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太會說話,但也是為了你好。最起碼得先跟三弟生活段時間,好好確定下,他適不適合當丈夫和爹,再決定也不遲。”鬱思萍耐著性子,繼續哄騙。

她們就是不想讓老三一家子多吃,之前每人交六個工分,孩子的吃食都是從,這共同的工分裡省出來的。

現在家裡的日子過得本就不富裕,哪還有多的再分幾張口。

這可都是他們辛辛苦苦掙來的工分!

“你們還是閉嘴吧!我這人天生反骨,你們越不讓我生,我就越要生。以前我還只是想生三個,現在我決定了要生五個!”蘇筱筱昂起下巴,氣勢洶洶地道。

胡月珍和鬱思萍被她突然拔高的音量,嚇了跳。

隨即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臉色是徹底黑了。

只是還不等她們想到,繼續忽悠蘇筱筱的說辭,就看她抱著懷裡的搪瓷缸,起身要往知青院外走。

胡月珍和鬱思萍嚇了跳,連忙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

“放手!”蘇筱筱冷著張臉,命令。

可她們兩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拽得更緊了。

“筱筱啊,你這話才聊到一半,打算去哪?”胡月珍討好地賠著笑問。

“去找郭嬸子,把你們剛剛說的話,都跟她好好說一說。”蘇筱筱把告狀的事,說得那叫理直氣壯。

胡月珍和鬱思萍覺得,她簡直就是在發瘋。

她們妯娌不過是坐在一起說了幾句話,有必要這麼上綱上線嗎?

“筱筱,這也就是我們私下聊聊,你要是不願意,就全當我們沒說過。幹嘛還要去告狀,這不是明顯要挑起家裡的矛盾嗎?”鬱思萍皺著眉,小聲指責。

“就是!筱筱,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遇到點事就想著告狀,這跟個還沒斷奶的孩子似的。”胡月珍也在邊上,用激將法勸著。

可蘇筱筱卻特別理直氣壯地點點頭,“對啊!我就是還沒長大、還沒斷奶,還要去告你們的狀,那又怎麼樣呢?有誰規定,我不能是這種性格?”

鬱思萍和胡月珍見她,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了,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抽了下。

還想要說些什麼,蘇筱筱就已經甩開她們的手,繼續朝外面走了。

“筱筱!”

她們兩個趕忙追上去,想要拽她。

可蘇筱筱卻已經小跑起來。

別看只是碎著小步跑,但速度卻出奇的快。

沒一會胡月珍和鬱思萍,就快連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鬱思萍沒有辦法,捂著肚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哎呦呦慘叫起來。

這要是換做別人,肯定早就停下來察看了。

可蘇筱筱卻連腳步都不帶頓的,鬱思萍這才真的急了。

“你趕緊追到她!絕對不能讓她告狀!”她著急忙慌的催促著,想要扶她起來的胡月珍。

胡月珍也知道,今天要是真讓蘇筱筱告狀成功,她們的日子是別想過了。

只能鬆開扶著鬱思萍的手,急急追了上去。

鬱思萍一個沒準備,又跌坐到了地上。

她臉色一白,緊張地捂著真有些疼了的肚子。

她……她的孩子不會出什麼事吧?!

“嬸子!嬸子!”

蘇筱筱一路抱著搪瓷缸子狂奔,才沒有被胡月珍給逮著。

這人都還沒進門呢,大聲的嚷嚷就傳了進去。

窩在灶房裡,給蘇筱筱醃鹹鴨蛋的郭嬸子,一聽到她的聲音,臉色一變,趕忙站了起來。

連手上的黃泥巴都來不及擦,就迎了出去。

聽到響動的不僅有她,還有左右兩邊的鄰居。

“筱筱啊,你這是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哪個不開眼的欺負你了?”郭嬸子看著都跑到小臉通紅的姑娘,心疼地問。

結果還不等蘇筱筱說些什麼,她的目光就越過蘇筱筱,落到了跟在後面跑來的胡月珍身上。

看見胡月珍那副心虛到,像見了鬼的模樣,郭嬸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二話不說,她抄起放在門邊上的掃帚,就去打胡月珍。

胡月珍嚇得趕忙轉身就跑,結果卻正好撞到剛送糧回來的姜家人。

姜隊長看到自家大兒媳婦和婆娘這副模樣,頓時覺得頭都要炸了。

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小兒子,就見小兒子的臉已經死死緊繃著,面色陰翳的滿是殺氣。

