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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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問題……”我愁眉苦臉道。
“小子,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多少人跪著來求老子,老子還不教,你倒是端上了,什麼問題?”鳳九冷笑著說。
“很嚴重的問題,我極度恐高。”
我這句話一說不要緊,鳳九立馬就急眼了,一雙眼睛瞪的跟銅鈴那麼大,兩撇神氣活現的鬍子此刻已經垂頭喪氣的耷拉下來。
“小子,此事事關重大,你莫要尋老子開心,你再說一遍,你居然恐高?”鳳九果然咆哮了起來,我能感覺到鳳九的懊惱與失望。
“二兩七,這一日之計在於晨,你這見不得太陽的賊骨頭,不去睡你的大覺,反而在我這曹公館門口鬼吼鬼叫的擾人清靜做甚,居然還抽你那破菸斗,汙染了這一方的空氣,你老小子是個飛賊可以暈血,他是個廢柴為什麼不可以恐高?”
一身雪白唐裝叼著一隻雪茄的老烏賊懶洋洋的晃了出來,這老朋友見面分外不同,嘴裡往外蹦的每一個字都如匕首投槍,老烏賊一邊皺著眉頭說話,同時還一臉嫌棄的用手掌撥開周邊空氣裡的煙霧。
這二兩七就是老烏賊對鳳九的專用“暱稱”我雖然不懂,但必定不是什麼好話。
兩位老朋友就如針尖對上麥芒一般怒氣衝衝的對視著,就像是兩頭紅了眼的公牛。
我真是哭笑不得,這哪裡還是什麼江湖上威名赫赫的高手,儼然是兩個拿著水槍對滋的小孩。
“老王八蛋。”
“二兩七。”
兩人突然哈哈大笑,開始熱情擁抱了起來,把對方的後背拍的砰砰作響。
“你們二位不結婚,真是有些可惜了。”我弱弱的吐了一句槽。
老烏賊和鳳九聞言就像被雷劈了一般,兩個活寶瞬間石化,然後立刻手忙腳亂的把對方推開,然後對著我異口同聲的說了一個字,這個字當然是滾。
“老王八蛋,你是不是又擺老子一道,這恐高可怎麼辦?”神偷鳳九嚴肅了起來。
“二兩七,我這回真不是擺你一道,要我說,你那暈血,他這恐高,都是矯情,我是郎中最能醫病,想不想聽一聽怎麼治?”
這回我和鳳九異口同聲的回答了一句,不想!
“靠,二兩七,這小廢柴頭一回來我這曹公館時,手無縛雞之力,如今怎麼樣?”老烏賊用手指著我問鳳九。
“雖還是差了些,但我估計他的力量是常人的五至六倍,體內鬥氣尚未出現,勉強可以學老子的本事了,老王八蛋,你問這個是何意?”鳳九帶著狐疑的回答道。
“二兩七,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被我調教成了能入你法眼的材料,你又要人品好,又要材料好,又要對你脾氣,還要不恐高,你二兩七是不是太不要臉了,天底下有這十全十美的好事,你下次叫上我!”
鳳九這回沒有急眼,而是撫摩著鬍子低頭沉思了起來。
“冊那,老王八蛋這回說的倒是有些道理,這世界上確實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是老子糊塗了,老子先回去想一想,想好了再來跟你商量,老子先走了……”鳳九抬頭正色道,話音才落地,原地颳起一陣邪風,幾片枯黃的落葉從我眼前搖搖擺擺的飄然落地,定睛再看,那體格異常高大的神偷鳳九已然杳無蹤影。
“這麼快。”我脫口而出。
“二兩七絕不是浪得虛名,我老烏賊確實是追不上他,我今天送你這諾大一場造化,你也不說謝謝我老人家?”老烏賊一臉促狹的看著我。
“二兩七究竟是什麼意思?”我實在是很好奇,於是問老烏賊。
“鳳九是個孤兒,雙親死的早,他幾乎沒有留下什麼印象,也沒有什麼親朋好友肯收養他,所以自小就無家可歸在外流浪,五六歲就在街頭乞討,垃圾箱裡刨食,有一回坐在馬路牙子上曬太陽的時候,有位老者路過,見他衣衫襤褸,骨瘦如柴,實在可憐,就給他買來兩個白麵饅頭,又問了問他的生辰八字,這個鳳九倒是記得的,老先生掐指一算,繼而仰天長嘆,二兩七錢的骨重命格,命賤如草芥,註定一生孤苦多舛,要在悽風苦雨裡掙命,老先生塞給他十塊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一聲,我幫不了你,好自為之,這冥冥間自有天理命數,你日後就算是做賊也要做個義賊,莫要做個大惡人,那老者去時猶自慨嘆,如此奇才,可惜了。”老烏賊提及老朋友鳳九童年時經歷的苦難,也很是唏噓,情緒有些低落。
“這位老先生可是哪位世外高人哪?就這麼掐指一算,就能知道鳳九日後會做賊?後來呢?”
