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明白了李鄴的意思,一起反對道:“都尉,從水裡偷襲不現實!”

“為什麼不現實?”李鄴不解。

裴琇笑道:“張掖河水都尉應該試過,入水很冰涼,但居延海的水比張掖河水冰冷十倍不止,人如果下水,很快就會凍僵,牧民打水回來,都要放一會兒才能喂牲畜,要不然太冰寒了。”

李鄴搖搖頭,“水冷不冷是一回事,我就問水裡有沒有機會?”

“回稟都尉,從水中走有機會!”

火長指著地圖道:“這裡有一個很細長,凸出來的水灣,我們叫做鶴頸灣,它就一直延伸到薛部軍隊的大營內,薛部軍隊應該也是考慮取水方便。”

“鶴頸灣有多寬多深?”

“深度不知道,但至少有十幾丈寬。”

李鄴想了想,便對眾人道:“我們只有一千騎兵,而對方有八千人,但我們優勢就是對方不知道我們到來,可以用偷襲的策略,我從水裡潛進大營內放火,騎兵趁亂偷襲,一定能成功!”

裴琇急道:“湖水真的太寒冷了,會凍壞的!”

李鄴淡淡笑道:“我練武都在水中,並不怕冷。”

裴琇這才反應過來,這位表弟練的是朱雀心法,自己多慮了。

在監視火長的引領之下,李鄴率一千騎兵離開了張掖河,向東而行,繞一個圈前往居延海北岸的薛部軍隊大營。

次日黃昏時分,一千騎兵在距離大營三十里外的一片樹林內耐心等待天黑。

居延海其實是由兩個大湖組成,兩個大湖相距十幾裡,目前葛邏祿的三千軍隊駐紮在西面大湖以北,而薛部的五千騎兵駐紮在東部大湖以北。

居延海從位置上來說,更靠近薛部落,和甘州反而相隔著茫茫的戈壁沙漠,只是因為張掖河的緣故,朝廷便把居延海納入了河西走廊的版圖。

薛部落很多年來對居延海牧場一直垂涎三尺,只是居延海屬於唐朝領土,他們再垂涎也沒有那個膽量。

而這一次,薛部落其實並不想來,但在葛邏祿的脅迫下,他們沒有選擇,如果不來,葛邏祿軍隊就會直接吞併了他們。

其實葛邏祿人一向陰險狡詐,這次佔據居延海,它也是一箭三雕,一是試探唐朝的態度,如果唐朝遲遲不肯出兵,說明唐朝的衰落,連自己的土地都無力收回,不用說別人的土地了,那葛邏祿就會毫不猶豫出兵吞併薛部落,

其次是逼薛部落和唐朝交惡,以薛部落的名義佔領居延海,甚至包括薛部落正式公開懸賞十萬張羊皮取李鄴人頭也是一樣,那可是唐朝相國的孫子,薛部落是簡直不想活了。

等薛部落觸怒了唐朝,葛邏祿再收拾薛部落,最後葛邏祿再分給唐朝一些好處,比如三百萬只羊,唐朝就會接受了。

第三箭更重要,如果一旦發現了唐朝的軟弱,葛邏祿就會開始向蔥嶺以西的伊麗河谷、熱海和楚河流域一帶擴張,填補突騎施滅亡後留下的權力空虛。

夜幕悄然落下,李鄴獨自一人沿著湖邊進發了,他身穿薛部士兵的皮甲,嘴唇上貼了假鬍子,面板塗得漆黑,從外表看,分不清他是漢人還是胡人,李鄴腰挎橫刀,腰間和手臂以及大腿藏了十幾把飛刀,身後還背一個用羊皮做的防水密封包。

李鄴沿著湖邊奔跑,一更時分,他漸漸靠近薛部軍隊大營,他已經看見了數里外的大營和草原上的巡邏騎兵。

李鄴吞了一顆藥,無聲無息地下水了,湖水果然冰徹刺骨,雖然現在是夏天,但居延海的湖水比深井水還要寒冷得多,這時,藥丸開始發揮作用,體內開始灼熱起來,就像滾水流過四肢,湖水也不再那麼寒冷了。

