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看到一篇新文,會孜孜不倦的飽覽,仔細觀察每一毫一筆的走勢,嗜好名畫的人也同樣縱使見觀無數,只要是比之幡然一新的,就百看不厭,更何況是開拓新眼界。

牽馬走來,張凌目光始終不斷遊移飄搖,販夫走卒,布衣百姓,也有穿著華貴一些的,但算不得豪奢,比起洛川郡倒是更熱鬧許多。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女子,一路行來,目光交匯之時那些女子都會投來不知是愛慕還是著眼皮相的媚眸,走遠之後,仍然能察覺到一些目光暗凝,而張凌也大概能想到是那些什麼情竇之類的,總歸也只是回了個笑顏而已。

但張凌也清楚,青衫仗劍白馬行,也不是誰都走的起的,面冠如玉的皮相當要,錦繡衣緞,一柄好劍,一匹好馬,那都是不小的開銷,而絕大多數的遊學什麼的,都只不過是書匣己負,路在腳下,也只能在腳下。但不管是夢還是什麼,既然自己有這麼個機會,這萬里行必不可少。

張凌走到一座客棧後停下腳步,很快就有小二出店相迎。店小二微微躬身,笑臉相迎,順勢就要幫張凌接過踏雪,一套接客動作熟稔,張凌丟給店小二一塊碎銀,大概百來文,擺手道:“我這馬性子倔,外人不讓碰,就在這外邊就行。來些素食,儘量上,對了,再來壺好茶,銀錢不夠,待會兒一起算。”

店小二愣了愣,問道:“公子只點素食嗎?”

張凌蹬了他一眼,店小二便知道多嘴了,立馬噤若寒蟬,張凌又道:“這些給我的馬匹點的,我的另上。”

店小二立馬賠笑重現:“公子豪氣,小的馬上就去,請公子店內稍等。”

說完,店小二轉身迅速,張凌跨步進店,客人不多,還有餘桌,唯獨一個看起來比自己如今略小些的年輕人,面容稚嫩,不褪孩子稚氣,身旁放著一把刀,坐在桌前,虎口吃食般清掃食,其他人則有意無意的撇過頭看張凌一眼,又轉頭自顧自用餐。張凌略做停頓,走向一張空桌坐下。

沒過一會兒,店小二就麻利的不論是踏雪的還是自己的,都已上齊,無論外邊還是張凌這張桌上,都上了不少菜,張凌看著滿桌全席,又看著店小二強顏憨笑:“這能上就上的,估計後廚會做的不會做的,怕是都上了一遍吧,這是宰到膘客了啊。”

店小二裝傻道:“公子要是覺得不夠,小店還可以再上,而且小店還有上好的桂花釀,保證物美價廉,公子要不要來上一壺?”

張凌倒了杯茶,遞給他,店小二擺手拒到,顯然是怕眼前這位公子故意藉此逃避酒錢,雖然沒有酒,但這種情況店小二也遇到過,像這樣看上去相貌堂堂的,吃飯不肯掏錢,偏還好面子,就故意找著冠冕堂皇的理由跟人稱兄道弟,說著免酒錢。

而張凌則沒想那麼多,見他不要,就自己喝了口,潤了潤嗓子,問道:“你知道這流風城內的三大家族在哪嗎?聽說最近江湖大派都要進行族比,我這恰好路過,就想著去瞧一瞧。”

鄰桌的少年愣了愣,又繼續虎咽。店小二湊近了幾分:“離這最近的呢,就是那宋家,就在這城主道的西側,而公子要去的話,等看完了宋家的比試,在隨便找個宋家弟子一問,就只道另外兩家了,一般另兩家的比試都在宋家之後。”

張凌好奇道:“聽說這宋家是居首位,是有什麼厲害人物嗎?”

店小二又湊近幾分,拉低聲音:“外邊是沒人敢傳,就怕被城主府聽了去,遭無妄之災,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幾年這宋家逐漸勢大,還不斷拉攏其餘兩家,按理說,依照這城主府的陰腸性子,怎麼也該給個警示,可到頭來連個屁都沒放過,眼看著這宋家勢力不斷擴散,說是流風城第一大勢力也不為過,而這城主府之所以不敢動手打壓,好像是因為這宋家裡邊出了個特別厲害的高手,但究竟是誰就不得而知了。”

張凌一臉疑惑,說道:“高手,有多厲害,歸元境的大宗師?”

店小二攤手,無奈道:“這小的就不知道了,這種對於我們普通百姓來說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了,哪是我們想見就能見的。”

張凌也不在詢問,揮手示意他離開。自己獨自開始吃著,斂起一隻燒雞往後一扔,正好被那少年接住,張凌咀嚼完口中食物,也並未轉身,輕笑道:“請你的。”

張凌能感覺到身後那人剛才雖然手上,嘴上沒停過,但還是認真傾聽到了,張凌繼續說道:“剛才你也聽到了,剛才店小二說的都是不該亂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別給人家找麻煩了,這就當封口費了。”

身後那人也是應聲“嗯”了一下,又繼續狂咽,看來是真餓了,就很自己先前一樣,餓的還不輕。

張凌一個抬頭之際,只見幾個粗壯大漢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一臉凶神惡煞,一把大刀直接重重砸在櫃檯上,擺出一副蠻橫的神態,厲聲道:“打劫,把錢都交出來。”

然後一個轉頭看向一眾顧客,大聲喊道:“要滾的就快滾,待會兒老子大刀落在你們脖子上,就只能怪你們自己運氣不好。”

吼聲一落,除了至始至終不敢動的店小二和掌櫃的,紛紛湧出客棧,張凌心中腹誹:唉,真是的,第一次進客棧吃個飯怎麼就遇到這種事。

張凌又吃了幾口,拿好除了兩件衣物,就全是銀票的包裹,始終恪守行走江湖,麻煩事都源自於多管閒事的至理,起身走出客棧,也並未多留銀錢,因為多半留了也是被那幾個打劫的拿走,還不如多給自己剩下幾頓飯錢。

直到張凌走出客棧,去牽踏雪是,才看到那少年仍坐在那裡,目光微移,又看到那把刀,多半就能猜到那少年也是個習武之人,也不多管,轉身離去,才走出沒多遠,就聽到一陣動靜,回頭一看,是那幾個大漢直接被扔了出來,瞥了眼後,張凌又轉身,剛欲繼續離開,就聽到有個略微有些稚嫩的聲音叫住自己。

應是那少年不差了:“喂,那位兄弟,你應該也是習武之人吧,剛才怎麼不出手?”

張凌覺得有些好笑,但也沒有笑出口,揹著他,只是擺擺手:“你是大俠,我又不是,再見。”

張凌牽馬很快沒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