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放我下來, 快放我下來!”明月輝被倒吊在樹幹上,兩隻手張牙舞爪地,企圖抓住眼前的平楚老人。

”你怎麼這麼笨?”平楚老人叉腰嘆了一口氣, “師父不過是說不舒服,你還真的傻傻地就來了啊……”

明月輝:”……“

剛剛師父趴在這棵水青樹下嚶嚶嚶叫喚, 說是中午吃鮮花餅吃壞了肚子, 叫明月輝去扶他。

明月輝想起中午師父確實是吃了很多師姐剛做的鮮花餅,就好心好意走了過去。

沒想到還沒靠近師父, 就踩進了陷阱。

陷阱繩索一收,她便被倒吊了起來。

然後眼見師父陰森森地爬了起來, 朝她嘿嘿嘿冷笑。

“為人要有防範之心,就算是師父,就不可能騙你嗎?師父既然把你吊起來了,你決計不會放你的,你就在這裡好好反省自己的失誤吧。”平楚老人很失望,現在的徒弟怎麼就這麼單純呢, 他不過是騙騙她而已, 她就真的上當了。

“外面的人可比師父險惡得多,脫困靠自己,你自己好好想想辦法吧。”說完,轉身就走了。

“師父,師父!”明月輝頭腦充血,感覺自己快掛了。

“對了!”平楚老人像是想到了什麼, 驀然回頭。

明月輝眼睛一亮,以為師父反悔了,要來救她。

“這四周都被為師灑了誘獸粉,若是半個時辰你還沒解開腳上機關,就等著被野獸吃幹抹淨吧。”師父嘴角一扯,露出了一個自以為邪魅狂狷的笑。

明月輝:“!!!”

師父線上坑我,怎麼辦,線上等,挺急的!!!

……

……

諸如此類的騙局,師父可以一天給明月輝出十個。

在強大的求生意志下,短短兩個月時間,她已經能敏銳地破解師父一切嚶嚶嚶下的陰謀詭計了。

這天師父正趴在家中書案上嚶嚶嚶,說是老鼠咬了他的手記,央求明月輝給他除鼠。

明月輝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並且背起了揹簍,和袁芳塵一起去半山腰的的山澗裡捉山坑魚。

從山上到半山腰的這段路,是師父一塊板磚一塊板磚地砌上去的,所以並不難走。

兩個姑娘一前一後地行走著,遠處飛鳥歸林,遠山嫋嫋,陽光微微地灑在了樹蔭間。

“其實師父的手記,是真的被老鼠啃壞了。”袁芳塵憋著笑說。

“啊??”明月輝沒想到。

“算了算了,就叫他嚶嚶嚶去吧,誰叫他搬著石頭砸自己的腳,天天玩弄你的信任。”袁芳塵心情頗好。

“對對對,誰叫師父這麼壞呢!”明月輝鼻子哼哼,同樣是教東西,她不學會師父不讓她吃飯,不讓她睡覺,師姐就溫柔得多了。

她還記著師父的壞呢,天天都叫她學東西,叫她警惕別人……

人哪有這樣壞?明明師父和師姐都是頂頂好的人,她還是相信好人多。

袁芳塵回頭瞧了一眼明月輝,陽光恰好從頭頂灑下來,麥浪一般灑在了小姑娘的額頭、鼻樑、飽滿的臉頰上……

真是呀,袁芳塵有點看呆了,果然,把這張臉皮讓給她是對了的。

這般想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那樣好的臉皮,不該被自己糟蹋的,她黯然地想著。

這樣說著笑著,兩人很快到了山澗裡。

山中空曠,大石嶙峋,竹樹清源,溪水淙淙。

小小山澗,水流自上而下奔流。

時不時有小松鼠、小孔雀、小狐狸、小熊崽從山石中路過,好奇地看著她們。

明月輝放下揹簍,取出小網,她是要用這隻小網來網魚的。

袁芳塵教她的武功都是在生活中磨礪,比如說此時網魚,網只有一個巴掌大,每次網一條。

水流速度快,加上長期生活在山澗中,山坑小魚們身形靈巧機敏,十分不易捕捉。

明月輝脫了鞋子,挽起褲腳,站在溪水中,小魚就順著水流遊蕩。

它們的速度借住流水十分迅速,所以明月輝必須目力要好,時時盯著清澈水流,每當一條小魚經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小網輕輕一漏,便網了一隻小魚丁,扔進從揹簍拿出來的陶罐裡。

陶罐裡裝了半罐子水,小魚能在裡面活好大段時間。

以前這個工作都是袁芳塵在做,自從她手把手地教了明月輝後,明月輝就接棒了工作。

以網魚來鍛鍊自己的目力與敏銳的行動力。

而袁芳塵,則坐在大石上看著她,時不時提點一二。

小松鼠、小鹿和小狐狸們都認識袁芳塵,好些湊近了她,甚至還有小狐狸跳到她懷裡蹭她,滾來滾去地玩耍。

袁芳塵天生就有讓人親近的衝動,無論是人還是動物,都自然而然地親近她,靠近她。

明月輝回頭望了袁芳塵一眼,再轉過頭來,認認真真地網魚。

待網了差不多半個陶罐子後,她決定歇息一下。便走到了岸邊,正準備上岸,便聽到不遠處有小鹿呦呦地叫喚了兩聲。

那聲音有一些悲慼,明月輝心裡打凸,忙抬起腦袋,發現袁芳塵整個人倒在大石上,已經昏迷了過去。

小狐狸舔著她的手,嗚嗚直叫。小鹿則咬了咬她的衣袖,嚇得跺了跺自己的小長腿。

明月輝連爬帶滾趕緊過去,“師姐,師姐!!!”

