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誰?哪來的七小姐。”管家當眾呵斥,“不要胡言亂語,蘇家沒有七小姐了。”

蘇七早已經被逐出家門。

府內早就沒了七小姐這個人。

管家觀察著兩位主人的臉色,當即發聲,對蘇七被逐出家門這事,在年前就被定下來。

特別是戶部送來的那一張戶籍遷移證明,更是打了蘇家無數人的臉。

沐七。

姓沐。

誰也沒想到蘇七會如此直接,直接請羅錦去戶部申請遷戶,把這個證明給拿了下來。

李經略還從中幫忙,就這麼把蘇七的名字給弄出了蘇家,過給了沐家,成為沐家如今唯一的主人。

“就……”

小廝結結巴巴地指著門口,“就覓兒,覓兒小姐,沐家家主,沐七。”

小廝已經語無倫次。

而門口的鞭炮聲也越來越近。

好似炸在了他們耳邊。

不用過問,只要大家站起來,往前廳走幾步,然後就會看到了大門,之後透過門口就能看到那一支披著白幡的隊伍。

以及突然停下來的棺材。

咚。

落地那一下,彷彿砸在了蘇家眾人的心上,蘇祖母心頭一震,只覺得快要呼吸不過來。

蘇府門口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此刻與門口的白幡對比,衝擊強烈。

沒有一個人坐得住。

這大過年的……

蘇祖母感覺自己快要厥過去了。

蘇珣當即就衝了出去,蘇家祖母趕緊叫了辛書蘭,“你還坐著幹什麼,追出去啊!”

辛書蘭神色冷淡,“老夫人身強力健,還是您來吧,我可攔不住大人。”

蘇祖母被噎得臉色一青,可怕蘇珣大庭廣眾鬧出笑話,還是趕緊追了出去。

“珣兒,不可衝動。”

可蘇珣人已經快到大門。

其他人聞聲紛紛抬腳跟上,親戚們慢了一步,但也跟在了後頭看戲。

一下子,蘇家大門口聚集了無數人。

有蘇家的人,有遠方表親,當然也有看熱鬧的百姓,鞭炮聲炸響的剎那,很多人都跟著聞訊趕來。

特別是漫天撒開的紙錢,更是叫眾人議論紛紛。

“這是沐家三公子的棺材吧?”

“肯定是了,聽說沐家那位大小姐,從北境一路護送回來的,今天早上剛進的城,可怎麼就送到了蘇家來。”

“這莫非是要給舅父討公道?”

“可蘇珣怎麼也是她的父親,她這樣做,不怕被別人指著脊樑骨罵不孝嗎?”

“不孝什麼,蘇家七小姐早已經把戶籍遷了出來,隨母姓,如今是沐家的主人,與蘇家這位大人除了血緣上的關係,什麼都沒有了。”

“就血緣關係還不夠啊?她這樣不怕被滿城世家詬病,指指點點嗎?”

“只要足夠強大,就不怕別人指指點點。”

這話一出,眾人噎住。

只因站在前方穿著深藍長裙的美豔女子,身邊跟著南宮家的護衛,而這些護衛喊著:“大小姐。”

這等排場與氣勢,叫人群自然而然地退避,不敢靠近,低聲的交談裡,有人說,“是南宮家的大小姐。”

南宮玲玲。

眾人深吸口氣,當即跑得更遠了。

南宮無極唏噓說,“姑姑,她這麼鬧,真的沒事嗎?”

南宮玲玲抱臂冷笑道:“要是你是蘇七,你會怎樣?躲在府裡跟縮頭烏龜一樣麼?”

南宮無極代入自己,母親被蘇珣逼死跳崖,南宮玲玲被陷害遠走晉城,死在北境。

南宮無極當即咬牙,“本少爺弄死他!”

南宮玲玲欣慰地道:“還行,有點男人氣概。”

南宮無極:“……”

可蘇七需要這東西嗎?

她一個女兒家,只要以後嫁一個好物件,相夫教子,不就好了。

南宮無極忍不住這麼想,可看著南宮玲玲以及遠在中州為家族奔走的母親,南宮無極閉嘴了。

他沒有資格置喙任何女子的選擇。

因為他們南宮家的女子,從不輸給男兒。

南宮無極自言自語,“所以姑姑你才看不上溫青青嗎?”

南宮玲玲正打量著蘇珣的臉色,並沒有聽清楚,等她問南宮無極:“你剛才說什麼。”

南宮無極只是搖搖頭。

他想自己明白了。

青青……

好像、似乎……真的擔不起一家主母。

南宮無極眼神迷茫,第一次對自己的選擇,產生了動搖,或許他該考慮清楚。

蘇珣看著停在蘇家大門的棺材,大聲怒喝:“你們做什麼?把東西給我搬走!”

蘇家下人衝上前,可不過兩下,就被沐家軍放倒。

蘇珣臉色難看,緊盯著彭中。

彭中冷眼看著蘇珣,明明兩個人相差有十多歲,彭中年紀小蘇珣很多,可從北境那吃人的地方走出來的,跟蘇珣這種在晉城養尊處優養出來的,氣勢一對比,還是截然不同。

彭中穿著軍裝,一身寒光凜冽的鎧甲,威風凜凜,又裹挾剛從戰場上下來的戰意。

只是往那裡一站,就叫大家不敢造次。

而抬眸一掃,那氣勢更不必多說,不少鑽到前面打算偷雞摸狗的宵小看到他們,當即嚇得轉頭就跑。

再看蘇珣,幾個月來的焦頭爛額,早就讓他臉上漫上了愁容,而喜怒無常的性格,更是叫他眉宇間多了戾氣。

印堂灰暗,雙眸陰鷙。

一看便是心術不正之人。

南宮玲玲低聲說,“沐凝煙要是看到現在的蘇珣,一定會恨自己當年怎麼瞎了眼。”

二十年前的蘇珣,至少臉還看得過去。

可現在……

卻是臉也沒有了。

彭中喝道:“集合!”

當下,抬著棺材計程車兵,跟著彭中一起,整齊地站在了蘇家的大門口前。

對著站出來的蘇珣跟蘇祖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眾人都被這情況嚇到。

“這是要幹什麼?”

連南宮玲玲跟南宮無極都十分意外,可南宮無極卻覺得……

“姑姑,他們這躬是不是鞠得太大了。”

像是敬死人的。

南宮玲玲表情也有些微妙。

蘇家母子臉色鐵青,張口想要罵,可罵不出來,因為彭中此舉,是在行禮。

他們沒有理由苛責一個正在給他們行大禮的人。

然而等彭中站定之後,他一掌推開了棺材,棺材裡是空的,可卻放著十多個大錘。

眾人眼睛都看直了。

只見彭中拎了一個出來,“奉大小姐令,蘇府是沐大姑娘的嫁妝,蘇大人佔據多年,我們又討要不回來,那麼就乾脆不要了——”

彭中淡聲說:“砸了。”

彭中給了一個眼神給大家,“開始。”

不過瞬間,人群裡站出來上百名士兵,拎著一把把錘子,開始砸牆。

咚!

這砸在牆壁上的一下,比剛才棺材落地,更叫蘇家眾人心顫。

“不……”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