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弄死這兩條魚呢?

鄭雲鵬絞盡腦汁。

下藥?

買點兒安眠藥磨成粉兒倒進礦泉水瓶裡。

不行。

劑量不好掌握。

放少了,兩條魚睡一覺醒了,繼續找他的麻煩;多了,魚睡死了,可瓶水渾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些還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壓根兒拿不到瓶子。

生魚先生除非吃飯睡覺的時候會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其他時候瓶不離手。

而且他們睡覺的時候,房門緊閉。

他倒是會撬鎖。

問題是在這遍佈監控、警力充沛的公安局大樓裡,他敢撬?

開什麼玩笑!

估計還沒等他撬開,他就被五花大綁了,那不是找死麼?

唯一的可趁之機就是吃飯的時候。

一日三餐大家都在小食堂吃。

可是,他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搶瓶子殺魚啊。

這可把鄭雲鵬愁死了。

從會議室回到房間,鄭雲鵬坐臥不安,想了N種方案都行不通。

“唔……汪汪!”

凱瑞搖頭擺尾跑過來,昂著狗頭,一雙狗眼神色忠誠地看著他。

鄭雲鵬知道它要求出門放風。

給它套上項圈和鏈繩領出門的瞬間,鄭雲凱突然想到一個萬全之策。

人不能動手,狗可以動爪。

到時候,大家在餐廳吃飯,生魚先生把那個瓶子放在桌子上,擰開瓶蓋給魚放風。

他鄭雲鵬不方便去拿,凱瑞可以啊。

凱瑞只要把那個瓶子拱倒到地上,把那兩條魚直接吞吃了,誰能怎麼的?

狗突然頑皮了,狗主人事先無法預計,就算賀斌他們生氣上火,也怪不到他鄭雲鵬頭上。

他們總不能把凱瑞抓起來審問吧!

鄭雲鵬頓時眉開眼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聰明瞭。

不過,要想成功,得提前對凱瑞進行培訓。

當即,鄭雲鵬麻溜地跑去花鳥市場買了三十多隻孔雀魚。

鄭雲鵬走出花鳥市場的時候,四下看了看。

停車場上的車牌號都是生號,車裡也都是空的,沒有人跟蹤他。

鄭雲鵬放心地上了車,又去超市買瓶裝水和火腿腸。

他沒有發覺,叢珍寶一直開著輛外地牌照的車跟著他,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鄭雲鵬做好了準備工作,把車開到峰玉山後山一處相處僻靜和寬敞的地方,開始馴狗。

他本來就是馴犬師,調教警犬很有一套。

他先把火腿腸分成小段,放在空礦泉水瓶後面遠點的距離,指令凱瑞撲瓶覓食。

凱瑞是訓練有素的警犬,智力相當於六到七歲的孩子。

幾個回合下來,凱瑞形成了條件反射,就是隻有撲倒瓶子才能吃到火腿腸。

鄭雲鵬循序漸進,把空瓶換成裝有水和孔雀魚的瓶子,引誘凱瑞襲擊撲咬。

結果凱瑞成功地把瓶子拍倒,水流出來一半,魚還在瓶裡遊。

鄭雲鵬費好勁教凱瑞叼著瓶底把水和魚給倒出來。

沒想到,水把魚衝出來,魚在地上直撲騰。

但凱瑞嗅了嗅魚,一臉嫌棄,轉頭衝他叫喚。

那意思好像在說,你特麼把老子當貓耍?

凱瑞不把魚當場吃掉的話,那兩個神棍把魚揀回去繼續養活,那他鄭雲鵬就前功盡棄了。

鄭雲鵬頭大。

他指著凱瑞氣急敗壞,“吃!不吃我把你宰了烀狗肉!”

凱瑞通人性,察言觀色之下發覺問題很嚴重,可它實在不喜歡吃生魚,抬起厚實的爪子把魚給拍死了。

鄭雲鵬扒開狗爪一看,可憐的孔雀魚腸穿肚爛,死得不能再死了。

“行,你不吃把它們拍死也行!”

