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理想生活

洛陽重新回到了人間，不再是前世整日守著小鋪子賣紙紮小姐姐和元寶蠟燭，偶爾出去抓抓鬼收點保護費，又或者幫馬爺接聽大媽電話被罵小渣男的人間。那個人間除了馬爺他什麼都沒有，也沒什麼值得留戀。

用馬爺的話說，洛陽生下來就被命運一頓胖揍，關鍵是還不停的揍，越是捱揍，他越是缺愛，也從不敢愛。

醒來的世界裡他有妹妹，有街坊長輩，有很多關心他的人，生命垂危之際，會有人為他傷心流淚，會有人拼命想辦法救他，甚至會有一群人幫他佈置靈堂，準備後事。這就是他一直嚮往的理想生活。

洛陽甦醒之後很快又陷入了沉睡，帶著嘴角的笑意和對未來的盼望。

第二日，沉沉睡去的洛陽漸漸醒了，眼睛還沒有睜開就彷彿聽到百靈鳥在歌唱，聲音清脆婉轉，稍稍分辨就知道這是有人在他耳邊哼著歌，哼歌的人是開心的，讓洛陽心中一片溫暖。

‘對面的男孩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這裡的世界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對面的男孩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不要讓我再哭起來，你的妹妹最可愛。’

看到洛陽睜開了眼睛，洛雪笑得更燦爛了。她輕輕的搖著洛陽的手，開心的說：“哥，你終於醒了，王爺爺說你沒事兒了，睡一覺就好，可是我就怕你一直睡，你現在醒了我就放心了。”

說完洛雪轉身倒了一杯溫水，先是扶著洛陽坐起，然後把水送到洛陽嘴邊，小心的喂他。

洛陽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待遇，前世的洛雪也是很溫柔的，可是他從來不敢靠近。

喝完水，洛雪貼心的在他背後放了一個靠枕，讓洛陽能半臥在床上，然後她靠在床邊，仔細的打量著洛陽，卡姿蘭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然後突然嘿嘿的笑了起來。

洛陽現在身體還是虛弱的，說話有點費勁，他有點詫異的看向洛雪，洛雪搖了搖頭說：“哥，你不用說話，我只是看到你還是你，就特別高興。”

什麼叫你還是你，洛陽心裡有點犯嘀咕。

這時屋門被推開，還沒看清楚是誰，就先聽到個破鑼嗓子在說話。

“呦，還真醒了嘿，蘭姨，我算是服了，你說小陽該醒了，可以過來了，還真是一說就中。”

說話的人正是開飯店的何大叔，在洛陽的記憶裡他叫何大柱，四九城人，70年代末跟他父親一起移民過來，就在唐人街開餐館，後來他父親過世，三十多歲的人打著光棍，生意時好時壞，但是一個人也有滋有味。

是光棍當久了邋遢，還是因為邋遢才當了光棍，總之何大柱上身一個破坎肩，下身軍綠色的褲子，頭髮有點油，起碼三天沒洗，身上還滿是油煙味兒，不到40歲就滿臉褶子，笑起來真的很真誠，但是也確實有點醜。

他手裡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是一碗香氣撲鼻的白粥。

何大柱將托盤交給洛雪，然後抱著胳膊站在床邊，打量著洛陽，嘿嘿笑著說。

“小陽子，看你現在的氣色真的好多了，昨天那小臉又青又白的，真是嚇人，眼瞅著就要嚥氣了。真把我嚇壞了，你要是就這麼走了，小雪可怎麼辦，你們老洛家就剩下你們兩個了。

這兩天你啥也沒吃，餓壞了吧。來，今天我給你熬的白粥，這可是正宗的響水米，在阿美利加這地方想弄到還真不容易，我天沒亮就起來給你熬的，裡面還加了紅棗和山藥，可以補元氣的，你等稍微涼一點就吃了。

現在你大病初癒，只能喝點粥，等過幾天你再好一點，胃能消化了，我再給你弄點硬菜補補，我給你說，我們譚家菜最擅長吊湯了，我到時候給你熬點上好的雞湯。

這也就是你，換了別人我可不費這個功夫……。”

還沒說完何大柱就被人一把推開，一個響亮乾脆的聲音從何大柱背後傳過來。

“一進來就說個沒完，跟個柱子一樣堵在這裡，你也不知道讓蘭姨先坐下，一天天的沒點眼色。

還有你身上這味兒，你給我退後三米，別把我們小雪給燻到。”

何大柱也不生氣，摸著腦袋老老實實的退到後面。

說話的人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穿著淡藍色的旗袍，樣式有點保守，但是邊邊角角處繡著淡淡的花紋，於細節處見功夫。她個子不高，盤著頭，微胖，面板很白，有一點珠圓玉潤的味道。

這個女人叫徐慧新，在街上開了一個裁縫鋪，她是個寡婦，巴蜀人，七、八年前帶著女兒搬到了這裡，至於丈夫叫什麼，怎麼死的她從來不說，連女兒也是跟她姓。

寡婦當家，難免招惹是非，剛搬來時有幾個混混兒跑來糾纏，她二話不說拿起剪子就朝他們肚子上捅，差點鬧出人命，還是街上幾個老人出面才把事情壓下來。

徐慧新的手藝很好，街上的人都找她定做旗袍，林婉如穿的大紅嫁衣也是她親手縫製的。人很不錯，跟洛雪處得跟母女一樣，但是性格極為潑辣，尤其善於懟男人，哪個男人得罪了她，能被活活罵成單細胞動物。

只有剛被推開的何大柱，頂住一張老臉每天在她身邊三米晃悠，怎麼罵都笑嘻嘻的，樂此不疲。

廚子？大柱？譚家菜？還有一個寡婦？一副情滿的畫面在洛陽腦海展開，一個個鮮明生動的形象躍然呈現，那裡的人不但長的好看，說話還好聽。

四合院的故事看多了，如今看到廚子就想到傻柱，看到寡婦就想到秦淮茹，連捅婁子也變了味，洛陽都快魔怔了。

洛陽趕緊晃了晃腦子，把不好的聯想趕了出去，還好徐姐姐叫徐慧新，不叫秦淮茹，樣子也不像十三姨，否則他必然懷疑馬爺不懷好意給這個世界加了作料。

馬爺眼中是個男人就應該喜歡秦淮茹，洛陽肯定不例外，很難保證他不會在哪個地方坑洛陽一回。

徐慧新先扶著蘭婆婆坐下，然後拿出一張米白色的毯子放到床邊對洛陽說。

“這張毯子是純羊絨的，又輕又暖和，現在這個天氣你蓋著正好。

我家丫丫也說要來看你，我怕她太吵影響你休息，就沒讓她過來。

小陽你早點好起來，丫丫還想著繼續跟你學毛筆字呢，她說你寫得最好看。”

徐慧新對洛陽還是很溫和的，畢竟現在洛陽才16歲，還不是她眼中的臭男人。

蘭婆婆從進來就沒有說話，她慢慢坐在床邊，伸手拿起毯子給洛陽蓋上，神婆當久了，總讓人感到有那麼點陰森，可是對洛陽還是很慈祥的。她笑著看著洛陽，從頭看到尾，仔細辨別著，最後朝著洛雪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然後她一邊囑咐洛陽什麼也不要想，好好養身體，有什麼需要就跟婆婆說，一邊抬頭看向屋子角落，那裡正坐著一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人，她默默的坐著，不發一聲，只有洛雪說話的時候才會偶爾看一眼。