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干巴日訝異的看著眼前那截羊脂玉似的胳膊,騰的起身走到了一旁。

他訝異於這個景朝公主竟有如此勇氣,竟然肯為了耶律岱欽將自己皮生生割下。

霎時間,他渾身的血液直衝天靈蓋,他從自己的身體裡感受到了一種——妒意——

這怎麼能夠!她雖是前朝公主,可到底是個小姑娘,他不忍她去受那生生取皮之痛。

這麼想著,查干巴日負手背過身去,聲線冷冽又有一絲顫抖。

“趙姑娘,方才大公子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身為男子本來就該照顧女子,對於日阿西受傷一事,你不必如此責怪自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這般對他,他恐怕無以為報——”

“不!我並沒有將大公子的話放在心上!這是我自己的意願!——”

景華簪說著,又朝榻上看去,“是我害他受傷的,他原本是那麼的俊秀灑脫,日後——臉上恐要一直留著那道疤了——”

“我若不為他做點兒什麼,這輩子我心裡都難安!三叔!”景華簪幾步走到了查干巴日的身側,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您就同意了吧!”

“這倒是個好法子!”查干巴日不鬆口,一旁的醫士卻見縫插針開了口。

畢竟二皇子受如此嚴重的傷,任誰都害怕皇帝怪罪下來,都想趕緊找到法子。

“姑娘,我方才瞧著你面板很是細嫩,若真能取皮給我們二公子,那可就太好了!”

“熱古隆!”查干巴日轉身,眼眸冷戾的朝醫士瞪去,“她一個小姑娘,你覺得她能受得了這取皮之痛?”

見查干巴日起了怒意,醫士瑟縮著垂下了眼眸,卻仍舊小聲爭取,“可是二公子若是好不起來,上頭怪罪下來——”

醫士的話現實而冷戾,這令查干巴日更加煩躁了。

“三叔,您就同意了吧。”景華簪往查干巴日跟前站去,直勾勾的盯視著他的眼眸。

沒法子了——

“你——”查干巴日眉目間摻雜些許不忍,“那可是生生將皮從身上割下,你能受的了?”

沒有絲毫遲疑,景華簪薄唇輕啟,語氣恬淡卻是字字鏗鏘,“他為我受了傷,我也該為他疼一疼!”

“去,將烈酒藥草等拿了來,咱們即刻為二公子換皮。”景華簪的話一出口,不等查干巴日應聲,醫士已將身側隨從指派了出去。

查干巴日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耶律岱欽,驀地轉過身抬手一揮,“那隨你的便吧!”

得了應允,景華簪正欲往榻邊去,帳簾一掀,一個身影直直衝到了她腳邊撲通一聲跪下了。

“您——您千金之軀!怎可——怎可行如此魯莽之事!這讓奴婢們怎去跟——跟祖宗交代!”那人抽抽嗒嗒,已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死死摟住景華簪的腿不放手。

‘千金之軀’四個字,將查干巴日從方才的躊躇中抽離,他驀地轉身一瞧,跪在景華簪腳邊的不是別人,是她的侍女聞蟬。

這是慌了神兒,言語上都開始犯錯了。

這便對了!大景重農抑商,一個商賈人家的女兒,怎可敢自稱千金之軀!

他再去看眼前人的臉,那張臉悲傷之餘也肉眼可見的剋制至極,眼看著就要將自己的皮生生割下,卻也不見絲毫的畏縮慌亂。

他的眼神在景華簪的身上游移,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俗人該有的神韻氣度!這該是在某種規制下長期浸淫的成果!

此時此刻,查干巴日覺得眼前女子滿身滿臉都寫著‘景華簪’三個字,他想上前去揭開這個秘密,卻還是按捺住了。

“聞蟬,你別這樣,若不是因為我,日阿西公子也不會受傷,我理應為他做點兒什麼。”景華簪去拉聞蟬,聞蟬卻死死跪在地上,“不成!您若是非要這樣做,奴婢就死給您看!”

景華簪的臉嘩的一下變了,抬手將聞蟬狠狠一推,“那你便去吧!若是沒有日阿西護著我,恐怕你現在連我的屍首都見不著了!”

“眼下別說是一塊皮了!就算是將我這條命賠給他也是我該還他的!像你這般冷心冷肺之人,還是別跟在我身邊了!你走!”景華簪說著,又將聞蟬推了幾把,直推到了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