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殺不得?”張北辰問道。

劉文揹著眾人,壓低聲音:“您看到那些老人了嗎?他們不是普通的老人,是退伍老兵!而且還都是黑甲軍的退伍老兵,之前退伍的文書,都是我給他們辦的。”

聽到劉文的話,張北辰也不由得眉頭微皺。黑甲軍是秦王的親軍,而這些退伍老兵,都是曾經為秦王、為秦國效力,流過血的軍人!

要是自己殺了他們,首先就得罪了秦王以及眾多的秦軍將士。老氏族們以這個理由告自己一狀,只怕就連嬴伊人也很難處理。

再者,他們在民間也有威望。張北辰看向眾人,見犯人臉色都有不忿之色,自己今天要是把這些退伍老兵依法懲治,其餘人肯定會暴亂!

“真是陰險!居然利用寡人的黑甲軍!”嬴伊人遠遠望著,手已經握住了佩劍,她恨的不騎馬上前,將白良璞、楊山等人直接斬殺!

景平換位思考了一下,如果這時候他是張北辰,好像也沒有什麼選擇。可能只有重罪輕罰這條路,結局就是破掉自己的法,反噬自己!

“太難了!”景平輕輕搖頭,白楊縣這種地方,誰去都得頭疼!

“張大人,你怎麼了?治罪啊!”楊山得意的看著張北辰,說道:“大人不是說要秉公執法的嗎?”

“是啊,莫非大人見犯人曾經都是君上計程車兵,所以想徇私枉法?”白良璞在旁邊火上澆油。

胡誠心裡暗道不好,張北辰剛才已經透支身體,要是這個時候被破了法,恐怕今天只能隕落在此!

這時,胡誠耳朵裡聽到一縷用靈力包裹的聲音。

“胡伯,下面的話你記清楚……”

“君上?君上在附近!”胡誠仔細聽完,一臉慎重,回道:“我明白了,君上。”

……

張北辰走到重犯們的面前,說道:“老秦人敢作敢當,你們又曾經是黑甲軍,想必不用我多說,姓名,犯了什麼罪,自己報吧!”

“老子敢作敢當!”犯人中,為首的一名老者當即仰著頭喊道:“老子叫虞勇,犯下殺人之罪!剛才在械鬥中,我殺了姓楊的一人!”

虞勇自報後,後面幾人也來了膽氣。

“老子是萬平安,也是殺人之罪!”

“烏亭,犯下殺人罪。”

……

重犯人不僅組織械鬥,幾乎手上都有人命。

“放肆!”張北辰大喝一聲,“犯下重罪,你們還挺自豪是嗎?你們犯的,都是死罪!按照律法,應當問斬!”

聽到張北辰的話,群情激奮。

“憑什麼殺他們?”

“他們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你們就是這樣對他們的?”

“他們只是過失殺人!”

“他們都六七十歲了,這樣懲治他們,太過分了!”張北辰還沒有開始執法,百姓們就已經亂起來。

“肅靜!”車陽喝止眾人,緊接著,他走到張北辰面前,拱手道:“張大人,虞勇等老兵,的確犯下了重罪。念在他們也曾經為秦國流血效命,而且剛才混亂之中,難免誤傷,可否酌情考慮?”

車陽都忍不住出來為虞勇等人求情,讓事情變得更復雜了。

虞勇冷哼道:“車陽,不用你說情。我等犯了死罪,大人要殺,殺了便是。”

“但你今天就算殺了我們,我們依舊不服!”

張北辰問道:“為何不服?”

虞勇說道:“私鬥、械鬥,又不是隻有我們參加。至於打死人,年年都有人打死人。前年,我的小兒子就被他們打死了,打人者也沒有受到懲治!”

“現在罰我們,我們當然不服!”

“法不究過往!以前發生的事情,之前的縣令都已經處理。有不當之處,你們可以上告,本縣自會審理!”張北辰說道,“《墾草令》即釋出起,法令已經通知全縣,你們也是知道了。為什麼知法犯法,無非是心存僥倖,覺得法不責眾,便蔑視法令!”

“虞勇、萬平安,還有你們。你們都是當過兵的人,如果你們犯了軍規,能逃避嗎?”

“老子從不當逃兵!”幾人依舊昂著頭。

“《秦法》如軍令!”張北辰呵斥道,“犯了法,就要受到懲治!”

虞勇等人氣勢有些虛,他強撐著說道:“那大人殺了我便是,何必多費口舌?”

“立法,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救人!”張北辰繼續說道,“爾等,我問你們,你們為什麼當兵,為什麼上陣殺敵?”

“當然是為了保家衛國,建功立業!”幾人說道。

“為了保家衛國是吧?”張北辰反問道,“你們是為了保護秦人,所以上戰場。下了戰場,你們反而在殺秦人,豈不是自相矛盾?難道說,保家衛國只是你們的藉口?”

聽到張北辰這麼說,虞勇等人當即就忍不住了,他們不怕死,但念及名聲和臉面。

虞勇紅臉脖子粗的喊道:“當然不是藉口!我們本來也無意打死他們,但他們得勢不饒人,要霸佔這龍眼泉!我們不得不爭!”

“大人,你是吃官家飯的,災年荒年,你都餓不著。可我們這些平民百姓,要是沒有了水灌溉田地,來年就只能餓死!”

“大人,如果是你,你爭不爭?”

虞勇這句話說到了眾人心裡,百姓們紛紛喊起來:“是啊,我們不爭,就只有等死!”

“龍眼泉應該是我們白家的!”

“以前是我們楊家人先發現的!”

“你們兩家霸佔了,我們其他姓的,就不能用水嗎?”

眼看著現場又要亂起來,張北辰再次喝止眾人。

虞勇等人依舊一臉不忿,說道:“大人,你今天可以殺了我們。我們都是老東西,活不了幾年,死了也不怕。但他們,沒有水,他們明天還是會打起來,後天,明年,還是一樣!”

“只要打起來,就會傷人,死人!你要殺,不如把我們全殺了,省得麻煩!”

“對,把我們全殺了,來啊!”犯人們全部叫喊起來。

“肅靜!”張北辰看向他們,說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有問題就要解決!但絕不是用打架,械鬥的方式解決!”

“打傷對方,打死對方,水就能多出來嗎?嗯?水少一點,你們就對外姓動手,要是再少一點,你們是不是就要對自己的同姓,對父母子女動手?難道我們秦人,是沒有開化的野人?是一群食人兇獸?”

張北辰這話把眾人暫時喝住了,眾人紛紛沉默。

“大人,我們不是野人,我們也不想私鬥。可我們想活下去,這難道有錯嗎?”虞勇問道。

“想活下去,沒有錯。但你們用錯了方法!”張北辰說道,“解決問題的根源,不是搶水,而是想辦法修水利工程,打井、修水渠、水庫,這些才是正道!”

“呵!”幾名老兵冷笑,“你說的容易。我們又不是傻子,我們不知道打井取水,不知道引水嗎?”

有人說道:“白楊縣沒有大河,想要引水,得修建幾十裡的水渠,誰來給我們修?至於打井,這裡除了龍眼泉,根本打不出水來。地底全是石頭,打了幾百尺深都沒見水,還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