我和老烏賊肩並肩一面說話,一面往曹公館裡走。
“所以有句古話叫作人不可貌相,你若不是蛇信領進門來,或許永遠以為那個絲瓜只是個肯讓你蹭飯普普通通的房產中介罷了,後來,果如那位不知名姓的老先生所言,鳳九做了賊,他遇到了他師傅,一個下九流的惡人,這惡人收養了四五個街頭流浪的小孩,既不讓孩子們上學,也不讓孩子們玩耍,而是關在院子裡訓練,練什麼呢?練習怎麼做賊,要說起來這裡頭的門道就多了去了,一言難以盡表,二兩七是賊祖宗,日後你去問他去,訓練完了自然就是上街去偷錢偷東西,每個孩子都有指標,若是完不成指標,當晚回去就是一頓毒打。那惡人則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年幼的鳳九則開始在街頭嶄露他傑出的天賦,做賊的天賦。”
“鳳九這身本事是跟那個惡人師傅學的?”我問。
“呸,就他也配,他要能教出這樣的徒弟,還需要靠孩子們養活?鳳九一生只失手過一次,十一歲那年被人當眾抓住,然後就像條野狗一般躺在地上被人群踢打,過於憤怒的失主甚至當眾砍掉了他一根指頭。當夜遍體鱗傷的鳳九,對著自己的左手,用白紗包裹好了傷處卻依舊鮮血斑斑的左手發下一個誓言,此生絕不會再被人抓住。自此鳳九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怎麼才能讓自己快起來,十二歲他的惡人師傅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再也無法抓住鳳九,就算是領著大夥一起抓也是徒勞,十四歲鳳九用擀麵杖痛打了他的惡人師傅一頓,盡取了他多年搜刮來的錢財,發給那些小孩做了遣散費,然後揮一揮衣袖,飄然而去,從此自立門戶,獨來獨往。你對他還是尊重一些為好,他無師自通自己悟來的這身本事看來是想全部教給你,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我叫他二兩七是因為這廝自詡身輕如燕,有如鳳舞九天,所以自號鳳九,我故意拿他天生是個賊骨頭命格輕的只有二兩七來噎他,我老烏賊叫得,你卻叫不得,知道了沒?”很少見這麼一本正經的老烏賊,我默默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地底下這些勾當,這些物事,你莫說給二兩七聽,並非是信不過他,這人與我是過命的交情,但是渡者六道的規矩不容逾越。當你開口的那一瞬間,已經將自己與夥伴置於危險之中,秘密生來就該沉睡,不要攪擾它的安眠。”老烏賊異常嚴肅。
叮一聲,電梯已然落地,電梯門開啟的那瞬間,我眼前差點一黑,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七彩的紙屑正在半空飄飄灑灑的落下來,落在我的頭髮和肩膀上,然後砰的又是一聲響,第五開啟了一瓶香檳酒,更有七彩的氣球懸浮在各處,最最喪心病狂的是用兩隻巨大的氣球吊起了一條紅色橫幅。
媽的,橫幅上用白漆寫的內容赫然是:熱烈祝賀城隍廟菜刀加入X,成為了一名無比光榮的E級殺手。
往日裡寂靜而空曠的秘密訓練基地,突然就變得人頭攢動熱火朝天,我就那樣站在那裡,成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點,大家都笑嘻嘻的看著我,就連平時冷若冰霜,以仇敵視我的紫依臉上都有一絲淡淡的忍俊不禁。
死老鬼,你家祖墳都被雷劈裂了。
“蛇信走了那麼久,難得有件喜事,就召集大家開個酒會慶祝一下,作為組織者,只做了一些微小的工作,慚愧慚愧。”老烏賊一臉無辜的微笑著說道。
老烏賊走進人群的中心,他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眾人都安靜了下來,老烏賊端起一副德高望重的模樣,避役琳琅極為罕見的沒有立刻壓制他的囂張氣焰,而是笑嘻嘻的等著他發揮。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是個高興的日子,就在今天凌晨小廢柴順利的成為了X的會員,不僅如此,他的使用者名稱給我們這些夥伴留下了深刻印象,名字取的極好,叫作城隍廟菜刀……”
老烏賊的講話突然中斷,所有人已經壓制了許久的笑意,就在那個點上爆發了出來,大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恨恨的看了一眼捂著嘴偷笑,眼神卻有些內疚的蜘蛛,也不提前透一點風嘛,我好有個心理準備,她朝我吐了吐舌頭做為回應,很少見她做這些俏皮的動作與表情。
名字取的爛就是爛嘛,大夥聚在一起這麼歡樂卻還是破天荒頭一回。
“這他媽也不能怪我是吧,我試了好多名字啊,字號這麼重要,你們一個一個的,幹嘛不事先提醒我一下!”我裝著惱羞成怒。
“不要發脾氣嘛,小廢柴,誰也沒有說你半個不字,這不都是在誇你城隍廟菜刀取的好麼?”老烏賊一副慈祥的模樣。
“好了,言歸正傳,小廢柴這就算是出道了,這一刻,只為了慶祝一隻雛鷹展開了稚嫩的翅膀,那蔚藍而遼闊的天空裡,也會有烏雲密佈,有雷鳴電閃,有血與火的洗禮,然而戰勝了這一切之後,雛鷹將成為天空真正的霸主,菜刀,加油,讓我們舉起杯來,痛飲了這杯酒,幹!”
老烏賊話音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收拾起了戲謔,那一雙雙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中只有溫暖與鼓勵,我眼眶有些溼潤,就連紫依猶豫了一小會之後,也將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在這一刻她或許終於明白了,我從來不是她的敵人,而是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