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李鄴十分低調地在吏部辦了復職手續,但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尤其在官場上,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瞞得了有心人,自然有人會及時把訊息報告給李家。

李淮在第一時間把訊息告訴了李渝。

酒館內,李渝聽了李淮所謂的最新訊息,他搖搖頭道:“五叔出任禮部侍郎不是壞事,將來我若有事還能求他幫幫忙。”

李淮佯作憤憤不平道:“但為什麼不是長子復職,我覺得不公平啊!”

李渝眉頭一皺,心中生出一分警惕,“這件事你怎麼會知道,莫非你和宇文家還有聯絡?”

李淮頭連忙搖得跟撥浪鼓一般,“我和宇文家可沒有什麼聯絡,這件事是太學的同窗告訴我。”

李渝哼了一聲,“這件事你不要告訴我父親,他那個人頭腦簡單,容易被人利用。”

“我保證不說,但其他幾個叔父肯定也會知道啊!這件事朝廷都傳遍了,瞞不住的。”

李渝冷冷道:“你不說就是了,別人我懶得管!”

李淮在李渝那邊碰了一個軟釘子,但他怎麼可能甘心,這是他必須要完成的任務,必須得讓李岫知道這件事,只要李岫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鬧大。

他想了想,便找到了李岷,李岷一樣對李鄴父子極為仇恨。

李岷眯眼聽完了李淮的報告,點點頭道:“你做得對,你的同窗知道朝廷內幕,但我們不知道,你若不說,我們都被瞞在鼓裡了。”

李淮又故意道:“這件事四叔知道就行了,千萬不要告訴族長,他心情不好,會衝動的。”

“哼!我就怕他不衝動,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心裡有數。”

李岷起身匆匆走了,李淮暗暗得意,這把火挑起來了。

李岷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告訴李嶼、李崿和幾個叔父,眾人大怒,一起來找到了李岫商議。

“砰!”李岫重重一拍桌子,忍不住破口大罵。

“狗都知道報答父母養育之恩,他連狗都不如,父親屍骨未寒,他就急不可耐要復職了,這種不仁不孝的混蛋,朝廷還要用他?”

李岫站在窗前,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強烈的嫉妒和不滿讓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就恨不得一刀將李岱宰了。

李渝懷疑地看了李淮一眼,李淮滿臉委屈,小聲道:“是四叔強迫我說得,我還再三叮囑他不要告訴族長,他就不聽,我沒辦法!”

嘴上這樣說,他心中卻暗暗得意,這是讓兩派徹底翻臉的極好機會啊!

李岷低聲對李崿和李嶼說了幾句,兩人點點頭,一起對李岫道:“大哥,我們抱著父親的靈位去質問他,讓他給父親解釋,他為什麼如此不孝?”

李岫咬牙道:“把三個叔父也叫上,讓長輩來教訓他!”

“父親,不能這樣衝動!”

李渝急忙上前阻止父親,“父親先冷靜下來,五叔復職不一定是壞事!”

李岫怒視兒子道:“你滾到一邊去,這件事不准你多嘴!”

一幫人浩浩蕩蕩走了,李渝心中著實有點惱火,李淮把這件事告訴四叔,就是心懷叵測,此人十有八九是宇文家族派來的臥底。

傍晚時分,幾輛牛車抵達了安仁坊,八九名身穿白色孝服的李氏族人從牛車裡出來,他們走上臺階,李岫高高舉起父親靈位,對門房道:“家主靈位在此,去把李岱叫出來!”

門房飛奔進去了,李岱驚訝,快步走了出來,他愣住了,“二叔、三叔,大哥,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李岫厲聲大喝道:“這是父親靈位,你給我跪下!”

李岱看清是父親靈位,他後退一步,跪下磕頭了三個頭,又站了起來,他心裡有數,對方是想拿父親的靈位壓自己,他可不想跪著被人抽耳光。

李岷指李岱大喊道:“李岱,為什麼你要停止服孝,對父親不孝!”

“這不是我的本意,是天子下了旨意,讓我結束服孝,官復原職,再說去年天子就給我一年的服孝期,如今服孝期已滿,我自當迴歸朝廷,這和孝與不孝沒有任何關係。”

李岫大怒,“放屁!服孝三年是慣例,哪有服孝一年的道理?”

李岱臉一沉,“大哥,在父親靈前,你嘴放乾淨點,唐制有規定,父死當斬衰三年,若國之有難,天子相召,可奪情起復,戴職服孝,我便是天子相召的特殊情況,但依舊遵從服孝規矩,不飲酒,不赴宴、不著豔服。”

說完,他解開官袍,露出裡面的內衣,依舊是粗麻無邊孝服。

眾人都啞口無言,忽然有人大吼一聲,“在父親靈前居然不跪,我打死你這不仁不孝的混蛋!”

一人從人群中竄出,正是四叔李林浩,他好酒好賭,欠了一屁股債,為了在族長面前表現,他今天主動要求當惡人,以長輩的身份教訓李岱。

他揮棍向李岱的腦袋打去,就在這時,一把劍‘咔’地架住木棍,李林浩大驚失色,他認出對方,正是李岱的妻子裴氏。

“你你這個臭女人,你想幹什麼?”

裴三娘一把抓住木棍,用力一拉一推,李林浩只覺一股大力控制了自己,他立足不穩,蹬!蹬!蹬!蹬!後退幾步,仰面摔倒在地。

眾人連忙把他扶起,李林浩氣得破口大罵,“你這個不要臉的下賤娼婦,你敢打老夫!”

只見一道身影閃過,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李林浩的臉上,打得李林浩臉立刻腫了起來,吐出了三顆牙齒。

眾人都被震懾住了,李岫忽然厲聲和道:“李岱,毆打長輩,是你的家風嗎?”

“閉嘴!”

裴三娘一聲怒斥,“你們都給我滾,我兒是高昌郡王,他再過幾個月就回來了,你們敢欺辱他的父母,他一定會收拾你們!”

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想到了李鄴那個狠角色,不由面露懼色。

李岫硬著頭皮道:“我是他大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殺我?”

裴三娘冷笑一聲道:“我兒給我說過,只要他給皇帝說一句話,你們都得統統發配雲南,別想再回來了!”

這話是真的,不是威脅,李岫臉色刷地慘白,他把靈位交給身後李嶼,向李岱抱拳道:“既然是天子相召,那就是特殊情況,服孝之事,我們不追究了!”

他不敢和裴三娘對視,轉身就走,眾人慌慌張張跟著他上牛車走了。

李岱望著牛車走遠,不由長長嘆息一聲,東西祠的關係算是徹底完蛋了。

“瞧你這個沒出息的,嘆氣做什麼,這幫人欺軟怕硬,他們怕死,一定會來討好你,你等著瞧!”

裴三娘提著劍怒氣衝衝回去了。

李岱心情複雜地跟著妻子回去了,雖然妻子打了長輩,李岱嘴上不吭聲,但心中卻暗自痛快,四叔上次打了自己一拳,眼角的烏青幾個月才好,四叔也有今天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