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岱欽的歇斯底里,查干巴日是極其理解的。

他悶悶的低下頭,“是皇上的旨意,況且皇上明令,要活的,你放心吧,他不會對她怎樣。”

“不可能!半個月前父皇還下令抓到的話就地刺死!”

“改了!說要見她的人!”

話一落,帳內又寂靜了下來。

看著微熹的天光緩緩滲入帳中,耶律岱欽將手中的兩個物件揣進懷中,下了地。

“你幹什麼?”查干巴日見狀,騰身而起。

耶律岱欽沒有理會他的詰問,朝外喊了一聲,“來人,打水。”

查干巴日有些急了,“你的傷沾不得水!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皇上交代!”

耶律岱欽知道,一進都城,她景華簪難免一死。

一想到這個,不管他如何在心底裡提醒自己那是北狄仇敵的女兒,他對她的那股憐愛之意都無法控制的在心底瘋長。

他憤憤的將帳內掛著的物件一一取下,往箱子裡擱去,“我同她一同進都城。”

“你對她真的動心了?岱欽!你清醒點!她是大景的公主!她是咱們的仇敵!你——”

“我沒動心。”未等查干巴日說完,耶律岱欽就打斷了他的話,平靜道:“她把她的皮給了我,我還一還她的恩情總可以吧!”

這話說的查巴日目瞪口呆,一時,竟再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這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放在這裡似乎一點兒都不突兀。

正欲說話,大帳的簾子被掀開,一個人影晃了進來。

“怎麼著?天就快亮了,是不是現在就把西帳圍了去?”俄日和木著一襲皮裘搖搖晃晃攜著寒風酒氣一併鑽進帳內。

西帳。

景華簪靠在榻上,緊緊攥著手中的令牌,並未敢睡。

忽然間,一陣由遠及近的盔甲碰撞聲音從帳外傳來。

她預感不對勁,一口氣吹熄了蠟,將聞蟬和青娥二人叫醒。

“公主,發生什麼事了?”

“噓!”景華簪緊張的望著門口,“你們聽,有人來了。”

話音剛落,就有人急促的拍了幾下門。

“開門開門!”

“公主——他們不會真的是北狄人吧——”聞蟬縮了縮身子,怔怔地往門口看去。

這聲音聽著並不熟悉,景華簪是怕的,可如今,也只有強裝鎮定了。

“是誰在帳外?”她深呼吸,揚聲回道。

可外邊並沒有回話,反而將門拍的更為急促。

景華簪緊緊的攥著令牌,一時不知道是該去開門還是繼續問話。

正思索著,只聽‘咣噹’一聲,一片灰濛濛的光線已經從原本黑暗的門口處透了進來。

一道寒風吹到景華簪的身上,她定睛一看才知,門已被踢倒在地。

俄日和木啐了一口,晃著身子走進帳中,眸光直直的落到了景華簪的身上,揚唇謔笑。

聞著來人一身的酒氣,景華簪將手中的令牌悄悄往衣袖裡掩了掩,依舊強裝鎮定的盤坐在榻上,大片羽睫在冷淡的面容上投下一片暗影。

“大公子這是要做什麼?”

她的語速不緊不慢,沒有一絲慌張,俄日和木的心底不禁震顫,心道,果然是大景的公主,氣度甚是不凡——

一時間,竟對景華簪生出些許欽佩之意。

他嘿嘿一笑,又往帳內走了幾步,“姑娘的傷——怎麼樣了?”說著,已至榻前,抬手就要去握景華簪的胳膊。

“大公子請自重!”聞蟬與青娥見狀,一躍而起,將身子擋在了景華簪的身後。

“滾開!”俄日和木粗魯的將聞蟬往地上搡去。

景華簪大驚失色的看著眼前的人,正欲起身下榻,一個人影卻幾乎是飛快地走到了榻前,將俄日和木扯到了一旁。

“你喝多了!還是回帳歇著去吧!小心損了名聲!”

低沉冷冽的聲線,卻是那麼的鏗鏘有力。

景華簪抬眸望去,那個熟悉身影又如往常一般,留給她一個堅實筆挺的背影。

可這會兒,看著這個背影,她的心裡只生出無盡的心酸和憤怒。

俄日和木冷哼一聲,一把甩開了耶律岱欽的胳膊,“夠了!如今都得知她的身份了!你還如此袒護她!你究竟要袒護她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