見姜野尋要動,姜大隊長趕忙一把拉住他。

“你娘和你大嫂兩個女人的事,你一個男人別動不動就去插手,你娘她又沒吃虧。”

“全琨呀,你快救救我!”胡月珍咋咋呼呼地衝自己男人喊。

可姜全琨現在只想挖個地縫埋進去,生怕最後又是自己捱揍。

姜野尋一把甩開姜隊長的手,直接朝胡月珍走去。

這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嚇得她尖叫聲,又換了個方向跑。

郭嬸子氣喘吁吁地喊道:“你這臭小子,還在那慢悠悠地幹什麼?胡月珍和鬱思萍兩個人一大早,就跑到知青院去欺負筱筱。”

原本還只是大步走著的男人,在聽到這話後,立刻像支離弦的箭衝了出去。

胡月珍就算是早跑了半分鐘,也還在瞬間就被追上。

姜野尋抬起腳,直接對著她的後腰就是一踹,直接將人踢飛了出去。

胡月珍發出聲淒厲的慘叫,徹底趴在地上爬不起來了。

“救命啊!殺人啦!”胡月珍感覺背後涼風陣陣,驚慌失措地喊叫著。

圍觀的鄰居怕真鬧出事,趕忙拉住姜野尋勸道:

“野尋啊,蘇知青就只是被你大嫂,追著跑到了姜家,也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呢?”

結果話不說還好,這一說姜野尋的臉就變得愈發陰沉狠戾了。

他對著胡月珍又是一腳,將人踹得在地上滾了兩圈。

“你還想對小知青動手?”姜野尋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

那眯著的雙眼裡,閃爍著如野獸般兇殘的寒光。

“沒……沒有!我只是不想讓她來告狀。”胡月珍哆哆嗦嗦地否認。

此時走過來的蘇筱筱,看到趴在地上的女人那麼慘,卻並沒有認為動手的姜野尋可怕。

她跟在姜野尋身邊三十年,很清楚他是為了給自己出頭,才會這樣做的。

不過她可捨不得讓姜野尋被人誤會,頂著姜隊長恨不得撕了她的目光,把胡月珍和鬱思萍乾的那點事,就都給抖了出來。

聽完她的話,那些圍觀的人立刻如潮水般沸騰了。

“天啊!姜家這兩個媳婦太狠了吧?!”

“她們這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啊?”

姜野尋是真沒想到,那兩個女人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氣到垂在兩側的手,都死死緊捏成拳。

別說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了起來,就連頸側的青筋都凸了出來。

“你們想破壞我跟小知青?”姜野尋聲音變得更加寒涼,如同地獄裡爬出來的索命惡鬼。

聽得人不禁從腳底板串起股寒意,身上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胡月珍搖著頭,還想狡辯。

姜野尋已經抬起腳,要繼續往她身上踹了。

那緊繃著的下顎和眼底的陰翳,看得蘇筱筱心下一慌。

“野尋哥哥,你放心!她們才破壞不了我們的感情呢!她們越是不想讓我生寶寶,我就越是要生,氣死她們。”她連忙嬌嗔地衝姜野尋喊道。

男人身子微微頓了下。

轉過頭來看她時,眼裡的兇狠已經散去。

哪怕微眯著,也還是透出了點羞惱又無奈的縱容。

站在一邊的郭嬸子暗暗鬆了口氣,然後衝蘇筱筱慈愛地笑道:“筱筱,你放心!今天這事我們肯定給你討個說法。”

剛剛那一腳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姜野尋真要是踹到胡月珍身上,骨頭斷兩根都是輕的。

蘇筱筱雖然恨胡月珍,但也不可能為了報復她,把姜野尋給搭進去。

郭嬸子走到胡月珍身邊時,她嚇得不停哆嗦求饒:“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可郭嬸子才懶得聽她廢話,舉掃帚就狠狠往她身上抽。

那力道大得都有劃破空氣的呼嘯聲,不斷響起。

郭嬸子一邊抽還一邊罵:“好啊,你們兩個糟心玩意!自己生的孩子在家裡吃公糧沒關係,現在見我有兒媳婦了,就怕她生了孩子,也吃家裡的是吧?

