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父,您老人家與漢軍,感情好深厚啊,罵他們幾句,您老人家這就心疼了?”

“呵呵,罵他們,還自墜了我們的身份?這些噁心爛事兒,他們能做,我們反而不能罵?”

“眼下我們被重重圍困,還有什麼身份?劍都架在脖子上了,再不想計策反擊,就要被人屠戮一光了,——到了那個時候,叔祖父不妨到地下,與我項氏的列祖列宗述說您老人家的正義凜然,就說您老人家被漢兵分屍八塊,也愣是緊閉嘴巴一句辱罵沒有,將項氏家族優雅尊貴的貴族風範保持到了最後一刻,看看列祖列宗會怎麼誇你。”

“哦、哦、哦,不對、不對,侄孫也是糊塗了,叔祖父怎麼會被漢兵分屍呢?叔祖父在鴻門宴上可是與那劉季有救命的恩情吶,劉季那漢中之地也是你幫忙給他爭取的,也就是說我們這些人都會死,叔祖父可死不了,反而還會受到劉季的隆重禮遇吶。”

“嘶,叔祖父眼下阻止我揭露他們幹下的糟爛噁心事兒,維護住他們的臉面,莫非這是打算再賣一個好,在劉季面前,再立一功?這麼說,您老人家可太不是個東西了,吃著大楚的飯,砸著大楚的釜,身為項氏族長,帶頭吃裡扒外,就不怕死後我項氏的列祖列宗,在九幽之地將你鞭笞的神魂飛散?”

……

項昌慢條斯理的說著,話語犀利而狠辣,將項纏心底下最隱晦的盤算給一舉掀開、暴露,是絲毫情面不給這位叔祖父留。

要說項昌當前最恨的人,還不是劉邦,正是眼前的這位叔祖父。

如不是這個吃裡扒外的叛徒,在鴻門宴時就與劉邦眉來眼去,勾勾搭搭,暗中給他通風報信,又那來而今這攤子爛事兒?

更遑論被張良重金收買,幫助劉邦在便宜老爹分封諸侯時額外討要了漢中之地。

而在彭城之戰時,便宜老爹抓住了劉邦老爹與老婆呂雉、長庶子劉肥,也是這廝極力提供保護,並且最後還勸說老爹將他們放還給劉邦。

此外陳平對便宜老爹與手下第一謀士范增施展的離間計,之所以能夠成功,其中也有這廝的一份功勞在。如非他讒言便宜老爹,便宜老爹至於真會信了陳平的離間,降了范增的權勢?從而惹得生性剛烈的范增就此一怒辭職拂袖回鄉,半途活活氣死?

正是由於范增的離去,才開啟了不可一世的大楚帝國,在垮塌道路上的加速度。那怕便宜老爹神勇千古無二,怎奈短板也實在短的嚇人,那怕滿天下征戰,終究戰勝不了滿天下,不可避免不斷走向敗落,一直到今日之困……

而今項昌在城頭辱罵劉邦,這位叔祖父居然又是第一時間跑來干預,如此,特別當下形勢,他顯然更倒向了劉邦,如此自然也就更激起了項昌的殺心。

“放肆!反了你了!——來人,給我拿下,擒他去見霸王。”項纏怒吼道。

一干護衛親軍,想不到這對項氏親族會窩裡鬥起來,對望一眼,硬著頭皮對著項昌湧上來,一邊沉聲道:

“得罪了,長公子。”

“誰敢?!”

這時,站在項昌身後的項莊,轉了出來,拔劍出鞘,帶領護衛親軍,擋住了這隊護衛。

遠處的黒施,這時也帶著城頭守衛的楚兵飛奔過來,毫不遲疑站到了項昌身旁,雙眼怒火噴湧,與項纏親軍對峙。

“我們是大王親領的中軍,項昌是大王長公子、中軍中郎將,你們敢拿他?你們想造反,還是想作死?”項莊怒喝道。

一干護衛氣勢一滯,慌忙將兵器收了起來,連連後退,表示他們不敢造反,也不想死。

霸王的親領中軍,不僅勇冠整個楚軍,更是諸軍之首,這些兵士又那裡敢造次?

