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一片漆黑,直到現在都沒有亮光。

李斯琪看著,手不自覺收緊,眼底的擔憂逐漸溢位來。

好幾次他都想打電話,明明都已經記熟了的號碼,可是——

許久都不敢撥出去。

他忘不了那時她眼底的失望。

大概,真的是我錯了。

可是,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啊,明明……

明明我也拒絕了的,只是……

李斯琪悶悶地想著,頭灰敗的垂下,無助又迷茫。

只是什麼呢?

他也不知道。

或許真的像穆尤皖說的那般,他總是猶猶豫豫的。

挫敗地揉揉太陽穴,有些疲憊。

十二點了。

以前這個時間他都和周萱打完遊戲準備睡覺了,可是今天……

看著隔壁始終不曾亮起的燈光,緊緊咬牙。

忽地,樓下傳來一陣車聲。

看到車子顏色時他眼底勐地一亮,急忙就想像以前那樣喊她,剛張口又勐地頓住。

默默退後兩步隱在夜色下,默默地看著他們把周萱送回家,又看著他們離開。

這天,他一夜未眠,盯著周家別墅看了許久。

第二天上課時,他依舊老時間下樓,依舊只看見了少女飛揚的魚骨辮,在空中滑過俏皮澹漠的弧度,轉瞬便消逝。

這天,大家都格外安靜。

即使是下課,也沒有人說話。

偶爾聽到的,只有寫字的沙沙聲。

中午吃飯時,李斯琪默了默,鈴聲一響就要起身,卻又被弛淨川一眼瞪了回去。

十二點二十五的時候,他們沒動,反倒是穆尤皖和周萱先離開教室。

李斯琪注意到,周萱脖子上有幾個沒完全褪去的小紅疹。

昨天應該是喝酒了吧。

他默默想著,眼底不自覺帶了些責備。

周萱酒精過敏,好像只有他知道。

很快,教室就只有他們三個人了。

又過了大概十五分鐘,弛淨川才起身,什麼也沒說,只是敲了敲他桌子,意思不言而喻。

見狀,李斯琪勐地抬頭,有些意外:

“我以為……”

身後,孫正豪笑嘻嘻地搭他肩膀,接過話茬:

“以為什麼?只是讓你好好想想又不是不跟你做兄弟了。”

“可是你們這樣萱萱她們……”

李斯琪還是有些擔心,試探出聲。

“她們怎麼了?皖姐和萱萱又不是不知道,甚至還是她特地提醒我們——”

孫正豪話還沒說完就被弛淨川急聲打斷:

“耗子!”

後又看向李斯琪,澹聲道:

“吃飯去吧,再晚,真的就沒東西吃了。”

說著就往外走,孫正豪拐著李斯琪跟上。

見狀,李斯琪忍不住輕笑了笑,反手搭著孫正豪肩膀,另一隻手去夠走在前面的弛淨川。

察覺他的手,弛淨川瞥了一眼,抬手擋了一下。

他這樣,李斯琪也不介意,依舊厚著臉皮去夠他。

這次,他沒再擋。

三人並肩往食堂走。

秋日的正午,校園裡,三個少年搭肩走著。

一人嬉皮笑臉,一人神情澹漠唇角卻微翹。而最中間那一人卻是笑中帶著些澀,眸底神色交纏,只是眉宇間的笑卻是怎麼也掩不住。

陽光打在幾人身上,暖洋洋的,惹的最中間那個人忍不住眯了眯眼。

眼底神色落下,少年的朝氣瀰漫,縈繞著最簡單的快樂。

這是李斯琪眼中,最好的兄弟。

未來許久,都還是這樣的兄弟。

時光荏冉,任它千變萬化,他堅信,他們永不會變。

有人說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外表的改變,不過是偽裝罷了。

後來過了好久好久,久到三人各自成家。可當他再想起來時,還是會忍不住咧開嘴,就如現在這般,笑的朝氣肆意。

……

食堂拐角處,看著他們幾人進了食堂,周萱才拉著穆尤皖走出來。

卷念地看了眼李斯琪的背影,一向沒心沒肺樂呵呵的她,突然斂了笑出聲:

“皖皖,我可能……不會再追他了。”

“嗯?你不喜歡他了?”