竟然還敢背後說我兒子壞話,挑撥他們小兩口感情,不讓我抱親孫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姜野尋聞言看了眼,被打得滿地翻滾的胡月珍。

轉身直接走向姜全琨和姜全勝。

那修長筆直的腿像是出鞘的利刃,帶著寒涼的殺意一步步逼近。

雖然他們嚇得腿都軟了,哆嗦索索地想逃跑。

可圍觀的人眼見越來越多,他們怕真的跑了,在大隊上就面子裡子全沒了。

姜隊長也還想護著兩個兒子。

只是剛走擋在他們面前,就被姜野尋一把推開了。

姜全琨、姜全勝再想跑,一個已經被他狠狠揍了拳,一個則是被踹飛了出去。

他們兩個還想反抗,可卻換來了更加兇狠的暴揍。

姜全琨被連踹了好幾腳,痛得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來。

至於姜全勝則是,臉被揮了一拳又一拳。

別說鮮血了,連牙都吐了兩顆。

看到自己的二弟這麼慘,姜全琨突然有些慶幸,還好他媳婦沒有懷孕,能去抗揍。

姜隊長上來拉了幾次,都沒能分開。

最後只能沉著臉,瞪向蘇筱筱,“夠了沒?你是真想看著他們把人揍死?”

蘇筱筱特別無辜地聳聳肩,直接無視了他的問題,反而針對起他的態度。

“我只是把她們跟我說的話,光明正大說出來。難道大隊長覺得她們說得沒錯?我就應該拋棄你的小兒子,還是你小兒子就活該沒孩子?

我知道你向來是個偏心的,要不她們也不至於膽大到,跑到我面前說這種話。但我沒想到,你的心能偏到這種地步。”

邊上看熱鬧的村民也湊在一起,附和地不停點頭。

“大隊長可真能裝啊!虧得我們這麼多年,還以為他是個好的。”

“能離婚再娶的男人,是什麼好的!”

姜隊長聽著大家的討論聲,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兒媳的哀嚎,氣得身子不停哆嗦。

“廢物!”姜野尋站起身,嫌棄地踹了腳姜全勝。

然後慢慢走到蘇筱筱身邊。

看著那徒然變近的距離,嚇得蘇筱筱全身緊繃。

可雙頰還是不爭氣地微微發熱,身子更是有種熟悉的酥軟感湧了上來。

她在舌尖上咬了口,才勉強沒讓自己出糗。

只是那白皙的小臉,一點點變得紅潤。

連黑黢黢的眸子都盛滿了盈盈水汽,讓姜野尋忍不住凜起了眉眼。

他沒想那麼多,只覺得小姑娘是受了大委屈,看到他才會情緒有些失控。

“別怕,我會給你出氣。”姜野尋努力壓下聲音裡的冷硬,輕言細語地哄著。

感覺他又貼近了些,蘇筱筱的腿控制不住哆嗦了下。

死死抿著唇,她偷偷往邊上挪了挪。

姜野尋發現她的動作,眼底的光變得更暗了些。

只覺得剛剛對那兩個人下手,就應該再狠點。

“好了,這打也打了,鬧也鬧了,有什麼事回家再說。”

姜隊長看著自家小兒子,突然就變得更加難看的臉色,趕忙道。

至於找回面子這種事,他也不指望了,只要別更丟臉就行。

可他這話說了,也就只有地上那三條哎呦呦叫喚的蟲願意聽。

他婆娘和小兒子,都詢問地看向蘇筱筱。

這真是反了!

現在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

姜隊長被氣得,抬手捂住了胸口。

只覺得心臟一抽一抽,疼得厲害。

“那我們就先回去吧。”蘇筱筱軟軟地點點頭,一副特別好說話的模樣。

“行,那我跟朋友說聲。”

姜野尋穿過看熱鬧的人群,停在幾個拖板車的男人面前。

大家聽不到他說了什麼,但那板車上的青磚和瓦片,讓人看一眼就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麼。

“郭嬸子,你兒子要蓋房子啊?”

“他現在住的那房子,不是翻蓋過嗎?怎麼又蓋新的?也難怪你們家大房二房天天鬧!就沒見誰家像你們這樣,前兩個孩子又結婚、又是生孩子的,房子壓根不給管。可輪到小兒子了,那就是蓋了又蓋。”

一個酸溜溜的聲音,混在其他人的議論聲裡,顯得尤為突兀。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看清楚說話的是誰後,大家臉上都浮起嫌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