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法醫學院辦理了解聘手續,走出校長室的時候,夜安錦看到了紅著眼睛等在外面的楚楠。

“姐,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爸要解聘你?我問他,他不告訴我,氣死我了。”

楚楠眼淚汪汪的。

“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是我臨時有要緊事,不能繼續在學院任教了,不關你爸的事。”

夜安錦心裡一暖,溫和地說。

“那你之前說教我鑑寶還算數嗎?我連著兩個星期去夜珍堂都鎖著門。”

楚楠有些窘迫,“你是不是嫌我笨,不想教我了……”

“不會,你很聰明。這個週六吧,我在夜珍堂等你。”

“好!”

楚楠破涕為笑。

送夜安錦下樓時,楚楠跟個小喇叭一樣,說起近期學院裡發生的一些事。

“姐,你之前教的周欣瑩那個班的班主任陳怡彤你還記得嗎?她是個教唆犯,下個周開庭。”

楚楠看看四下無人,壓低聲音說,“我聽我爸說,是她唆使李思思和鄭吉英深更半夜去找周欣瑩,說如果周欣瑩不幫忙,就除掉她,不然就不給她們保研名額。你猜後來警方調查,陳怡彤把保研名額私下許諾了多少人?十二個!”

夜安錦早有預料。

幸虧陳怡彤手裡沒有更大的權力,否則她耍權營私,可能會害更多的人。

可以說,陳怡彤是花狼的幫兇,雖然他們之間互不認識……

夜安錦腳步一頓。

如果陳怡彤和花狼之間不認識,花狼當晚怎麼知道周欣瑩離校在外,提前潛入周欣瑩樓下?

會不會是陳怡彤也認識裝扮成張玉彬的花狼,把周欣瑩的去向告訴了他?

夜安錦馬上否認了這個猜測。

因為之前她看過了所有的調查報告,包括陳怡彤的通訊記錄。

陳怡彤沒有和身份不明的人有過聯絡。

“姐,我本來以為教唆殺人,畢竟殺人的是動手的那個,教唆犯不用負太大的法律責任。前天上課正好學到相關刑法規定,才知道教唆他人犯罪的,會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到的作用處罰。也就是教唆殺人也是殺人兇手之一。”

難得能見著夜安錦,楚楠像有說不完的話。

“嗯,指使他人殺人要按故意殺人罪處罰。”

夜安錦想起她得去找劉婧,問清一些事情,“楚楠,我有事要忙,你上課去吧。”

“好。那咱們週六見。”

楚楠不定心,又加了一句,“不見不散噢。”

“好。”

看著楚楠陽光燦爛的笑臉,夜安錦點了點頭。

曾經,付餘生的笑容魅惑眾生,總讓她神不守舍……

夜安錦飛快轉身,大步離去。

她告訴自己,如果不能給付餘生報仇雪恨,她就沒有資格思念他。

四十分鐘後。

夜安錦來到劉婧的辦公室。

來的路上,夜安錦給她打過電話,本以為她還在家裡養病,沒想到她說她早就上班了。

身為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劉婧穿著一身藏藍色西裝,長髮盤在腦後,整個人顯得十分乾練。

“來,小安,請坐。”

劉婧仍然以為夜安錦姓安名錦,“我們辦公條件有規定,不能超過九平方米,各種資料太多,我給你收拾一下。”

說著,劉婧就開始整理桌上的材料。

夜安錦只覺得好笑。

她提前半個多小時就給劉婧打過電話,她現在才想起收拾地方給她坐。

而且她沒有收拾放在沙發上的材料,只板著張臉收拾辦公桌上的,難道是想讓她坐在辦公桌上?

還有,她剛才不叫她安教授或者安法醫,直接叫小安,明顯並沒把她放在眼裡,也不歡迎她的來訪。

甚至,劉婧有意無意地提醒她,她們身份地位高下有別。

她現在是副處,她夜安錦現在算是無業遊民,她能答應見她,已經算格外開恩了。

這種情況下,想讓劉婧說實話難上加難。

說實話,夜安錦對劉婧的第一印象也不好。

自己親生女兒不明不白死得那麼慘,她這個當媽的還含糊其詞,架子不小官腔十足,令夜安錦很反感。

夜安錦不由感慨,同樣是領導,周路凱平易近人,劉婧盛氣凌人,怪不得兩人做不了長久夫妻。

“你看,材料太多了,一時半會兒還真收拾不完。這樣吧,一會兒我還有個會要開,你有什麼話,咱們站著說好嗎?”

劉婧見夜安錦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就開始下逐客令。

“好。我只問您一件事,希望您如實回答。”

夜安錦開門見山,“九月中旬,您的女兒周欣瑩領著同學李思思回家,碰到您在和一個男人約會,您能不能告訴我,那個男人是誰?”

劉婧一聽變了臉,立刻把敞開的門關上了,轉過身時,聲色俱厲,“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這樣的問題?欣瑩的案子已經結了,兇手是她的兩個閨蜜,你東拉西扯幹什麼?你這是在侵犯我的個人隱私!”

“你女兒被害當天,被人強姦過……這個人……”

夜安錦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沒有資格談論這些事情。你已經被法醫學院解聘了,也不再是公安局的特聘法醫,希望你說話做事注意分寸。”

劉婧滿臉不耐煩,“好了,我要開會了。”

夜安錦不卑不亢,“如果你不想我跟你去會議室,當眾問你這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我。”

“你有完沒完?死的是我的親生女兒,又不是你什麼人,你多管閒事幹什麼?案子已經破了,是欣瑩交友不慎,跟我的私人生活沒有任何關係!而且,我九月份一直在外地出差,沒有和誰約會過,你不要捕風捉影、敗壞我的名聲!”

劉婧冷著臉,咄咄逼人,“如果你再在這裡胡攪蠻纏,我就讓樓下保安來請你離開。你這是妨礙公務。”

夜安錦點點頭,“行,我走,回頭讓周局長親自問你。”

“你什麼意思?你故意破壞我們夫妻感情,是不是對我家老周有什麼想法?”

劉婧冷笑,“我勸你可別打他的主意,他可不像一般男人會見色起意,而且,他也不敢。”

夜安錦聽著就來氣,“你們不是早就離婚了嗎?我只是想問清楚那個男人是誰,因為他可能是個變態殺人犯。他極有可能是為了報復周局長,才故意接近你們母女。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劉婧愣了一下,像聽到天大的笑話,滿臉的嘲諷,“瞧,你連我們早就離婚的事都一清二楚,還說對老周沒想法。嘖嘖……現在的小姑娘啊……我說呢,長得這麼水靈怎麼去幹法醫那麼髒那麼累的活兒,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啊,別在這給我耍花槍了,我什麼人沒見過?你胳膊肘朝哪兒拐,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想套我的話,然後在老周面前搬弄是非、趁虛而入嗎?我再說一遍,我九月份沒有和任何男人約過會,而且,我告訴你,能和我約會的男人都是上流人,沒有你說的什麼變態殺人犯!”

夜安錦知道多說無益。

劉婧在官場浸淫已久,早練就了刀槍不入和耍太極的本事。

何況事關她的前途命運,她當然不會自曝其短。

“好吧。希望你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你慘死的女兒也能這麼理直氣壯。”

夜安錦轉身就走。

關上門的一瞬間,夜安錦聽到劉婧扔材料砸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