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最近都活絡了起來,天還沒亮,姜知渺就見著有人拎著水桶去河邊捕魚了。

雪下的實在不小,況且這麼多人都在興頭上,河面統共就那麼大,人一多,只怕要生事。

“不好了,不好了,打起來了,打起來了。”楊樹梅急忙忙的在村子裡吆喝著。

見她慌慌張張,姜知渺一把攔住,皺著眉問:“咋的了?誰打起來了?”

驀地被人攔著住,楊樹梅焦急地喘著粗氣,她不安的抱著頭,臉上一陣後怕,顫著聲說:“槐槐花他男人和葛三幹起來了,血,血,全都是血!”

姜知渺晃了晃神,神色凝重:“他們在哪打起來的?你等我一下,一會兒你帶路。”

說完,她急忙忙的回屋,在徐有容詫異的目光下,手忙腳亂的拿了醫藥箱,丟下一句:“娘,我出去一會兒。”便急匆匆的趕到楊樹梅身前。

見她還有些懵,她一把鉗住她的胳膊,使勁的晃了晃,神情凝重道:“嬸子,現下不是發懵的時候,你再不回神,只怕根子叔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人命關天,嬸子,你快醒醒!”姜知渺大聲吼道。

楊樹梅晃了晃眼,訥訥的看了她一眼,嘴裡呢喃著:“人命關天,對,人命關天,大夫,大夫,我要去找大夫。”

姜知渺心下一急,吼了她一聲,加大了手下的力道:“嬸子,別晃神了,快帶我去吧,我會些醫術,要是再不去,只怕就來不及了啊。”

楊樹梅眼神清明的看了她一眼,手下使力,反握住她的胳膊:“對,你說的對,肥河,在河那裡,快,快跟我來。”

說罷,她便握住姜知渺的手,焦急的拖著她往肥河趕去,姜知渺看了眼被攥的生疼的手,蹙了蹙眉,旋即快步的緊隨其後。

冷,刺骨的寒冷,原以為室外都夠冷的了,沒想到河面上更冷,一踏上河面,姜知渺就被刺骨的寒風吹的不自覺的縮了縮肩膀。

她被凍的低呼了聲,待看清河面上的情況後,姜知渺瞳孔一縮,神情凝重了起來。

透明的冰面上到處都是亂遭的血跡,見此,姜知渺的心墜了墜,不自覺地提了速。

冰面溼滑,二人小心的提著速,迅速的趕到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楊樹梅焦急的扒拉開外圍的人,帶著她,在一道道哀聲怨道中,來到了方槐花的跟前。

“啊啊啊,根子,你撐住啊,你要是走了,可讓我們娘幾個該怎麼活啊,嗚嗚。”方槐花摟著王根,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槐花,槐花,快,快,我把大夫找來了。”楊樹梅擠到她身前,一把將姜知渺推上前,急忙道。

一聽有大夫來了,方槐花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抬眼望去,只見楊樹梅口中的大夫,竟然是姜知渺這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

她愣了愣,旋即拉著她的手搭在王根的脈上,哭天喊地道:“快,快救救我男人,我上有老,下有小,這個家,可不能沒了他啊,我求求你,救救他,我給你磕頭,磕頭。”

說罷,方槐花跪在地上,死命地將頭撞擊在冰面上,姜知渺愣,連忙扶起她道:“行了,槐花嬸子,這會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我先看看根子叔咋樣吧,先起來吧。”

方槐花一臉希冀的望著她,緊緊地攥著她的腳腕,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哽咽道:“謝謝謝,只要你救了他,我就是當牛做馬也一定報答你的恩情,一定要救活他,我求你,求求你了。”

姜知渺默,神色凝重的看了她一眼,訓斥的話還未出口,就見楊樹梅很有眼色的將她給拉到了一旁。

人一走,她這才看清了王根的慘狀,血,到處都是血,腦袋上被冰塊砸出的傷處正孜孜的往外冒著血。

傷口倒是粗略的處理過,只簡單的裹上了布條,減緩了出血的速度,但依舊沒什麼用。

葛三,這是要把人砸死的節奏啊,冰塊的硬度在冬日裡堪比石頭,這麼硬的東西往腦袋上砸,這是把人往死處逼啊。

腦袋上不比其他,大腦裡的血管和神經交錯綜雜,一不小心就要出錯,姜知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自覺的攥緊了手裡的銀針。

他的傷口太大,出血太快,接連的出血已經讓他的唇色發白,眼看著就要暈厥,這種情況,光敷藥已經是不管用了,只能針灸才行。

姜知渺定了定神,額上泛起細細密密的汗液,她眼神一厲,當機立斷的下起了針。

王根被砸的暈暈乎乎的,此刻他神情恍惚的躺在冰面上,嘴裡直說著:“葛三,葛三。”

眼看著他的雙眼泛白,就要昏厥,驀地眾人只見姜知渺的銀針一落,男人的唇色竟肉眼可見的紅潤了起來,就連方才還孜孜冒血的傷口也止住了血。

見血止住了,姜知渺心下一鬆,深深的嘆了口氣,說起來她也就是個半吊子的赤腳醫生罷了,這種高難度的針灸她還是頭一回做,能成功,也算是他命不該絕。

見此,眾人不自覺地驚撥出聲,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

“血,血止住了?金瘡藥都止不住的血,就紮了幾針就能止住了?這也太厲害了吧。”

“你說的對咧,沒想到這丫頭年紀不大本事卻不小,一手扎針的本事,倒是我小瞧了她了,方才楊樹梅說,我還以為她是來搗亂的呢。”

方槐花一直都處於一種神情恍惚的狀態,要不是楊樹梅扶著,只怕她早就跟著王根一起暈過去了。

她能撐到現在,全都靠一口氣硬撐,如今見王根的血止住,她一把掙開楊樹梅攙扶著的手,手腳並用的爬到他身前,捧著他的頭哭道。

“根子啊,你可得要撐住啊,你要是走了,我和孩子們可怎麼辦啊,你撐住,撐住,狗蛋明年還要上學堂,還要考秀才,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娘幾個就這麼走了啊。”

王根恍恍惚惚的察覺到有人晃他的頭,暈暈沉沉的,他強撐著睜開眼,虛虛的看了她一眼,嘴唇輕啟,一字一句的說道:“不不能。”

方槐花見狀,大喜過望,雙眼翻白,一個高興就暈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