遊了數里,前面果然出現了一個狹長的水灣,這就是鶴頸灣了,李鄴又潛入了水灣,鶴頸灣寬約十幾丈,長約一里,李鄴感覺它更像一條動物的尾巴。

不知不覺,李鄴從水底潛入了軍營,這時已經是兩更時分,大營內一片寂靜,大帳一頂挨著一頂,士兵都在帳中睡著了。

李鄴一縱身上了岸,彎腰疾奔,隱藏進了大帳群中,他找到一頂胡帽戴上,蹲在一頂大帳旁四處觀察,夜風很大,貼著草地襲來,李鄴打了個激靈,身體如墜冰窟。

李鄴確定沒有敵情,這才取下身後的皮包,拔出匕首把包劃開,裡面是一個油紙包,開啟層層油紙,十幾根小火把和火摺子都露出來,他拎起油紙包,又隱藏進了大帳的背後。

時間漸漸到了三更時分,這是他和手下約定的時間,李鄴振作精神,又向周圍觀察片刻,周圍還是沒有人,這時,他忽然發現了一匹馬,距離他約五十餘步。

李鄴大喜,起身奔了上去,一揮匕首斬斷了韁繩,翻身上馬,就在這時,身後有人怒吼:“這是我的馬,給我滾下來!”

李鄴回手便是一記飛刀,寒光一閃,飛刀正中這名士兵的咽喉,士兵扼住咽喉跪倒,慢慢栽倒在地上。

李鄴縱馬疾奔,一支支燃燒的火把向大帳頂上扔去,現在是夏天,遊牧士兵用的是極易燃燒的羊毛大帳,而不是羊皮帳。

只片刻,大營中部的十幾頂大帳開始燃燒起來,火借風勢,蔓延十分迅速,熟睡中計程車兵紛紛驚醒,驚恐萬分地大帳內跑出了,很多人只穿條短褲甚至,還光著腳。

李鄴從地上抄起一根長矛,一邊縱馬奔跑,一邊用鐵勒語大喊:“大營起火了,快逃命啊!”

他衝到主將大帳前,只見大帳外,十幾名士兵簇擁著一名萬夫長,他們正在給萬夫長披掛盔甲,李鄴縱馬從萬夫長身邊掠過,手中長矛閃電般刺去,對方沒有任何防備。

‘噗!’一矛從後頸刺入,矛尖從前面突出,萬夫長連慘叫聲都沒有,當即斃命。

十幾名親兵大叫著尋找兇手,但兇手已經消失在混亂和煙火之中。

居延海的風力很大,尤其是晚上,風從湖邊刮來,風力十分強勁,在強大湖風助推下,火勢蔓延得極為迅猛,一個火浪飄過,就有七八頂大帳被吞沒了。

李鄴也嚇了一跳,剛才火勢還在遠處,一眨眼就到眼前了,再不走,很快連他逃不掉了,他縱馬疾速向西北方向逃去。

這時,整個大營內已是一片火海,士兵哭爹叫娘,拼命奔逃,大營內極度混亂,大部分士兵都赤著腳,穿著單衫,手中當然也不會有兵器,爭先恐後向大營外狂奔,有聰明一點的,直接跳進湖中,但還是有不少士兵被烈火吞沒,在慘叫聲中燒死。

但死神還沒有完全將臨,大部分士兵剛剛逃出大營,悶雷般的馬蹄聲便從東面滾滾而來,一千唐軍騎兵殺來了,瞬間衝進了敵群。

戰刀劈砍、長矛刺殺,薛部士兵幾乎都赤手空拳,無從抵抗,只得驚恐萬分地奔跑逃命,哭喊求饒,但他們跑不過戰馬,最終難逃一死。

被燒死、被殺死,到處屍橫遍地,血流成河,五千薛部士兵,在短短半個多時辰內被斬殺了四千餘人。

李鄴大喊道:“停止追殺,吹響號角!”

“嗚——”

唐軍低沉的鹿角聲吹響,唐軍紛紛停止追擊,開始迅速集結,他們開啟了羊馬圈的柵欄,數千匹戰馬奔湧而出,還有數萬只羊。

李鄴看了一眼二十里外的另一座大營,那座大營原本黑暗一片,現在也變得燈火通明。

裴琇意氣風發,高聲道:“都尉,不如我們再接再厲,繼續去挑戰葛邏祿軍隊!”

李鄴微微笑道:“放心吧!明天一早他們就會撤離居延海。”

眾將愕然,不知道都尉為什麼會有這個結論?

李鄴也不解釋,一揮手,“我們走!”

他當即率領一千騎兵帶著他們的戰利品,數千匹戰馬以及數萬頭羊向東撤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