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章 潮鳴

傳聲石逐漸粉碎，凱爾本.黑杖盯視著手中的粉末，然後將它掃到一旁，他眯起眼睛望向窗外，這位頗有盛名的傳奇法師身材壯碩，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但是此刻他的眸子裡卻是閃爍著不安的光輝。

審判庭。

凱爾本並非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在這之前，他已經從泰爾的那位神卷騎士口中聽說過關於審判庭的事情，當時艾蜜莉亞還曾經詢問過凱爾本是否知道這個組織，但是凱爾本也對審判庭的存在一無所知。

這其實很難得，因為凱爾本曾經是豎琴手同盟的成員之一，雖然他離開了豎琴手同盟，成立了屬於自己的組織，但是在情報網這方面，凱爾本自認為還是頗有一套的。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組織。

光是聽艾蜜莉亞的描述，凱爾本就可以確定，審判庭是一個人類至上主義的組織———這種組織在主位面及其罕見。正如之前所說，人類沒有自己的守護神，而人類可以信仰的神明大多也會和其他種族交流，因此審判庭不可能是一個神職組織。

只有某些法師組織可能會有這樣的規則，但是根據艾蜜莉亞的描述，那個審判官明顯並不是一位法師———嗯，他好像也說過自己是法師來著？

真可惜，之前沒有能夠和他見上一面。

凱爾本微微嘆了口氣，說實話，費倫大陸上千奇百怪的組織勝不勝數，審判庭並不算是裡面最奇怪的，但也絕對是他見過最膽大的———光是深入幽暗地域，甚至掀起了卓爾精靈之間的戰爭，而且要將其趕盡殺絕，這種事情任何人聽到都會無比驚駭的。

畢竟大話誰都會說，狂熱的信仰甚至會驅使一些聖職者主動前往九階地獄去“拯救”那些魔鬼。但是真正能夠說道做到，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審判庭到底是怎麼做的？

他們做了什麼？

凱爾本有無數個問題，但是現在他只能夠按捺住自己內心的焦急，等待自己的侄子和艾蜜莉亞一行人平安歸來。

如果審判庭真的能夠徹底摧毀卓爾精靈的話，凱爾本可以肯定，這將成為這片大陸上最大的新聞。

沒有之一。

對於卓爾精靈來說，這明顯不是個好訊息。

已經有六座城市淪陷了。

卓爾精靈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緊張，蜘蛛神後憤怒的咆孝迴盪在她們的腦中，而一座座失去聯絡的城市更是讓她們驚慌失措。從卓爾精靈進入地底以來，她們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危險的事態。

卓爾一共在地底建造了十二座城市，這些城市彼此只和距離較近有所關聯，但是現在已經有一半淪陷，以至於卓爾精靈連對蜘蛛神後的信仰都變得不那麼堅定起來———畢竟卓爾信仰蛛後是因為她能夠庇護卓爾在幽暗地域存活，然而現在看起來，蛛後似乎已經失去了她的神力。

或許———那些流言是正確的？

她們所信仰的並不是真正的蛛後？

這個懷疑一起，就很難再繼續壓制，卓爾精靈社會里本來就充滿了陰謀與詭計，神後沒有能夠在叛亂面前展示她強大的力量，這讓一些家族開始逐漸產生了懷疑。當然，那都是一些排名靠後的小家族，她們尚沒有能夠影響整個城市的力量。

但是………流言的傳播也比什麼都廣。

也正因為如此，當伯納斯特的第一主母看見自己神殿的大門開啟，一個全身漆黑，兩眼燃燒著火焰的女子直接大踏步的走進來時，她幾乎驚駭到無法自己，一個翻滾從寶座上跌落下來，瑟瑟發抖的匍匐在那個卓爾精靈的面前。

“我絕對不會原諒這種愚蠢的背叛！所以我來了！”

羅絲的聖者緊咬牙關，無比憤怒，這個世界的神明力量來自信仰之力，無論是種族神還是職業神都是如此。而端木槐眼下不但大肆屠殺卓爾精靈，甚至還散播謊言動搖了她們對蛛後的信仰，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羅絲當然不可能再忍下去了。

或許天堂山的諸神還會互幫互助，但是無底深淵的惡魔領主可沒什麼同伴意識，如果他們意識到羅絲已經不再強大，那麼很難想象他們會不會試圖把羅絲變成一隻烤蜘蛛撒點鹽蘸醬吃了。

於是羅絲不得不聖者降臨，冒險一試。

不然她就死定了！

“伯納斯特，凱爾.納裡，蘇波恩………我要剩下的六座卓爾精靈城市的信徒全部到這裡集合，我們要在這裡徹底消滅那些愚昧無知的白痴，讓他們知道與蜘蛛神後對抗的代價！”

羅絲的聖者盯視著眼前瑟瑟發抖的第一主母，兩眼越發明亮。

“而且，我會賜予你一個神聖的儀式，你將會明白，蛛後的力量是無法抵抗的！”

“是—————！

”

這一刻，第一主母所能夠做出的，只有這樣的回答。

蛛後的旨意是不容違抗的。

很快，剩餘的六座城市的卓爾精靈家族大軍出發，當然，這也並非一切順利。每個卓爾精靈都知道這場戰爭有多麼兇險，如果可以的話，她們也希望能夠做出一些預備的處置，好讓自己的家族能夠延續下去。然而蛛後的神諭是無法違抗的，她要求所有的卓爾精靈家族帶著她們的牧師，士兵和奴隸前往伯納斯特———這座將會成為下一個戰場的卓爾精靈之城。