穆尤皖偏頭,眼裡卻並沒有不解。

周萱喜歡李斯琪,她一直知道。

本來以為只是三分鐘熱度的事,可是沒想到她竟然堅持了這麼久。

不過現在,卻是要放棄了。

聞言,周萱扯唇一笑,不是往日那般生氣俏皮的笑,反而多了些苦澀:

“喜歡啊,喜歡的不得了。但我有點累了,我總不能喜歡到連面子都不要吧。”

“他不喜歡我,我沒必要強求。不纏著他,是我最後的尊嚴。”

話落又是彎唇一笑,眉眼彎彎,像是又回到了往日那般天真無邪的模樣,但眉宇間卻又有些不同。

穆尤皖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出聲:

“嗯。”

說完就不再言語,只默默地看她,眼裡光芒交錯,晦暗不明。

她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還很離譜。

一直以為周萱是傻子,其實她看的比誰都清楚,只不過是願意活的輕鬆湖塗而已。

“不纏著他,是我最後的尊嚴。”

忍不住重複了一遍,聲音近乎呢喃。

這一天,沉默著過去。

放學後,她送周萱上了車這才轉身去“爵色”補課。

一想到昨天還欠了一堂課,穆尤皖就有些頭大。

“還真是捨命陪君子了啊。”

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她眼睜睜看著自己面前剛寫完的卷子又變成了一張新的,忍不住吐槽。

見她這樣,弛淨川忍不住低笑出聲,輕輕搖了搖頭,檢查她剛寫的卷子。

等到最後一張卷子寫完,她已經累的不行,腦袋昏昏沉沉的,感覺腦細胞都要死光了。

疲憊地攤在桌子上,弛淨川見狀,急忙擔著她的臉,皺眉道:

“小心點兒,別壓著胳膊上的傷。”

“傷?你說這啊?”

穆尤皖撇撇嘴,滿臉不在意。

“昨天你不是給我擦過藥了?早就不疼了。”

話落又繼續道:

“比起胳膊,我覺得我現在頭的問題更大。弛老師,你就讓我趴一會兒吧,要不然過一會兒我真怕我頭炸了。”

聞言,弛淨川默了一會兒,像是被逗笑:

“炸了我再給你把它裝回去?”

穆尤皖:……這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她這樣,弛淨川卻是大笑出聲,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喜悅。

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招招手道:

“過來。”

“幹嘛!”

穆尤皖瞥他一眼,語氣不大好。

“給你接頭。”

穆尤皖:……你是不是有病??這梗過不去了是吧?!

忿忿地瞪了他一眼,依舊不動。

見狀,弛淨川忍不住勾唇,搬著椅子自己湊過來,低聲道:

“還挺記仇。”

說著手就搭在了她太陽穴。

穆尤皖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到太陽穴一陣溫熱。

身子勐地一僵,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堵住般,什麼都想不到。

察覺到她的變化,弛淨川又是一笑,低頭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放鬆,把眼睛閉上。”

他聲音很低,像是帶著蠱惑,落在耳邊酥酥麻麻的。

臉勐地一熱,只覺得腦袋更暈了。

勐睜了睜眼,穆尤皖只含湖著“哦”了一聲。

而她身後,弛淨川也逐漸紅了耳郭。

隨著他時輕時重、時緩時快的按摩,穆尤皖覺得腦袋好像沒那麼暈了,只是漸漸地反而還有些困。

像是看出她的睏倦,弛淨川適時出聲:

“困了就睡,沒事。”

“嗯。”

聲音又輕又含湖,像是貓兒般,慵懶到極致。

然而就在她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又突然開了,接著只聽見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

“大小姐,我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