鄭雲鵬大為心安,立刻給予獎勵。

又反覆練習了數遍,三十餘條孔雀魚全部陣亡,直累得人仰狗翻。

終於,凱瑞業務熟練,見瓶就拱,拱倒就拍,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

眼看晚飯點兒到了,鄭雲鵬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摸著狗頭叮囑,“凱瑞,哥的命都捏在你的狗爪裡了,你千萬別掉鏈子。”

*

房間裡,夜安錦和付餘生在影片裡看到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

“別說,你這招無中生有還挺靈,看把鄭雲鵬嚇得,連這種歪招都想得出來。”

付餘生忍俊不禁。

夜安錦莞爾。

做賊心虛的人想自欺欺人其實很難。

擔心被人發現,他們對周圍的人和事會產生過度的懷疑和警惕,對任何風吹草動都會緊張。

他們疑神疑鬼,並試圖用各種方法來掩蓋自己的罪行,精神始終處於極度的焦慮不安中。

夜安錦正是抓住鄭雲鵬這種心理,不斷給他施壓,加重他的擔憂和恐懼,讓他最終不打自招。

四十分鐘後。

兩人按時來到小餐廳。

果然,鄭雲鵬把凱瑞的項圈鬆了,讓它在餐廳門口待命。

鄭雲鵬坐在那裡東張西望,看到他們,殷勤地打招呼。

夜安錦(禁夜大師)冷冷看著他,又轉頭看了看門口的凱瑞,似乎對一切心知肚明。

鄭雲鵬有種做賊被抓現形的窘迫感,下意識地看向付餘生(生魚先生)手裡的瓶子。

之前,付餘生會把盛放“神魚”的瓶子放在茶水櫃上,今天卻一直拎在手裡。

鄭雲鵬壓力山大。

難道神魚知道他要幹什麼,提醒禁夜師徒了?

想到這種可能,鄭雲鵬很崩潰。

緊接著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的罪行已經敗露了,誰都知道他是個殺人犯?

這種想法就像一枚重磅炸彈,讓他心慌氣短。

他四下看看,感覺有數不清的眼睛都在嘲諷地看著他。

其實餐廳裡就那麼幾個人,沒人在意他。

鄭雲鵬惴惴不安地端來飯菜,佯裝從容地坐在喬新身邊的位置上。

夜安錦和付餘生剛落座,江楓安排的後勤工作人員就把飯菜端到了他們面前。

這種待遇上的差別說明這兩個神棍確實破案有功,這令鄭雲鵬又一陣忐忑。

吃飯的時候,付餘生直接把瓶子放到了他們餐桌中間。

蹲在門口的凱瑞條件反射,看到瓶裝魚就蠢蠢欲動。

鄭雲鵬沒敢衝凱瑞做手勢,讓它老實在門口原地待命。

想到一下午白忙活了,明天還可能被抓捕,鄭雲鵬吃飯都不香了。

偏偏喬新和馮剛邊吃邊聊,對明天的戰績充滿期待。

馮剛:“禁夜大師你太牛了,聽賀隊長說,他拿著幾個陳年舊案做實驗,沒想到兇手全被那兩條神魚說中了。唉,活久見,太神奇了!”

喬新:“不同的物種有各自的語言,禁夜大師懂魚類的語言,所以能和它們交流。其實這種事也沒什麼稀奇,我們小學課本里不就有篇文章嗎?說一個小獵人懂鳥語,聽說要發洪水,趕緊跑回村裡讓大家逃命。”

馮剛:“嗯,有人懂鳥語,有人懂魚語。就像鄭教練,懂狗語,要不然他馴的狗怎麼那麼聽話呢?”

鄭雲鵬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夜安錦篤定,“就是這個道理。瞧好吧,明天神魚肯定能說出兇手是誰。”

鄭雲鵬頓時分秒難耐、如坐針氈。

這一夜,鄭雲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邵音潔化身厲鬼來討命的可怕模樣,她的臉蒼白而猙獰,怨恨地衝他嘶吼……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在他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甚至,他感覺邵音潔的怨魂就站在床邊,神色詭異地看著他。

他猛地睜開眼睛,冒出一身冷汗來。

想到明天那兩條神魚就會說出他的名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他摸到手機點開螢幕看了一眼,已經凌晨一點多了。

他摸向床頭的煙盒,卻只摸到了一個空空的煙盒。

他焦灼不安地起身,在黑暗裡滿地打轉兒。

謝辰飛出國了,手機打不通。

趙鋼去省裡封閉培訓,一時聯絡不上。

這節骨眼兒上,如果他被賀斌他們抓了,連個給他說話的人都沒有。

要不然……他趁現在還沒被神魚揭發,先去自首?

他是從犯不是主犯,有自首表現,一定能得到寬大處理。

不行,他要是自首了,不就把謝辰飛和趙鋼賣了?

謝辰飛回頭能放過他?

趙鋼的仕途不全都毀了?

再說了,就算那兩條神魚把他供出來,他死不承認,誰能把他怎麼的?

不承認也沒用!

只要他成了嫌疑人,早晚都得進去……

鄭雲鵬矛盾重重,焦頭爛額,覺得自己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