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朱高煦正在睡覺,卻被宦官喚醒。

“陛下,聶大人求見!”

聽到這話,朱高煦頓時坐直了身子。

整個武德朝,可以深夜入宮之人,沒有幾個。

聶興這個錦衣衛指揮使,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朱高煦略一思索,當即起身更衣,見到了聶興。

“怎麼回事?”

“這是追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朱高煦笑呵呵地開口問道。

聶興深夜入宮,肯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

“陛下英明!”

“那些縉紳果真賊心不死,試圖引起京城動亂!”

“哦?展開說說!”朱高煦眸光一冷。

引起京城動亂,那可是真正動搖江山社稷啊!

京城是什麼地方,大明都城,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要是京城亂了,那對朝廷威望將會是一個致命打擊,他這個武德皇帝也會被天下百姓口誅筆伐!

“這次倒還真要感謝展玉泉!”聶興笑呵呵地開口道,隨即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

朱高煦聽後有些訝然,他沒想到展玉泉這小子如此上道,不但降服住了那一眾商賈,而且還直接帶著他們向自己投誠了!

不錯,是個人才!

“陛下,那些士紳縉紳這次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啊!”

“故意關閉商鋪,在京師製造恐慌,試圖動搖我大明江山社稷,臣請陛下降旨將其盡數緝拿下獄,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聶興殺氣騰騰地開口道,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那些縉紳的殺意。

原本這就是皇室與縉紳之間的戰爭,你在朝堂上面搞什麼把戲,大家都還可以接受,見招拆招嘛。

就比如先前權謹等人伏闕痛哭一事,那也是在底線範圍裡面,畢竟前宋就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也算是官員縉紳向皇帝表達不滿的手段。

但是現在,你們這些天殺的狗東西,想要關閉所有商鋪,故意在京城製造恐慌,那老百姓上哪兒買吃的用的去?

故意製造恐慌,激起百姓民變,這就已經越界,觸碰到朝廷的底線了啊!

雖然大家都知道,你們這樣做的目的,是w為了逼迫皇帝退讓妥協,停止推行新政,但是不乏有謀逆叛亂的行徑,試圖動搖大明江山社稷啊!

這是什麼行為?

這特麼地是反賊啊!

當年聶興他們造永樂皇帝反的時候,可都還沒有用過這一招呢!

無需多言,直接動手,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

看著滿臉殺氣的聶興,朱高煦沒好氣地反問道:“你有證據嗎就想直接抓人?”

“錦衣衛抓人,不需要證據,先奏後斬,皇權特許!”

聶興說得義正言辭,不卑不亢。

朱高煦氣得給了他一腳。

“那你知道究竟有那些官員縉紳參與其中?”

這倒是把聶興給問住了。

畢竟僅靠那些密信紙條,並不能確定具體人員。

一眾商賈背後的權貴恩主,也多如牛毛,總不能全都給抓了吧!

一想到這兒,聶興就有些為難。

“那陛下的意思是……”

“讓商賈們按兵不動,現在著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那些縉紳!”

朱高煦冷笑道:“他們一向輕賤商賈,若是商賈不聽從他們的號令,這些權貴縉紳自然就會坐不住,到時候會自行露出馬腳。”

“這樣,將你的錦衣衛撒出去,監視保護所有參與商賈,那些縉紳肯定會再次聯絡逼迫商賈,抓住這些舌頭從而順藤摸瓜,揪出所有參與其中的官員縉紳,將其一網打盡!”

計劃聽到了這兒,就已經清晰明瞭。

“陛下英明啊!”

“趕緊滾蛋!”

聶興拍了一記馬屁,然後匆匆離去。

等他走後,朱高煦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縉紳這次反擊計劃,可謂是陰損毒辣。

但是朱高煦想不明白,如今這朝堂上面,還有誰敢壯著膽子跟自己作對?

朝堂公卿經過上次教訓後,也大力壓制著各自的屬下,嚴禁他們參與其中。

上一次百官伏闕事件,諸如權謹這些頭頭,都已經被打入了詔獄,剩下那些也不過是阿貓阿狗兩三隻。

那還有誰呢?

朱高煦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

等到聶興順藤摸瓜揪出幕後主使,那自然就明瞭了!

眨眼三天時間過去,京城裡並無大事發生,依舊繁華熱鬧,一派盛世景象。

但是,有人卻坐不住了。

官員縉紳再次齊聚史仲成府邸,個個都是面帶怒容。

“真是豈有此理!”

“那些卑賤的商賈,竟然敢不聽令行事!”

“對啊,這些該死的賤種,他們哪裡來的膽子?”

一名名官員縉紳出言,忍不住破口大罵。

平日裡那些商賈見了他們,那可是卑微諂媚到了極點,說是言聽計從也絲毫不為過。

可是現在誰能夠想到,真正讓這些商賈辦大事的時候,他們竟然敢壯著膽子不聽號令,一直無動於衷,直接影響了他們的大計!

這種被商賈拒絕的事情,讓一眾縉紳覺得遭受了羞辱,就好像自己養的狗突然咬了自己一口一樣!

史仲成優哉遊哉地喝著茶水,等到眾人發洩完了怒氣,他這才淡淡開口道:“沒什麼好奇怪的,商人只是地位卑賤,他們又不是蠢貨,一個個都精明著呢!”

“此次讓他們全部關閉商鋪,他們自然害怕會捲入這場爭鬥之中,最後淪為了棄子!”

“所以你們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頤指氣使,最好是給這些商賈許下重利誘惑……”

“史公,這怎麼可能?”一名縉紳憤憤不平地反駁道:“難不成還要我等縉紳求著那些賤種不成?”

縉紳自詡風流,一個個自視甚高,要不是養著那些商賈給自己賺錢,他們才不會與這些卑賤東西來往呢!

史仲成聞言冷笑道:“愚蠢!蠢不可及!”

“眼下打贏這一仗,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武德皇帝退讓了,我等縉紳大獲全勝,重新執掌朝堂話語權,那些卑賤商賈還不是任由我等搓圓捏扁?”

此話一出,眾人都沉默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但是要他們高貴的縉紳,向卑賤商賈低頭,用平等地位對待卑賤商賈,一眾縉紳都有些難以接受。

“你們不要忘了,楊士奇現在可是在南直隸大刀闊斧的改革!”

“要是再不行動起來,等楊士奇改革完成,江南這等錢糧重地落入皇室手中,那我等縉紳可就無力迴天了!”

聽到他這話,眾人這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史公,我等明白了,這就回去準備!”

“應有之理,我等縉紳當勠力同心,共克時艱!”

一眾縉紳紛紛離去,準備換一種溫和的態度,許下重利誘惑商賈行事。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錦衣衛早已經佈下一張大網,等著他們跳進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