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聞道 第五章 法號南月
章節報錯
月黑風高,長夜淒厲厲。
一名匠人到訪付與宅舍,扛著的稻草靶掛起紅燈籠與白幌子。
他輕輕推開柴扉,跬步踐塵。
“此處可是付與的住所?”
炕沿上,屏息凝神的少年陡然聞聲。
“誰會三更半夜的來這裡?李老爺子不是說已經將此事告知福地主了嗎?莫不是反悔了?”
付與拽過長衫披穿,遙望了院子裡的來客一眼。
著實被驚懸道心。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行當的!?
“道友,既醒了,還是一見的好。”
一息間,他便縱身轉瞬即逝。
門前隨之映出一張冷白的面龐。
他輕輕扯起嘴角,拉開一合柏木門,語句分明道:
“鄙姓黎,單字客,法號南月。”
“是一名頗有修行資質的燈籠匠。”
“可否能賞個臉?買一盞?”
付與鬆了一口氣,邁出門檻。
看來是一名商家的門子了。
“多少錢?”
“二十文。”
付與討價道:“能再便宜些嗎?”
黎客咂舌不休,托起手掌撫頷,“十文好了。”
“可以。”
一錘定音,付與交錢,黎客交貨。
成交後,他便扛著稻草靶子離開……
“這些商家門子也是挺難了,上有老一輩苛稅,下有同輩人嫌,幫一把也能算作積德。”
言語間,付與已踮著腳尖掛上燈籠。
火苗一起,霎時紅明此處柴扉陋院。
他瞧了眼做工,暗說不錯。
付與重新邁入堂室,將一襲血紅長衫扯下,隨手掛在門後。
他又坐在一隻竹板凳上,重運氣府。
“總感覺摸到了門檻,卻過不去。”
少年喟然長嘆,這才撐膝起身,卻陡覺一股燥熱之流湧上神庭。
如一柄狹刀直直插入腦中!
行炁走力,入上元?
難不成真是這樣嗎?
付與就此整樁動功,氣破丹田而出。
“咳!”
一大口瘀血當即噴出如潰堤洪流。
少年樁功瞬散,立馬倒地不起。
他點檢形骸一番,才察覺...
先前被壓制的劍氣竟變得更加銳利!
“糟了……中元……要……破……”
此刻,門楣下的紅燈籠恰巧凋榮。
——————
“站住!”
山路處,黎客被李魆遙遙喊停。
他慢吞吞轉身,一臉人畜無害,“李老爺子,這是欲何呢?”
李魆怒意使然,眉眼驟起如擰繩。
他問腔道:“當著我的面,就要在魚窯福地裡殺人,你這是找死呢?還是,把我給當成死人了啊?”
燈籠匠搖了搖頭,原地盤坐下。
他抱膀環著稻草靶,說道:“他自己貪小便宜,想要用幾枚銅板積德,不小心受了我這一脈壓勝,可怪不到我。”
“怪就怪他愚昧。”
“理由不錯啊!”
李魆原地震腳,此處山河搖搖欲墜,一道溝壑痕隙如蛇行,至黎客身前。
他低頭一瞟,不曾有半分懼意。
“李老爺子,你可要三思而後行,若是與我在此大動干戈,不小心給我惹惱了火的話。”
“我可是會拼著此具屍神身尸解,也要這一處魚窯福地支離破碎的。”
一隻紅燈籠在黎客身後升起。
一條白幌子鋪展在二人之間。
下一刻,山頭處身穿儒衫的漢子縱身而來,腳碾白幌,踢起如刀片刻山。
“老鼠行徑,還真是該死。”
“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姜陽嗎?”
黎客笑容燦爛,給紅燈籠悻悻收回,若無其事般,扛起了稻草靶。
欲要離開...
“讓你走了嗎?”
姜陽一縱去到山路另頭,步起障法,一方羈押術陣隨成,攏住三人。
“且慢!且慢!”
黎客急忙擺手叫停,緩緩道:“李老爺子,我勸您現在就遙遙洞觀一眼,瞧瞧您孫子手裡的紅燈籠,出自於誰手?”
“應該沒有必要魚死網破吧?”
李魆心中說不妙,眉間開法目。
一眼望去,他道心高起,而緩落……
“旁門左道,好手段。”
“狗日的,也是真不怕遭報應了。”
老人隔輩親,只好忍氣吞聲。
姜陽不是粗鄙的人,都難忍怒罵。
“走了,走了。”
黎客衝兩人俯身行禮,投袂拂袖。
——————
【功】0
【德】0
【名】100
付與眉眼惺忪,神庭初醒即驚。
李魆抬腿一腳,給伸著懶腰的他踹回炕沿,這才沒掉下來。
“你是真傻啊?還是他媽裝的?哪個商家門子會上趕著做買賣?”
“這回好了,不僅被破氣府,還撈了一個【功】數盡散的下場,手段也被狗日的黎客給學去。”
少年怒火攻心,又吐出一口瘀血,趴在炕沿上不得翻身。
他不解道:“這是哪一門的手段?”
“聽說過旁門左道之流吧?”
付與點了點頭,“自然是聽過的。”
“不過好像在很久之前,這一百單八脈就齊齊隱匿世外。”
李魆淡吐惆悵氣,捋著白鬚。
“不怪你,怪就怪在歸真觀太過與世無爭了,自然是不瞭解此事。”
“你遇見的燈籠匠,便是如今獨攬旁門左道大運的為首者。”
“更是當今的野修魔道之首。”
付與道心高懸,將即崩殂。
“他為什麼要找上我呢?我沒得罪過他才對啊?”
老人直言道:“某條路上,你與他有一場大爭,你應該心知肚明。不過,好在他還算守規矩,沒有直接殺你。”
少年頓時憤懣。
“這他媽還不如直接殺了我呢!”
此句說出口後,他又恍然一愣。
“李老爺子,您說胡為與歸真觀的這兩件事後,與他有沒有干係?”
“一步走百,的確是兵家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作為,也有可能。”
接著,李魆又自圓其說,道:“不過有無他插手,其實都無關緊要的。”
老人看著少年茫然神色,又嘆了一口上年紀的長氣。
“你歸真觀常年隱世,安穩世代倒無所謂,可如今,畢竟是五國操戈而起誅殺的亂世,你覺得文清帝會怎麼看待自己麾下的這一處勢力呢?”
付與吞了口唾沫。
這些事都該是胡為考慮的,自己確實不擅長。
沒了依仗,還真是不舒服……
少年紅著眼眶,道:“他應該是在懷疑歸真觀是否已經投入他國了吧?”
“得,還不算太傻。”
李魆搬過一隻短腿板凳,委身坐下。
“的確不算太傻。”
黎客出現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