把自己好不容易在這幾十秒鐘迅速樹立起的軍心都敗光了。

遂厲聲道:“你滾出去。”

江右就在門外候著不動,深感同情,“小姐,屬下還是在這兒陪陪您吧,您說,您要是能有這太女殿下一半會說話,也不至於到現在都……”

屋內動靜鬧得大了些。

鳳清嵐聽得內裡“坑裡哐啷”一聲,當即眉頭一皺,問道:“太傅今日沒去上朝嗎?”

獨孤曦微還未來得及回答。

站在他身旁的如意卻搶先答道:“是謝二小姐,她也是來看我家公子的。”

鳳清嵐和煕的笑臉突然一滯,“謝絕?她也來了?”

獨孤曦微伸手接過如意手中的藥碗,昂首一口氣咕嘟喝了,隨後冷聲道:“如意,你去囑咐廚房備些茶水糕點來。”

如意端著空藥碗喜滋滋地往外院去。

鳳清嵐在院中石凳上落座,目光卻是向著方才出聲的地方看去,庭院幽深,花草相伴其中,那裡,不會是曦微的閨房吧?

獨孤曦微又命人上了些茶水與糕點,兩人就著坐在院中。

談及昨日清談會上的事。

鳳清嵐故意讚許了謝絕幾句,說她才思敏捷,詭辯無師自通,說得那一向盛氣凌人的日照國大都督啞口無言,好不痛快。

說罷,她狀似無意的問起,“曦微,不是說謝絕正好也在此處嗎?何不請她出來一道坐坐,本宮也正有幾句話想問她呢。”

太女有令,獨孤曦微豈會不從?

他本有意避免二人相見,熟料卻被如意嘴快誤了事。

眼下,也只有硬著頭皮將她們聚在一處了。

獨孤曦微起身一拜,“殿下請在此稍後,我去去便回。”

順著腳下鵝卵石鋪砌的蜿蜒小路。

獨孤曦微隻身回到房中。

卻見江右捂著額頭,哎唷哎唷地吸著氣,蹲身收拾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怎麼回事?這茶盞好端端的怎麼碎在了這兒?”他順勢問道。

江右聞聲連忙退到一旁,“回獨孤公子,方才,方才屬下……”

謝絕一哼,“你不用騙他,你也騙不過他。”

獨孤曦微輕笑了聲,“謝二小姐,該不會是將這茶盞當成是我,拿來撒氣吧?”

謝絕看到獨孤曦微出去前後,心情截然不同,以為他是見了鳳清嵐後豁然開朗,心中一時更堵了。

也不想繼續留在這兒自討沒趣。

問了句,“後門在哪兒?我還是自己走吧,免得等會兒你二人要進屋來說話,偏我在這兒不懂事的礙了你們的眼。”說著,起身撲了撲衣襬。

獨孤曦微眸光一冷,“你胡說什麼?”

她也不答,抬步要走。

“太女殿下要見你。”

“她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是如意說漏嘴的。”

如意如意,這名字她記下了,回頭定要給這小子穿幾回小鞋,免得這廝總在獨孤曦微面前編排些有的沒的!

謝絕順了順氣,“憑什麼她要見我,我就非要見她去?你就說我走了,本小姐看見她就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