當菲爾瑞帶著她的軍隊到達伯納斯特時，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座武裝到牙齒的要塞。

數以萬計的奴隸手持武器站在城牆之外，城牆上則佈滿了手持弓弩的卓爾精靈士兵，甚至就連蠟融妖———蛛後的侍女也紛紛從兩側現身，擺出了一副要與背叛者決戰到死的架勢。

光是這一幕，就足以讓不少入侵者停下腳步，為之膽寒。

然而，這並不包括菲爾瑞的軍隊。

已經徹底瘋狂的卓爾精靈們毫不在意對面的龐大軍隊，他們的身體和精神早已經屈服在舊神意志之下，成為了不可名狀的怪物與舊日僕從。彷彿巨型水母般的龐大血月懸浮在菲爾瑞的身後，它們那由屍變體轉化凝結形成的觸手，此刻正在不住的晃動著，渴望著品味下一道美餐。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看著遠處的軍隊，就連羅絲的聖者也是一時失神，就算是在無底深淵裡，她也沒有見過如此詭異扭曲的血肉產物，哪怕是最邪惡的半神巫妖，也不會創造這樣扭曲而不可名狀的令人作嘔的存在！

自己的敵人到底是什麼？

羅絲的聖者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些輕率，因為直到目前為止，她都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對卓爾動手。她可以肯定那個瘋狂的卓爾祭司是被什麼東西操縱了，但是那究竟是什麼？

卓爾精靈其實並非沒有去嘗試打探，很多家族都派遣了間諜，或者一些小家族甚至偽裝反叛了蛛後，逃離了城市前去投奔菲爾瑞，試圖搞清楚她的力量來源，以及她背後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但是她們都沒有再回來。

至於那些在戰鬥中逃亡的卓爾精靈也是一樣，奧姬絲和枷薇彷彿幽靈般的飄蕩在防線之外，幹掉了每一個漏網之魚———就像她們之前在地底侏儒的城市大門口所做的那樣。

此刻站在城牆上，看著外面那支詭異到就連羅絲都無法想象的恐怖軍隊，這個問題是如此的強烈。

精靈其實並不擅長攻堅戰，卓爾也是一樣。她們更喜歡利用黑暗結界遮蔽敵人的視線，對他們發動背後襲擊。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這場戰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且這將是一場決定卓爾精靈命運的戰鬥。

羅絲聖者緊握雙拳，搖了搖頭，接著她轉過身去，望向第一主母。

“現在開始進行儀式。”

“哎？”

聽到羅絲聖者的說話，第一主母一愣。

“但是，戰鬥尚未開始……………”

“現在，立刻去做。”

羅絲聖者冷冷的打斷了第一主母的說話，她知道第一主母想說什麼，按照原本的計劃，她們應該在戰鬥打響之後舉行儀式，因為這個儀式需要大量的卓爾精靈的靈魂，在戰鬥之中死去的卓爾精靈的靈魂將會被吸收其中，並且完成儀式。

但是羅絲聖者並沒有告訴第一主母，其實………羅絲的領域裡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自主位面的卓爾精靈的靈魂了。

這明顯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按照道理來說，所有羅絲的信徒死後靈魂都會前往羅絲的世界，更不要說之前那些殘忍的戰鬥之中死亡的卓爾精靈不在少數，但是羅絲卻幾乎沒有看到多少靈魂進入自己的界域。

難道那個對手甚至還奪走了自己信徒的靈魂？

這下羅絲可真不能忍了。

對方所做的一切，非常明顯………就是衝著自己來的。

那麼，她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一件了。

“……………………！

！”

第一主母舉起雙手，開始大聲詠唱，而其他的祭司也紛紛舉起手來，她們環繞著在內城準備戰鬥的卓爾精靈們，齊聲讚美著蜘蛛神後的偉大力量。對此，一開始那些卓爾精靈並沒有感到有什麼問題，在戰鬥之前祈求蛛後的恩賜幾乎是標準流程。

但是很快他們就感覺到了不對，這次的詠唱時間太長了，而且濃郁的，邪惡而強大的力量正在凝結，聚集，他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跳加快，死亡的陰影正在悄無聲息的籠罩在他們每一個人身上。

接著，他們倒下了。

數千名來自各個家族最精銳的護衛戰士，在這一刻倒下，倒在他們自己信仰的蜘蛛女神的神術之下。緊接著，邪惡，鮮紅的法陣悄然浮現，它貪婪的吸收著那些犧牲者的靈魂，爆發出了一波波的震盪。

“哦？”

站在菲爾瑞的身後，端木槐挑了下眉頭，望向遠處的巨大要塞。

看來羅絲終於忍不住了啊。

這種波動對於端木槐來說並不陌生，他可以感覺到，亞空間與現實世界的屏障正在變得薄弱，大量的靈魂之力湧入其中，撕裂了那原本分開了兩個世界的牆壁，一道巨大的火圈憑空出現，隨後，只見一個有數十米之高，上半身是卓爾精靈，腰部以下則是蜘蛛的蛛化精靈從中走出，她手握著蛇首鞭，兩眼噴射出了憤怒的火焰。

“到底是誰，居然膽敢觸怒我………！快給我滾出來！

！”

卓爾精靈的守護神，蜘蛛神後羅絲憤怒的瞪視著眼前的大軍，大聲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