看著這一幕,項纏簡直鼻子都要氣歪了。

自己堂堂霸王的叔祖父、項氏家族族長、大楚帝國尚書令,這是要將老臉在這城頭丟光不成?

“項莊,你要維護這目無尊長、大逆不道小子?如此我連你一起收拾。”

不用說項莊對項昌的感情,僅僅自項昌上了城頭,一舉挫敗了漢兵禍亂軍心的毒計,又鼓舞起城頭守軍、以及整個城中軍營的楚軍士氣,讓他們戰意鬥志暴增,讓項莊自無解的死局中隱約見到了一絲希望亮光,就不會袖手坐視項纏拿他!

“叔父,莫非你想試試我的劍術?鴻門宴上,我受亞父范增之命,想要劍誅劉邦,卻被你所阻,你是不是就以為劍術高過了我?咱們爺們不妨就在這城頭上比劃比劃?”

項莊顯然也不是個吃素的,說得話,也不比項昌好聽到那兒去,並且奔著揭項纏老底而去,暗中所指不言而喻,顯然也是楚軍淪落眼下這個地步就是當日項纏作惡之果。

項纏面色一滯,鼻孔大張,喘的如同風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實則他心下清楚,當下楚軍被重重圍困,眼看就要敗亡漢軍手中,不知多少人都在暗中怨恨他當年保護劉邦的舉動。

“好、好、好,連你也反了,我去尋霸王,看他怎麼來收拾你們。”項纏冷邦邦拋下這麼一句話,帶著護衛轉身而去。

看著這位叔祖父憤憤離去的身影,項昌連連冷笑。

對於這位便宜叔祖父,項昌有著無比清晰的認知,說白了,這就是一個無勇無謀,不清楚自身能力,反而想要硬上位的自大蠢貨。而在願望落空後,又被滋生的怨恨矇蔽了雙眼,鑽入了牛角尖,那怕做吃裡扒外的叛徒,也要毀掉哪個被他視為肉中刺的——侄兒。

不錯,項纏的心頭魔怔,就是他的好侄兒、項昌的便宜老爹——霸王。

當年項梁起兵反秦,這位便宜叔祖父就只服從兄長項梁,而不服氣項昌的便宜老爹項羽。

項梁戰死後,他就開始自大起來,以西楚集團首領、項氏家族族長自居,拉起一幫人與項羽爭奪起西楚集團實際控制權。

正因為有了他的摻和、爭奪,搞得西楚集團、項氏家族一團混亂,才給了楚懷王可乘之機,順利從項氏家族手中奪取走了西楚集團的兵權。

如非項羽神勇逆天,在救援趙王歇時,擅自斬殺宋義,奪取回兵權,然後鉅鹿一戰,破釜沉舟大破秦軍,震驚天下,就此一躍成為天下各路諸侯的共主,同時成為項氏家族第二代實際領導者,項氏家族自那以後就怕要徹底沉淪下去了。

也是鉅鹿之戰後,這位便宜叔祖父無論聲望還是功績,完全被侄兒給遮蓋,那怕不甘心,也不得不淪為附屬。

項昌估計,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這位便宜叔祖父心頭開始對便宜老爹生出了濃烈的嫉妒與怨恨。

而說到這兒,就不得不說那位被後世譽為“智聖”男人的可怕。

便宜老爹進入關中,駐紮鴻門,這位便宜叔祖父跑去見那個男人,被他一眼看出心頭的不甘、怨意,然後與劉邦那個善於拉攏人心的老流氓密切配合,幾乎不費吹灰,就將這位堂堂西楚集團第二號人物、威震天下的霸主的親叔父給收買了,並且從此一直與漢營暗通訊息,甘做走狗。

如非史冊煌煌記載,這他母的簡直誰敢信?

這不是放著尊貴的王冠不戴,執意要去給人做孫子的節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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