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豐榮太妃跟瑞親王妃郭氏一道進入莘來閣。

閣內所有人都起身行禮。

豐榮太妃擺擺手道:“都免禮吧,今天大家一起過來玩,就不要太拘泥禮數了。”

瑞親王妃扶著豐榮太妃在主位坐定,自己才坐在下首處。

豐榮太妃落座後便扭頭與一旁的陳老封君說話道:“老姐姐,平時我三催四請都難請到你來,今日總算是把你給請來了。”

“可不是老身有意要駁太妃娘娘的面子,主要是上了年紀,人就懶了,不愛動彈,出門也不方便得很。”

豐榮太妃一聽這話,登時笑道:“這次叫你來可是為你好,絕對不讓你白跑一趟。”

她說完,就抬頭掃過閣內諸位客人,似乎在尋找什麼人。

元氏和黃婷珊登時就來了精神,也不知怎麼就那麼自信,覺得豐榮太妃找的肯定是自己。

黃婷珊此時也不難過了,身子坐得筆挺,使勁兒伸著脖子,恨不得跳起來蹦躂幾下,生怕老太妃眼神兒不濟,看不著她在哪裡。

周圍幾個小跟班兒也都重新昂首挺胸起來,好似孔雀身旁跟著學樣兒的錦雞。

她們全都堅信,豐榮太妃此時找的,肯定就是黃婷珊。

要知道,平時元氏可是經常帶著黃婷珊來看太妃的,太妃自然會對她另眼相看。

如今王府中,說話最管用的就是豐榮太妃,只要能入得她的眼,嫁給王世子做世子妃那還不是板兒上釘釘的事兒。

果不其然,豐榮太妃的眼神掃過她們這個角落的時候,登時一亮,停了下來。

“來了來了!”有人忍不住激動地用極低的聲音激動道,“婷珊,太妃看到你了!”

黃婷珊此時也難掩激動,雙腿都已經隱隱開始蓄力,屁股都幾乎要離開椅子面兒,準備隨時接受豐榮太妃的召喚站起身來。

元氏更是激動得滿臉紅光,將之前弄溼裙子的煩心事兒都被拋到腦後去了。

她心裡不住地念阿彌陀佛,自己花了半年時間,每個月都帶著女兒來拜見豐榮太妃,如今總算是見了成效。

只要豐榮太妃能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把婷珊喚到身邊去,她就更有底氣將其他人選都想法子排擠出去,力保自家女兒順順當當地成為太子妃的候選人。

此時屋內眾人也都看清了豐榮太妃的視線方向,都忍不住在心裡撇嘴。

豐榮太妃果然是年紀大了,眼光也大不如以前了,竟然看上這麼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

不過這樣一來,大家就少不得就要重新估量黃家的地位了。

“沈丫頭,你坐那麼遠做什麼,過來,上我身邊來。”

豐榮太妃一開口,眾人都傻了眼。

沈丫頭?哪個沈丫頭?

不是黃婷珊麼?

豐榮太妃這是在叫誰?

黃婷珊一聽到豐榮太妃開口,根本沒聽清說的是什麼,就已經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準備用自己最完美的儀態,迎著眾人羨慕的眼神走到她身邊去。

然而身旁的元氏卻拼命抓住她的衣襬,示意她趕緊坐下。

“娘,你幹什麼呀?”黃婷珊低頭小聲問。

元氏趁機一把拉住女兒,硬生生把人扯得坐下,聲音壓得極低道:“太妃娘娘叫的不是你。”

“不可能!”黃婷珊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除了我太妃娘娘還會叫誰?”

前幾天自己跟母親來拜訪豐榮太妃,送年禮的時候,豐榮太妃明明還叫人拿果子給她吃來著。

她不信如今席間的這些人,還有哪個會比自己跟豐榮太妃的關係更親近?

然後黃婷珊就眼睜睜看著沈天舒步履款款地從她身邊路過,一直走到豐榮太妃身邊,笑意盈盈地行了個禮道:“臣女見過太妃娘娘,見過王妃娘娘。”

豐榮太妃明顯與沈天舒十分親近,直接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問:“坐那麼遠做什麼,坐我旁邊才好說話,該不是嫌我這老婆子太煩了吧?”

丫鬟忙搬來繡凳,直接放在豐榮太妃的身邊。

“怎麼會,每次跟太妃娘娘說話臣女都獲益良多,只是今日賓客如雲,臣女不想擾了太妃娘娘的雅興。”

“那就坐這兒吧,子菡這兩日還唸叨你呢,一會兒等她睡醒了,叫人把她帶過來跟你玩兒。”

豐榮太妃跟沈天舒閒話家常的態度,驚掉了閣內所有人的下巴。

畢竟除了瑞親王妃郭氏和陳老封君,其他人都沒見過豐榮太妃這樣平易近人的態度。

而且厲子菡是誰,那可是世子爺最疼愛的妹妹,從小就在豐榮太妃跟前兒長大的丹陽郡主,連她都跟沈天舒關係極好,豈不說明沈天舒其實跟瑞親王府的關係很不一般?

閣內眾人全都左顧右盼,跟自己相熟的人交換著眼神,發現其他人也跟自己一樣茫然,顯然誰都沒有聽到風聲。

大家一時間心情複雜,既安心又遺憾。

安心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證明不僅僅只有自己被矇在鼓裡。

遺憾自然也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想打聽訊息都無從問起。

豐榮太妃跟沈天舒說了幾句之後,扭頭就對身旁的陳老封君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丫頭,你可別看她年紀小就不把她當回事兒。”

陳老封君聞言道:“連太妃娘娘都讚不絕口的人,老身怎麼敢不當回事。”

話雖這麼說,但是陳老封君還是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天舒。

女孩十幾歲的年紀,正是花兒一樣的時候,沈天舒更是美得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花嬌蕊嫩,讓人看著就心生憐愛,卻著實與豐榮太妃口中說的神醫扯不上關係。

與此同時,沈天舒也聽出豐榮太妃的弦外之意,抬眼觀察起陳老封君來。

只見陳老封君神情疲憊,面色發黃,呼吸略急,不時還抬手掩口咳上幾聲,偶爾能聽到喉嚨深處發出痰鳴音,想來是肺不太好,卻也不是很嚴重。

黃婷珊見沈天舒坐在豐榮太妃身邊,神色也沒有半分侷促,好似自己本就該坐在哪裡一般,氣得幾乎要嘔出血來。

那本該是屬於她的位置,是屬於她的全場矚目,如今卻都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黃婷珊死死盯著沈天舒,手中的錦帕越絞越緊,恨不得沈天舒能如這錦帕一般,被她絞死在手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