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幾十裡,大片大片的地荒著,柳雲湘帶沈雲舟來到一處山坡上,讓他親眼看到這副景象。

目前城中的饑荒已經很嚴重了,而土地上沒有莊稼,未來只會越來越嚴重。他這個新官上任,這便是擺在面前的第一道難關,也是最難的一關。

沈雲舟看著心痛,看著無奈。他來之前,自然已經瞭解過雁歸城的情況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剛被那些乞丐圍堵,又看到這些荒地,還是觸動很大。

“沈大人,我想買地種莊稼。”柳雲湘直言道。

沈雲舟失笑,“夫人好本事。”

柳雲湘不解:“大人此話何意?”

“此地乾旱少雨,別人種莊稼都旱死,夫人這般自信,定是與老天爺打好招呼了,到時多下幾場雨。”

“我……”

“夫人是跳大仙的?”

柳雲湘嘴角抽了一下,這人說話怎麼這麼損。

柳雲湘拿出地圖讓沈雲舟看,指著她畫的一條線,道:“我想挖一條河道,流經我們雁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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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舟瞳孔縮了一下,繼而笑道:“其實本官也這樣想過,但本官也就想想,沒有跟別人說,主要是怕被人嘲笑。本官臉皮薄,不似夫人這臉皮是鍛造過的。”

柳雲湘:“……”

他這麼說話,沒人揍過他?

“我畫的這地方其實有一條舊河道,當然要挖通也是需要巨大的人力財力的,但我有把握。”

“需要人和錢,夫人壓箱底那點夠嗎?”

柳雲湘笑笑,“嚴暮有啊,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的關係,對吧?”

沈雲舟看了一眼地圖上那條畫出來的河道,再看看眼前這些荒地,心思轉了一轉,而後長嘆一聲,轉而看向柳雲湘,神情有些激動,但他努力剋制著。

“本官在來的路上,真真是愁壞了,皇上派我來,那是寄予厚望了,若做不出什麼政績,定被同僚嘲諷,往後升遷無望。夫人此番,真是幫了本官大忙,本官尤是感動。”

沈雲舟這般感動,柳雲湘一時倒有些不自在了。

“那……”

“那就改日再談吧。”

“啊?”

“本官剛上任,不得上下打點一下,左右逢迎一番,然後再瞭解瞭解本地實情。”

“可春種不等人。”

“也是。”沈雲舟思量了片刻,“這樣吧,夫人不是要挖河道,那就先動工,其他也準備著,本官先接掌官印,然後就立刻讓下面人準備地契。”

柳雲湘點頭,沈雲舟給她吃了定心丸,接下來挖河道,備糧種,開墾土地等等這些事,為了趕上春種,必須趕緊著手準備了。

柳雲湘這些日子忙,顧不上行意,請了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照顧。

她回到家,先讓乞丐去朔西,跟嚴暮說她想要種地的想法,然後跟他借人。雖然可以請百姓,但百姓到底不如士兵們強壯,執行力強,所以她之前就想好了,人力是一半士兵一半百姓。

乞丐去了朔西,柳雲湘去鎮北關買糧種。

糧種需抗寒抗旱,南邊來的在這裡長不成,可鎮北關急缺糧食,餘不出這麼多糧種。她就用從南邊運來的糧食跟他們換,一斗能換一斗半,想換的人一下蜂擁而來,只等張琪的糧食運來。

又過幾日,張琪的糧食源源不斷的運來。

柳雲湘已經選好鋪面,挑好夥計,靈雲糧鋪即日開張。不過糧鋪眼下不往外賣糧食,這些糧食換了糧種以後,剩下的就是給挖河道計程車兵和百姓吃。

嚴暮派了一個副將帶領一個營計程車兵過來,還找了幾個有挖河道經驗的工匠去指揮,河道挖的如火如荼。

只是這時候,柳雲湘猛地發覺,沈雲舟的地契還沒準備好。

她來到府臺府,看到外面圍了好多乞丐,他們堵在這裡,想要官府開倉放糧。

柳雲湘由一個小廝帶到裡面,正聽到沈雲舟正跟一幫子屬下吼:“糧倉的糧食呢,都跑到哪裡去了?你們誰能給我一個交代?”

一穿著長衫,八字鬍,像是賬房的人上前,小聲道:“大人,咱這邊連年乾旱,糧食欠收,一直靠吃朝廷的救濟糧,糧倉怎麼可能有餘糧。”

沈雲舟皺緊眉頭,“外面可是天天有人餓死!”

“沒辦法啊,咱們也愁。”

沈雲舟聽到這兒,煩躁的擺了擺手,讓這些人趕緊走。

待那些人都走了,柳雲湘才上前。

“沈大人,此地百姓一直靠販賣藥材和皮貨為營生,但這個季節確實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沈雲舟看到柳雲湘,忙雙手抱拳行了個禮。

“夫人可是來解我燃眉之急的?”

柳雲湘先一愣,隨後笑笑,“大人可是忘了,我是來拿地契的。”

“哦,這事啊,本官確實忘了,主要是一堆事弄得本官焦頭爛額的,實在沒有閒暇理這事。”

“可馬上要開春了,需得開墾土地,這事等不得。”

沈雲舟長嘆一聲,“可本官還要去臨近州縣借糧去,耽擱一天,外面就要死不少人,這一圈借下來,怎麼也得一兩個月了吧。”

柳雲湘抿嘴,一兩個月,黃花菜都涼了。

她錢和人都投入進去了,種子也備好了,這時候拿不到地,豈不要她賠的傾家蕩產。

柳雲湘思量了片刻,道:“我們靈雲糧鋪願為府臺大人解燃眉之急,在城中設立一個粥棚,大人覺得如何?”

沈雲舟一拍手,“太好了太好了,夫人仁心仁義,解困濟危,本官實在感動,感動的很啊。”

多感動呢,眼睛都紅了。

柳雲湘暗暗咬牙,面上仍擺著笑,“那地契……”

“我這就讓典簿準備地契,等準備好了,便遣人通知夫人來府衙簽字畫押。”

“好。”

柳雲湘防著沈雲舟,伺候每日都派人來問,可一晃又是半月,竟還沒訊息,柳雲湘這下著急上火了。

她找到曲墨染,想讓她幫她探探口風。

曲墨染擺手,“不用探,他就是隻奸猾的狐狸,擺明用你的人和錢辦他自己的事。河道一挖通,等於是他的政績。城中設糧鋪,解了他的急。”

柳雲湘咬牙:“他當時表現的很真誠。”

“他會演啊,這廝不做戲子都可惜。”

柳雲湘坐進椅子裡,她確實著急上火,但說實話,她也不是治不了沈雲舟。誰還沒個心眼,她這幾日跟挖河道的百姓說好了,讓他們給她種地,保他們有飯吃,一旦這地拿不到,她跟那些百姓說明情況,百姓一激動定會去衙門鬧事。她粥棚再一撤,這不得亂了。

所以他拿捏他,她也揪著他的尾巴。

“這樣吧,你賄賂一下他。”曲墨染道。

“啊?”

“他這人在外人眼中,廉潔奉公,克己守節,但其實貪得很,假清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