她看到袁芳塵那張不甚漂亮的臉,緩緩顯現出好大一塊黴斑,黑黑的,好生恐怖的樣子。

那黴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擴張,一點點、一點點地變黑。

“啊啊啊啊!!!”明月輝不知所措起來,她來不及多想,趕緊背起了袁芳塵。連揹簍也來不及背,鞋也來不及穿,揹著袁芳塵就往山上跑。

……

“師父,師父,師父!”明月輝的腳被一路上的石子、樹枝劃破了、登時血流如注,她沒時間管,一路上叫著師父,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揹著袁芳塵跑向山中小屋。

當平楚老人看到她時,她的臉上已經糊滿了眼淚與鼻涕,雙腳的血蔓延開來,無助地跑向他,”師父,你看看師姐,師姐怎麼了?“

平楚老人一眼就看到了袁芳塵臉上的黴斑,嚴肅了神情,“快,進屋!”

明月輝趕緊點了點頭。

平楚老人將袁芳塵抱進了房間,放在床上,輕輕地開啟了她的腰帶。

明月輝趕緊轉過了腦袋,背過身去,不看。

“你怎麼了?”平楚老人這才發現明月輝的異常。

“師姐說過,不能偷看她睡覺的。”明月輝小小聲說。

以前有一次,她不小心撞破了師姐換衣服,結果師姐好生氣地訓斥了她。

平素溫柔的師姐,是連大聲說重要都不肯的,怎麼會罵她呢?

從此以後,明月輝就再也不敢在師姐換衣服、洗澡、睡覺的時候來打擾她了,因為她知道,師姐比較避諱這個。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她也有一盒子的小麵人呢!

雖然她已經忘了這盒子小麵人是誰送給她的了,但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這是她與山下的塵世,唯一的牽絆了。

平楚半晌沒有說話,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你轉過來吧,你也應該知道真相了。”

明月輝轉了過來,看到了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景象。

袁芳塵的衣服被盡數解開,平楚老人是醫者,明月輝算半個醫者,兩個人都沒有避諱什麼。

只見那具身體……不,明月輝見過僅有的身體,也在平楚老人的帶領下見識過藥室裡幾具用來學習的屍體,沒有一具是跟袁芳塵一樣的。

袁芳塵的上半身,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疤痕,這些疤痕是縫合的很久,每一塊身體,每一個小部分,這些疤痕都爬滿了。

就好像……這並不是一具人的身體,而是無數的部分縫合而成的,純粹人工湊成的一具軀體。

她的下半身,膝蓋處、腳腕處、大腿處,都有這種密密麻麻的疤痕,細細的針腳,彷彿這些也是有人一針一針縫合到一起的。

不止是臉,袁芳塵的胸口、腹部、大腿上都長滿了黴斑,有些黴斑潰爛了,變成了鏤空的洞,看起來異常恐怖。

“她的腿和身體又壞了好久了,不准你看,又瞞著我,自己強忍著。”平楚老人嘆息,他用眼睛瞥了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明月輝一眼。

“你怕不怕?”平楚老人問。

明月輝呆呆地搖了搖頭,眼底浸滿了淚水,“怎……怎麼會這樣呢?”

師姐之前還好好的呀,她怎麼會是這樣呢?!

“她本來早該死了。”平楚老人低下頭,苦笑。

“師父!”明月輝猛地看向平楚老人,她不清楚,他怎麼能這樣說師姐呢。

“為師說的是實話,從她五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始,就該明白。”平楚老人的眼底,第一次瀰漫了滄桑與黯淡,“她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她應該在五歲那年就隨她的阿母死去。”

“是為師,太過寂寞了。”平楚老人輕輕地,握住了袁芳塵的手,“千百年的光陰,數個朝代的替換,為師活得太寂寞了。”

“所以才想養一個小姑娘,來陪伴陪伴我這個老人家。”

“所以……才答應了她的家人,為她續命。”平楚老人深深地看向昏迷中的袁芳塵,看向那張原本就不甚的臉,“可是,要一個斷了氣的小姑娘再活過來,是要她再經歷多少的磨難呀。”

“她原本不用經歷這些的,不用吃這一次又一次的替換身體每一個部件的痛楚……”

這一生迴圈往復的折磨。

明月輝在平楚老人的講述中,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嗯,大家懂了袁芳塵為什麼不能下山了嗎?

她其實只能算平楚做的活死人,就像弗蘭肯斯坦一樣吧。所以芳塵小天使真的很可憐的,請大家支援一下,芳塵小天使也想談戀愛,謝謝!!!

小渣:聽說新的一章,我去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狗子:汪,喜歡嗎?給你啟蒙的地方哦~

小渣:回去就找我輝實踐!

小瞎:你敢動動試試,雙手雙腳砍下來。

小清:老子要回來啦,不用砍手腳,直接切雞腿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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